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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嬷嬷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谢瑶卧在绫罗铺就的床榻上,看着窗外的满天繁星仿佛回到了刚穿越的那个夜晚。
衾香被暖,墙角的更漏声仿佛催眠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打瞌睡。
陆明绥坐在紫檀桌前斜斜的扫了她一眼,“让你暖床,可没让你睡觉。”
就这么冷冷的一句,吓得谢瑶睡意全无。她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的动了动身子,想要起来。“陛下……”
可话只说了个开头,她就被陆明绥一记眼刀又瞪了回去。
“先是偷吃糕点,现在又不听主子吩咐。我看是该好好让你知道一下宫里的规矩。”
谢瑶想起在慎刑司的二十大棍,只觉得伤口又重新疼起来。
陆明绥看她像个锯了嘴葫芦一样,终究是不忍心,又沉着声音问道。“要说什么?快些说。朕还要忙着批奏折。”
谢瑶裹着被子只露出了一个脑袋。“陛下,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陆明绥抬起眼来,瞥了她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
房屋里重新安静下去,静默了半晌,陆明绥才缓缓的站起了身,走到了内室的床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来替朕更衣?”谢瑶得了吩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赤着脚站在了陆明绥的身前帮他将腰间的革带,玉佩,香囊一一拿下来。
待皂色的锦袍脱下,露出了其中白色的寝衣,谢瑶才弯起了嘴角。
她故意放慢了手下的动作,眼神娇媚瞥了陆明绥一眼。
“陛下,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陆明绥就打掉了她的手。“你是这样伺候的?”
谢瑶抿了抿嘴,有苦说不出,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站住。”
她的脚刚迈出内室,就听见陆明绥冰冷冷的声音。“你去干什么?”
谢瑶疑惑的转过身,“陛下,不是要歇息?奴婢退下了。”
说罢,她正要拔腿迈步,却被陆明绥一下抓住了衣服的后领。“朕是问你,出去做什么?”
“我?”谢瑶指了指自己,“我要回耳房休息,总不能一夜都在这吧。”
陆明绥低下头微微一笑,走到床边,拍了拍身侧。“你不睡这睡在哪?我可没让人准备你的下房。”
谢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连忙又低了下去。
果然,男人还是要欲擒故纵。
她心中腹诽,默默的小步挪到床边,正要坐下却又被陆明绥拎了起来。
谢瑶一头雾水的睁大了眼睛,“不是你让我坐的吗?”
陆明绥坏笑了一声,侧身躺了下去。“你不知道主子和奴才是不能共寝的吗?”
谢瑶当然知道,可是谁想到裤子都脱了竟然给她看这个?
“是你让我……”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陆明绥瞪了回去。
“朕让你干什么了?”陆明绥撑着头,含着笑的模样仿佛一个狡猾的小狐狸。
谢瑶轻叹了一声,摊着手无奈道。“你不让我睡在这,也不让我去耳房。难不成我要回浣衣局?”
陆明绥轻哼了一声,随手拿起了一个软枕扔进了她怀里,“朕怕黑,夜里都是有人值夜的。你就睡在朕的床边,随时伺候朕。”
这一觉,谢瑶睡的很不舒服。坚硬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隔的她后背生疼。
若不是后半夜,陆明绥善心大发扔给她一床棉被,昨夜非要着了风寒不可。
谢瑶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可耳边传来的整理衣服窸窸窣窣的声响却是吵的她睡不下去。
“醒了?”陆明绥朝这边瞥了一眼,哑着嗓子问,“既然醒了还不来替朕更衣?”
谢瑶摸了摸眼睛,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迷迷糊糊的凑到了陆明绥的身边。
说是让她来更衣,其实元程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她只需递些东西就好了。
瞧着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陆明绥重重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已经寅时了,还没睡醒?你可知道昨夜里你有多吵人?”
谢瑶揉了揉额头上的红印,迷迷糊糊的走到他身侧,递上一个束腰带子。
她倒没觉得自己吵人,反而是陆明绥,时不时的戳戳她的脸,摸摸她的头发,很吵人。可惜他以为她睡着了,不知道呢?
谢瑶面上一言不发的将最后一个玉佩系在他的腰上。心里却暗暗把陆明绥祖宗八代骂了个遍。
这人这么傲娇不知道随了谁。
半掩的窗户吹来阵阵的秋风。如今正是九月,天气正凉的时节。在窗户旁站的久了难免发冷。
陆明绥微微侧过头,打了个喷嚏。
“陛下。”元程生怕他着了风寒,一脸关切着道。“陛下是不是被风吹着了?要不要叫御医来看看?”
陆明绥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与其叫御医来,你不如现在替朕去做一件事。”
元程恭顺的应了声“是”,就听陆明绥不紧不慢的道。“撷英的东西还在浣衣局,你找时间把她的衣物细软拿过来。”
谢瑶半梦半醒的站在一旁,听见这话不由得清醒了大半。
“不,不用。”她忙不迭的上前了一步,拦住了元程,尴尬的一笑,解释着道。“怎么敢劳烦元程亲自跑一趟,我自己去就是了。何况我来的急匆匆的,都没有和浣衣局的姐妹们打声招呼。还是我自己去吧。”
她一套说辞说的有理有据,即便是陆明绥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陆明绥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最终是点了头。“也好,听元程说浣衣局的嬷嬷对你不是很好,你可以借此耀武扬威一番。”
他说着看了元程一眼,吩咐着道。“一会,你送她回去,恭敬些。”
谢瑶千方百计的拦着元程,不是为了来浣衣局狐假虎威的,而是为了那支许太后赏给她的石榴金簪。
浣衣局的大门口,康嬷嬷正疾颜令色的训斥着一个小宫女。
元程只看了她一眼,就嫌弃的把眼睛挪开了。
自小在陆明绥身边伺候,他最看不惯的就是这些拜高踩低的人。
他轻咳了一声,尖着嗓子,特意把声音放大了些。“撷英姑娘您慢着点,当心摔着。”
他说着夸张的扶住了谢瑶的小臂,帮她提着裙摆。
康嬷嬷听见他的声音,朝小宫女使了个眼神,连忙迎了上来。“元公公,撷英,这是?”
元程小心翼翼的扶着谢瑶,直到迈过了门槛才安心的松开了手。“撷英姑娘昨夜伺候陛下辛苦了。陛下特意叮嘱我将她送过来,收拾些衣物。”
康嬷嬷的脸白了半截。本以为只是提到身边做个侍女,没想到这就承了宠?
她忙挤出了一个笑脸,十分热络的挽住了谢瑶的手。“我们撷英啊,人长的漂亮,人又心善。能得陛下的恩宠是应该的。”
元程看出谢瑶的尴尬,微笑着将两个人的手分了开来。
客套着道,“康嬷嬷还是忙着浣衣局的事吧,撷英姑娘收拾了东西,还得赶着回紫宸殿呢。”
在宫里活了几十年,康嬷嬷怎么听不出话里的下逐客令。
她讪笑着走远了些,心里却不舒服的诅咒着谢瑶。
谢瑶长舒了一口气,朝着元公公微微醒了一礼。“多些元公公了,陛下上朝少不了公公的照顾,公公且去忙吧。”
元程见她如此客气,不像之前那些得了宠的女子一般,心里也十分的舒坦。
微笑着回了一礼。“姑娘慢慢收拾,陛下吩咐,天黑之前赶回去就好。”
出门时尚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宫女,回来时却成了背靠皇上的贴身侍女。
与谢瑶交好的小宫女们都喜笑颜开的凑到她的身边。
“撷英姐姐,你可是飞上枝头成了凤凰了。”一个小宫女笑着道。“以后若是有什么好差事别忘记了我们。”
另一个小宫女捧着茶水凑到了谢瑶的身边。“撷英姐姐,你不知道,昨天元公公带你走的时候,康嬷嬷脸都绿了。有你在,康嬷嬷以后再也不敢欺负我们来。”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直吵的谢瑶头疼。
她淡淡的笑着,眼睛却一直注意着在一旁收拾的杏雨。
杏雨弯着腰,将柜子里的那些粗布衣服一一叠好,看上去却是不怎么开心。
“杏雨。”谢瑶轻唤了一声,走到她的身边。“你怎么了,这么闷闷不乐的。”
杏雨把那些衣物放进了包袱里,苦笑着道。“你得了陛下的宠爱,我自然是要祝福你。只是伴君如伴虎,后宫里还有那些个贵女千金。我怕你受人欺负。”
谢瑶笑着拉住了她的手,“你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个侍女,陛下并没有对我做什么。”
她说着从一个小木盒里拿出了那支石榴花纹的金簪。“杏雨,这个金簪,我希望你能帮我保管。”
杏雨摆着手蹙紧了眉头。“这么贵重的东西……”
谢瑶笑了笑,解释道。“这东西是许太后赏给我的,我现在不便带在身上。你就帮我保管。”
自上次谢瑶和她讲过陆明绥和许太后的那些事之后,杏雨也有了些了解。
“既然如此,我便帮你保管着。”杏雨说着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半新不旧的护身符。“这是上次祭祀的时候,我求大师开光的。你留着,保个平安。”
她们正说着,康嬷嬷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笑着挤到两人的身边,“撷英呀,你也是浣衣局出来的。日后也要记得我的好处。”
谢瑶转过头望着窗外,但康嬷嬷左臂上的金臂钏却晃了她的眼睛。“康嬷嬷这金臂钏倒是精致。”
康嬷嬷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东西是别人孝敬我的,虽然花样有些过时了,但做工还是不错的。”
话音刚落,谢瑶用力将那臂钏抹了下来。“若是我没猜错,这东西是彩环孝敬给嬷嬷的吧。可惜,这就是她从我这抢走的。”
康嬷嬷听了这话,大惊失色的张了张口,可喉咙像是被人扼住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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