[咒术回战]你看我像正常人吗

　　血一热，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冲上去打架。

　　也可能不是想打架，就是想靠近一点。

　　江崎奈美不由自主往前走了一步，沙发的男孩仿佛感受到她的意图，探出的身体往后躲了躲，掩住嘴拼命朝五条悟求助，小小声喊：“五条老师，怎么办怎么办，它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要好好相处。”五条悟蹲下来按住江崎奈美的肩膀，操着一副带小孩的口吻拍拍她：“打架的话，老师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力道不大，江崎奈美看着他嘴角散漫的笑意，脑补五条悟话外之音大概是‘敢动我学生就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一时间血不热了，气不喘了，连手脚都恭恭敬敬放好：“讲文明，懂礼貌，打架是不可能打架的，请大哥……老师放心。”

　　五条悟满意了，招招手让男孩过来：“悠仁。”

　　虎杖悠仁答应一声，从沙发上一个侧翻就到五条悟跟前站好：“老师，叫我什么事？”

　　五条悟站起身把江崎奈美拎到前面来，推推她：“刚见面总要有自我介绍吧，就这么互道名字不觉得很尴尬吗，说说兴趣爱好什么的，要不星座也行。”

　　江崎奈美：“……”
　　就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事，让咒灵跟人类谈论兴趣爱好还不算尴尬吗？

　　“你好，我是虎杖悠仁，是东京咒术高校一年级生，喜欢的类型是詹妮弗劳伦斯，请多指教！”

　　他说了，他居然一本正经地说了。
　　江崎奈美一张脸惨绿，不可置信的目光在虎杖与五条悟两人间游离，最后接受现实，依葫芦画瓢：“你好，我叫江崎奈美，死了十四年，喜欢的类型是石碑，木碑也行，请多关照。”

　　五条悟：“噗哈哈哈哈哈哈……”

　　自我介绍从来不是目的，这个人只想找乐子。

　　江崎奈美冷着一张脸听五条悟介绍咒术的基础。
　　“诅咒，是由人们负面情绪产生的。憎恨、恐惧、后悔，这些情绪通过人们的咒力具象化渐渐堆积在外界，就形成了诅咒，其中独立于人类之外，拥有了生物外形的诅咒也叫咒灵。”
　　五条悟指了指江崎奈美：“不过她除外。”

　　“普通人也有咒力，但咒力都太过稀薄，一般说来连诅咒都看不到。所以咒术师可是很稀少的。”五条悟从小冰箱里拿出两罐果汁放到靠墙的长木架上，竖起食指，“悠仁的近战能力已经很强了，现在我要教你的，就是控制咒力。”

　　江崎奈美觉得没自己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抠自己手上的黑色指甲玩。

　　“那边的同学就算不学也要认真听讲哦。”五条悟歪头。

　　你好烦。
　　江崎奈美把手背到背后，微笑点头：“在听的，在听的。”

　　虎杖悠仁也笑，周身洋溢着快乐的气息。

　　“怎么了？”五条悟问。

　　江崎奈美看他笑得天真不谙世事的样子，默默叹了一口气，这孩子看来是没认识到五条悟这人有多恶劣，居然笑得出来。

　　虎杖悠仁开朗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要修行的话，还是五条老师带的好，我开心呢。”

　　前面可是地狱啊，少年！
　　江崎奈美正想咳一声，虎杖悠仁接着说：“我太弱了，谁都救不了，还差点杀了伏黑，现在这样我没脸去见他们，我想要变得更强……”

　　昏黄的光线下，少年的眼睛格外亮，像两团簇簇的星火。背脊挺直，正是满腔意气的年纪。
　　“请教我成为最强吧！”

　　他这样说，江崎奈美忽然失去了打断对话的勇气，冰凉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摩挲着，仿佛被这样的光芒灼伤到，凝视着地面。

　　五条悟环住手臂，笑道：“眼光不错嘛。”朝江崎奈美那边看了一眼，并不在意，只是跟虎杖悠仁说话：“那你先看那边的罐装果汁。”

　　说着接连使出两道攻击。

　　“左边是用咒力，右边是用术式。”

　　虎杖悠仁皱着眉：“原来如此——完全看不懂。”

　　五条悟：“嗯，这么说吧，咒力好比是电，那术式就等于是家电。光有电力，用途很少的，而将电力传到家电里就能获取各种效果。换言之，将咒力注入到术式中，就能发动咒术。”

　　虎杖悠仁表示理解：“那就是说，接下来我只要把超棒的术式学会就行了。”

　　“不。”五条悟摇了摇食指：“悠仁用不了咒术哦。”
　　“和简单的式神或是结界术不同，术式基本都是生来就印刻在身体里的。所以咒术师的实力，才能大概占八成吧。”

　　江崎奈美回过神，惊奇地看着不远处因为热血幻想破灭而倒地不起的男孩，她以为他是御三家里的咒术师呢，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咒力。
　　原来是个连术式都没有的普通人。

　　没有术式，再强大的咒力也只是量的积累，注定了能达到的上限。江崎奈美想起那些宗族为了后代能继承术式而不择手段的旧例，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少年报以怎样的心情。

　　她走到还在念叨螺旋丸的虎杖悠仁身前，同情道：“不要慌，少年，我来做你的召唤兽。术式还分三六九等呢，但跟我签订契约了，式神你随便召唤着玩，我给你荡平前路……”

　　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拽着胳膊拎到一边。
　　“别管那些做不到的事，你要继续发挥自己的特长，悠仁。”他按着江崎奈美的脑壳，侃侃而谈：“给你的体术注入咒力，与其学些不好用的咒术，我更怕那种靠基础碾压的做法哦。”

　　“那是因为你——”江崎奈美想插嘴，被五条悟敲了下，讪讪不出声了。

　　五条悟继续鼓动：“我刚才也说了，你的体术才能鹤立鸡群，老师我很看好你的。”

　　“但是，我好像已经会了！”虎杖悠仁撑起头，格外认真地说，“在少年院和特级咒灵对战时，我无意间掌握了诀窍……”

　　五条悟伸出一只手，示意他往掌心打：“那你试试，反正你也办不到。”

　　虎杖悠仁从地上爬起来，活动着肩膀，一副要证明自己的神情：“老师，受伤了我可不管哦。”

　　“行啦，快点。”

　　江崎奈美默默往后退，她还不清楚虎杖悠仁的实力，怕他那身咒力放出来波及到自己，十分谨慎地躲到沙发后。

　　啪！
　　一拳过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注入咒力啊。”五条悟道。

　　虎杖悠仁非常震惊：“为什么？”
　　江崎奈美也非常震惊：大意了，原来你是个菜鸡。

　　五条悟：“咒力的源头是负面情感，你说的那个时候，心中应该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吧。”

　　虎杖悠仁一手握拳捶在另一只手掌心，像是想到什么：“对哦，伏黑也总是一副快气炸的样子。使用咒力的时候一定要怒气冲冲的才行吗？”

　　五条悟：“不是哦。”

　　伏黑到底是谁啊？人都不在这儿还要被你们拉出来涮。
　　江崎奈美很想提问，摸了摸头上的包，最后决定还是安静地当个背景板。

　　“咒术师训练的，都是从细微的情感中汲取咒力。而在情绪过于激动时，也要避免浪费咒力。”五条悟表情严肃道：“训练方式有很多种，悠仁你就选最累人的吧。”

　　虎杖悠仁受气氛感染，不由紧张：“怎，怎么样的训练方式？”

　　五条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接着，从背后掏出一堆影碟，郑重宣告：“电影鉴赏！”

　　虎杖悠仁凝重的表情逐渐破防：“看……电影？”
　　听起来完全不累人！

　　江崎奈美叹气。她就知道五条悟会整千奇百怪的东西，但那些DVD盘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异次元口袋吗？

　　五条悟走到沙发前，把手里的DVD影碟放到小木桌上。加上原本就放在桌上的，五花八门的影碟盒堆成了颇为壮观的小山，她粗略估计，起码得有三五十张。真是不知道他从哪里拿出来的。

　　“从名作到C级恐怖片，还有雷人的法国电影，醒着的时候就得不停地看下去。当然，不是普通地看……”
　　五条悟笑一下，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戴着拳击手套的黑熊布偶。布偶娃娃做得活灵活现，小黑熊眯着眼睛，正在打瞌睡的样子——处处散发着丑萌的气息。
　　“而是要和这家伙一起看。”

　　开始了，又开始了。
　　江崎奈美捂住头，她感觉自己永远不会知道五条悟下一秒会掏出什么东西了。

　　虎杖悠仁接过娃娃：“这个丑萌的人偶是啥？”

　　“有萌吗？”五条悟摸着下巴，“这是校长特制的咒骸。”

　　“然后呢？”虎杖悠仁拿着娃娃不知所措，“我完全没搞明白意思……”
　　话音未落，原本还在打瞌睡状的布偶小熊突然暴起，重重一记上勾拳直击他的下巴。力道之猛，看得江崎奈美都替虎杖肉痛。

　　五条悟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这个咒骸需要持续注入稳定的咒力，不然就会醒来，像刚才那样揍你哦。刚才我也说了，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电影，惊心动魄的，脸红心跳的，还有那种看了就会恶心的。你要在不惊醒咒骸的前提下，无伤看完一部电影。这是锻炼你在各种感情下还能稳定地输出咒力，咒力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他蹲下身往播放机里放碟片：“要先看什么？我推荐这一部，女主角很烦人，而且最后会华丽地死掉。”

　　江崎奈美跟在一旁看桌面上的影碟，听到这句心里吐槽剧透的更烦人，但没敢说。虎杖悠仁倒是毫不顾忌：“剧透得真不给活路。”

　　“我想想。”虎杖悠仁抱着布偶熊，眼睛笑得弯弯的：“先看动作——片！”大概是情绪波动没控制好咒力，那熊又是一拳砸他脸上。江崎奈美看他脸气得通红，猛地把熊往地上一扔：“够了！”

　　五条悟还在放碟，转头提醒：“好啦，不爽的时候也要稳定地输出咒力。”

　　江崎奈美扒拉出一部封面印着电车和衣料轻薄的女孩的影碟，疑惑地看了看简介，随即面色一僵，余光瞥见看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这边，忙把影碟盒塞到沙发底下。
　　她简直搞不懂五条悟脑子里都是些什么，怎么可以给未成年看这种电影？

　　而且还夹带私货！

　　她愤怒地瞪向五条悟，对方察觉到她的视线，脸上还维持着跟虎杖悠仁开玩笑时的轻松笑意，直直看过来。
　　电视机的荧光明明灭灭，他戴着眼罩，脸上是五彩斑斓的影，视线却如有实质落在江崎奈美身上。

　　“……”
　　江崎奈美怂了，就算她能从道德的制高点谴责五条悟这种枉为人师的行为，他也随时可以分分钟给她来一个悲观现实主义的爆头。

　　“……这”江崎奈美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电影的背景音太激动人心了，我太感动了。”

　　虎杖悠仁：“可是现在是出品方的过场动画啊？”

　　救命，这个时候就不要来拆台了吧少年！是你的熊睡得太死了吗？

　　她咳了咳，往一片狼藉的长木架那边走：“我去收拾易拉罐……”
　　果汁罐还东倒西歪地摆在那里，地上一滩气泡饮料。
　　江崎奈美拿着纸巾盒，埋头擦地，背上承受到五条悟的视线，简直像烙铁。

　　五条悟等她把地上的果汁拿纸擦干净，走到江崎奈美身边，抢先把两个果汁罐拿起来：“走吧，一起去扔垃圾。”

　　江崎奈美看着明晃晃摆在墙角的垃圾桶，挤出一个笑：“没问题。”

　　特级咒灵的尊严是一点没有，窝囊气到一肚子都是。

　　出了地下室的门，江崎奈美浑身紧绷，迈腿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五条悟停在墙边，蹲下身，她立马往后退了一大步，举着湿哒哒的纸团隔开两人的距离：“讲文明懂礼貌凡事不要动用暴力……影碟就在沙发底下我待会儿就拿出来擦干净放好！”

　　五条悟似乎笑了下，她隔着纸团看不清楚，只看到他手里的易拉罐——铝皮上的凹痕清晰可见，上面还有使用咒术遗留下来残秽。
　　“啊，不是说这个。”他把易拉罐放在地上，手指上沾上了一点果汁，指间捻了捻：“宿傩，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吗？”

　　宿傩，在福井时五条悟就提到的东西。

　　江崎奈美努力回想，但只要一去想，脑海里的声音就会浮出来，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那些似曾相识的人，她想一想就会没由来的心悸。她的记忆非常混乱，各种碎片都杂糅在一起。就连五条悟，她记住的也不多。在江崎奈美的记忆里，他还是个少年的样子，性格和现在差别很大。

　　她实在想不起来五条悟说的这个宿傩是什么。

　　五条悟哎出一口气。

　　江崎奈美也不知道他在长吁短叹什么，听见他缓缓解释：
　　“千年前，咒术界出现了一个恶贯满盈的诅咒师，传说中他有着四只手两张脸，所到之处皆是尸山血海。那还是咒术全盛的时代，术师们集结全体挑战他，但依旧惨败。你们祖上那位东原君好像也在其中吧。总之，时人称其为两面宿傩，被当做鬼神一类的恐怖传说流传到今天。而他死后作为咒物流传的“尸蜡”，也就是宿傩的手指，我们至今无法销毁，只能依靠封印的手段暂时镇压。”

　　“封印久了难免会失效，十四年前，江崎家就是为把封印失效的宿傩手指镇压在蓬山……”五条悟说到这里，顿了下，语气轻松道：“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现在，就类似于封印宿傩手指的容器，或者说是附身于它的咒灵，不过也不全是，具体不好说。”
　　他指了指地下室：“悠仁他，比你要更适合宿傩容器这个说法。”

　　江崎奈美想起刚才咒力强悍的男孩，若有所思道：“他没有被反噬吗？”

　　五条悟弹了下易拉罐，砰的一声轻响：“没有哦，他可以压制宿傩的灵魂。”

　　她放下纸团，抬头看着五条悟：“你告诉我这个，应该有别的理由吧。”

　　“锵，正解。”
　　太阳正在落下，窗边一道血红的晚霞。五条悟的白发在黄昏的光线下熠熠生辉，唇红齿白，整个人像是闪着光：“我是想让你监视宿傩的举动。”

　　“宿傩会出来？”

　　“出来过。”他拍了拍江崎奈美的肩膀，“接下来就靠你了。”

　　*

　　江崎奈美颇为沉重地跟着五条悟再次进入地下室。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机的光照亮了沙发周围的一小片区域。虎杖悠仁躺在沙发上，炸乎的短发冒出个尖，室内回荡着电影里的对话声，他看得正入神。

　　电影正播到男女主人公剪炸.弹电线的关键时刻。

　　嗙的一声，他人就被那只熊揍得往后一翻倒下了沙发，手里的可乐洒了一地。
　　“喝可乐的时候别动手啊！”大概是呛到了嗓子，虎杖悠仁气愤跪在地上控诉着那只出完拳还在沙发靠背上蹦来蹦去得意的布偶熊。

　　五条悟靠在长木架上，面无表情道：“你别喝啊。”

　　虎杖悠仁抑扬顿挫地反驳：“在家看电影当然要配薯片和可乐啊！”

　　“那也是哦。”五条悟笑了笑，把江崎奈美往沙发前一丢，“我还有事，接下来就让江崎陪着你吧。有什么不懂的咒术知识可以问她，别看她现在这么弱，以前可是很厉害的封印术士。”

　　江崎奈美唯唯诺诺：“嗯。”

　　虎杖悠仁半张脸都被熊揍红了，拎着不停倒腾的黑熊玩偶嘟囔道：“这样真的能变强吗？”
　　他看着江崎奈美双手交叠在身前，一副乖巧的站姿，拿起桌上的一罐可乐：“前辈，要喝这个吗？”

　　“啊？”江崎奈美抬起头，不经意对上少年清澈的双眼，木愣愣的：“谢谢。”
　　前辈？
　　叫一个咒灵前辈？

　　她看着手里红色的可乐罐，是没见过的新包装，十四年前，她见到的可乐都是玻璃瓶的，家里的小孩喜欢收集玻璃瓶玩保龄球游戏。球滚过去，倒下的玻璃瓶叮叮当当的脆响。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确实到了被别人叫前辈的年纪了吧。

　　“对了。”五条悟跨上台阶，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出声道。
　　他转向虎杖悠仁，语气随意：”你死的时候，和宿傩对话了吗？”

　　“对话？”

　　“他有没有用什么条件或者契约为前提，给你治疗心脏？”
　　江崎奈美听着五条悟仿若聊家常一样的语气，说着如此绵里藏针的试探内容，冷汗都要下来了。
　　虎杖悠仁认真回忆道：“啊，好像是说过什么……”
　　他侧身坐在沙发上，一张脸叫屏幕的光映得半明半昧，缓缓地说：“但我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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