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日记

　　端午快要到了，潘慧敏打算准备些东西做粽子，粽叶，咸鸭蛋这些总是缺的，自然要去集市买些回来。

　　现在都是票卷购物，只是乡下的农民同志票卷少，吃喝又是自给自足，所以每三个月十号的那或是赶上这边的节日，就会有场大集，大集是交换农村特有的产物，也是农村的综合贸易市场。

　　这和黑市的性质不一样，是由政府同意，农民自发形成的贸易方式地方就在农场隔壁的大村旁边，这会又正逢端午，所以潘慧敏打算去集市逛一逛，给家里添点东西，再看看有没有老母鸡或者公鸡卖，给孩子们加个餐。

　　萄萄知道妈妈要去赶集，一大早就闹着要跟去，集市对于孩子来说是充满神奇色彩的，里面很热闹，东西很多，玩的很多，还有许多好吃的。

　　小孩们也许没逛过集市，但他们肯定听别的去过或者听过集市的孩子说过集市，哪里对于小孩来说就是天堂。

　　萄萄就很期待，因为她的小伙伴们，除了她还有圆圆外都去赶过集，萄萄也不能落后，更何况她很期待大家说的里面没见过的东西。

　　“你太小了，妈妈照顾不过来，妈妈回来给你和弟弟带麦芽糖好不好！”潘慧敏试图讲道理，听着她撒泼打滚，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集市人多，她一个人照顾不了两个孩子。

　　对的，如果她带萄萄去，那就不能忽略什么也没说，只眼巴巴看着她的圆圆。

　　“不要嘛，不要嘛，妈妈带萄萄去，萄萄会乖的。”

　　潘慧敏看着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小孩，在心里默念着这是亲生的，不能打，然后没好气的努力和小孩讲道理，“江静萄小朋友，妈妈平时怎么说的，不可以在地上打滚，爸爸妈妈平时上班很累，回来还要给你洗干净，因为你不听话，弄脏的衣服，你觉得你这样是不是很过分，妈妈平时都说过了，胡闹也是要有分寸的，咱们要讲道理，好不好。”

　　萄萄当然知道弄脏衣服，爸爸妈妈会更辛苦，但是她忍不住嘛，她也只是个小孩，会想闹脾气，偶尔也会不乖。

　　只是妈妈这么说了，她也只好先歇战，半躺在地上，抬头看着半蹲下的妈妈，“可是，可是我是小孩，不爱讲道理，每次都是妈妈的道理才是道理，萄萄要去嘛，我会很乖，超级乖，无敌乖的，妈妈小孩子都爱赶集，别的小孩也都去过，萄萄是小孩，萄萄也想去，求求你了妈妈，我亲爱的好妈妈！”

　　萄萄是个嘴甜又小机灵鬼的小姑娘，她这么说这话，潘慧敏都忍不住心软了，但是还是反驳，“没有所有的小孩都想去，你哥哥就不想去。”

　　萄萄转了下眼珠，打着心里的小伎俩，脱口而出，“哥哥是大孩了，我和弟弟才是小孩，弟弟想去，弟弟和萄萄都想去的，妈妈！”

　　圆圆站在一边看着姐姐撒娇，忍不住羡慕，听到她喊道自己，想乖乖的说，自己不去，但是还是没说出口。

　　圆圆也是个爱热闹的孩子。

　　潘慧敏被堵得无言语对，点了点小姑娘的额头，没好气的说，“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看了看家里的两小孩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怎么也下不了狠心说不准，最后只能认命，“去吧去吧，除非你们两个让哥哥也跟我们一块去，我才答应带你们出门。”

　　萄萄高兴地拍手，兴高采烈大喊，“哇！好妈妈，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圆圆对不对呀！”

　　圆圆被q到，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然后看了舅妈一眼，见舅妈笑意盈盈，不敢直视，结结巴巴的附和萄萄，“全，全天下，最，最好的舅妈了！”

　　潘慧敏被他们的笑容感染到，毕竟她一直觉得圆圆是个内秀的孩子，但是偶尔别扭得也挺可爱，这会难得活泼，更让她不忍拒绝，她也希望把姐姐的孩子照顾好，展开笑颜，点着他们的小鼻头嘟囔，“就会说好听的哄我了！”

　　话是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然后又挑眉提醒道，“别忘了还有哥哥哦！”

　　意思就是搞定我还不成，还得搞定哥哥才行。

　　萄萄笑着点头说，“嗯嗯，哥哥也去的，哥哥也去的，哥哥也是小孩！”

　　意思就是小孩都爱去！

　　玉璋多少被她的童言童语笑到了，也忍不住逗她，“我到底是大孩还是小孩，刚刚不是说哥哥是大孩吗，萄萄，哥哥是大孩了，可不像你们小孩还爱去逛街！”

　　萄萄拉着圆圆摇头晃脑，“不不不，哥哥是小孩，聪明听话又懂事的小孩，圆圆、萄萄的好哥哥，好哥哥爱逛街。”

　　玉璋真的被气笑了，年纪轻轻就会道德绑架了，合着我不去，我还不是你俩的好哥哥了，是吧！

　　“就你会说，江静萄，今年九月份，就送你去读书去，看你还跑去哪里玩！”

　　萄萄倒是没被吓到，他的小伙伴们也是今年九月份入学，能提前一年入学，也挺好，听到哥哥这么说，鼓着掌开心的表示，“好呀好呀，去读书，去上学，萄萄背书包去上学。”

　　圆圆看着被姐姐撒开的手，羡慕的看了一会，他比萄萄还小一岁，也不知道能不能去上学。

　　*

　　集市挺大的，在一个巷子口，从东到西至少二三十个小摊子。

　　他们这种有要交换的，摆摊就得要捷足先登，提前占好地盘。

　　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左右，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挤着人，熙熙攘攘的。

　　玉璋紧紧牵着弟弟妹妹的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妹妹或者是弟弟就挣开，然后被人群冲散。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集市，他妈潘慧敏就清楚儿子的性格，嘈杂，怪异的气味，拥挤的人群，都让他不喜，要不是为了满足小孩子的愿望，他是绝不愿意踏出家门口一步的。

　　集市上各种叫卖声混杂，还有动物的声音，公鸡，喔喔喔叫着，羊咩咩唤着，混着人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首充满特色风味的交响曲。

　　两旁的小摊密密麻麻，摊位棚子越搭越往过道紧靠，恨不得把吸引人的货物全摆上，容不得人走过，也挤得中间都快没路了，好似要把客生生留在摊位上。

　　摊位间的过道上人来人往，摩肩接踵，一不小心踩，挤掉鞋子是常有的事怕鞋子挤没有的甚至把鞋子脱下赤足走在地上。

　　物物交换嘛，肯定得吸引人，除了东西摆上，吸引大家的目光外，就是叫卖了。

　　有些摊主，甚至直接现场编出一套流利的说词，押韵生动，能把卖品的特点、应用等等特性，说的跟唱山歌一样，引人发笑，有引人瞩目。

　　就如萄萄圆圆睁大眼睛瞪着看眼前卖老鼠药的摊子，摊主就专门有一口唱词，吸引买家。

　　说是祖传的药死老鼠、蟑螂的偏方，真假不知，只是能在这摆上摊，也只能是周边的村子里的人，要是骗人，逮到个同村的问一问，就能一伙人扛着锄头去卖家家里去！

　　所以骗人的可能信也不大。

　　毕竟，“老鼠死，蟑螂死，全家死光光……”这类说辞，要是不可信，人家能把这药塞到摊主嘴里的。

　　“好神奇的药耶！”萄萄感慨。

　　这会正是灭四害的时候，这种药也算是有卖点的，只是小孩子的想法总是不同。

　　萄萄感慨完，就扯住哥哥的衣角，眼巴巴的问，“哥哥，咱家有老鼠吗？”

　　玉璋，“……”咋地了，她还想试试要的真实性了！

　　“没有，走吧咱们去前面看看，不是说想吃麦芽糖吗？”

　　两小孩听到否定的话本来同步这失望，但是后一句又让眼里的光回来了，满脸跃跃欲试。

　　“快走，哥哥！”

　　玉璋都不想搭理她，谁慢了，要不是护着这两小短腿，他都能把这里逛完！

　　没有小孩能拒绝糖，没有。

　　没一会，圆圆和萄萄就站在麦芽糖的摊子前，眼巴巴的望着，这会子，已经围着好一群小孩子了。

　　麦芽糖是用发芽的麦子和糯米一块煮出来的，粽黄色，很粘稠。

　　摊主是一位寡居的老太太，鬓间泛着白霜，眉眼看起来很凶残，眼角、唇角耸拉着，没有一个笑脸，但是她的糖很甜。

　　圆圆和萄萄跟在后头，时不时张望下没排在队伍里的哥哥，时不时又看着领到糖的小孩欢快地站在摊位不远处搅糖，一边咧着嘴笑，一会又小心的把糖一点点的放嘴里抿。

　　萄萄领到老太太用两根小竹棍挑出的小团糖，嫩生生的喊，“谢谢奶奶，麻烦给我弟弟一个。”

　　说着把捏在手心里的四分钱递出去。

　　圆圆领到糖，也小声地怯生生的学着姐姐说，“谢谢您！”

　　老太太看着他，低喃，“嗯！”

　　很小声，圆圆听到了，看了看两根小竹棍黏着有两块糖大小的团，想说什么，老太太就粗声粗气的赶人，很是不耐烦，“快些走，后头还有人呢！”

　　圆圆被姐姐拉住往旁边走，没走两步，声音大了好些，开口，“谢谢奶奶，谢谢您！”

　　奶生奶气的声音，让人忍不住看了他好多眼，就连老太太听到都不由怔楞住，低头弯了下嘴角。

　　走回玉璋身边，萄萄也注意到弟弟手里的糖比她的大些，其实老太太给她的糖也比其他孩子的多些，只是有圆圆这个“珠玉”在前，就不显她的糖多了。

　　萄萄也表达出来了，“圆圆，你的糖好多呀，那个奶奶肯定很喜欢你。”

　　圆圆眼睛里不解，懵懵懂懂，“圆圆不认识呀。”

　　意思是认识的人才会说喜欢或者不喜欢。

　　小孩子好像多少都懂得小孩子的表达，萄萄嘟囔着，“反正就是喜欢你！你看！”

　　说着把自己的糖块放一块比对，“你看，大好多，对不对！”

　　圆圆眨着眼睛，认真的看了看，对她点头，“对，圆圆分哥哥吃！”

　　他知道那个奶奶给他多了，但是不知道她喜欢圆圆，不过，喜欢要分享，他想把糖分给没糖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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