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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
姜苑本能提了提腰带,低头去看,之前那把带着锯齿的锉刀正别在她腰间,怔了怔,抬起头来,“不对……”
正在这时,外面甬道深处传来一声惨叫,接着一连串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厮打声,几人惊起,忙循着声音来处奔去。
又是几声拳打脚踢之声,卫朗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他娘的肥的跟只水桶似的,老得半截快入土,溜得倒比兔子还快!你跑啊!再跑啊!”
火光中,卫朗一脚踩在吕龟图背上,丝毫不留情地蹬了他两下,吕龟图满身挂彩,哼哼唧唧着“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护着脸,却被一把提到楚玉墀面前。
“公子,抓到了,就是这王八蛋在搞鬼,真是把老子的肺泡都跑……”赵嚣追得脾气上来,也不管楚玉墀在跟前,浑话张口就来,被楚玉墀淡淡的一眼闷回了嘴。
姜苑看着吕龟图满身狼狈,哆哆嗦嗦,面上都是血渍汗渍,忽而二话不说上前撕扯他的衣裳,在胸前到处摸了摸,“不对!他身上没有伤口!他不是刚刚偷袭我们的那个人!”
又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了嗅,“他也没有合欢香的味道,还满身肥肉,根本不像能比划两招的,绝对不可能将我杀成那样,姑奶奶怎么说也是他领教不起的人!”
“难道他还有同伙?”方静渚被她突然去脱糟老头子的衣服给惊呆了,回过神惊道。
“肯定有同伙,否则吕公鸡在此处,还能有谁将地宫的门堵了?”姜苑肯定地道。
吕龟图一直哎哟哎呦饶命饶命地叫着,此时突然停了停,显而易见的一丝惊讶从脸上划过,懦懦地口齿动了动。
赵嚣一把拎起吕龟图的衣领,凶狠地道,“快说!同伙是谁?不然我切了你的脑袋下酒喝!”摆开手臂便挥上一拳,吕龟图缩起脖子连声叫着不知道,再一拳下去,白眼一翻便瘫了下去。
姜苑蹲下拍了拍他的脸,“当真晕过去了。”
动手再要将他掐醒,楚玉墀凉凉地道,“吕龟图这类人,越胆小,越惜命,不死到临头他不会说,也不敢说,你再逼也无用。”
姜苑口齿一动,本想反驳两句,但想了想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计较了,站起身,随着楚玉墀举起的灯望去,顿时一愣。
刚刚他们一气瞎跑,根本没注意来到哪里,此时张目一看,竟然是一间更妖魔鬼怪的石室。
石室宽阔得仿若一间从地上搬到地下的大雄宝殿,四角矗立四根一人粗的石柱,左右两面两排铁黑的凶兽,中间两排高矮齿序的长灯延伸前去。
卫朗小心地在室内摸了一圈,“轰”地一声,点燃了某一盏落地长灯后,沿着墙根的所有灯及前头序列的落地灯全部亮起,满室顿时亮如白昼。
姜苑恰站在两灯中间,此方才注意到那灯的形状似莲花半开,莲底一圈镶嵌宝石的鸟兽纹,正是吕龟图拿出来显摆的莲花熏炉,只不过可能他也没搞清楚用途,竟然拆了一支当做熏炉用。
再往前看去,两溜的火焰尽头,直上几级台阶,台阶中间斜嵌着陛石,到最上的台阶是一座两米多高的神像。
神像全身以铜铸,后背六翅,面若菩萨,脸上三对眼睛,上两眼观天,下两眼俯地,中间平视,赫然就是壁画上那一尊怪异的钩赤。
“看来那什么鸟皇帝当真将这尊神像迎了进来,还供奉在这里。”
姜苑叹为观止地仰脸,方静渚经过壁画时也大致看过,跟着咂舌了一会儿,垂目见那陛石上还刻了字,慢慢念道:“大雍开泰二十年,帝皇灵黯,于京西起塔造庙,赐名戒珠,敬奉天地,以景帝配……”
“这倒终于有说明地宫来历的铭文了。”姜苑也勾头去看,忽而又怪道,“可我怎么不记得大雍还有一个叫灵黯的皇帝?开泰二十年在位的应当是世宗周辟吧?”
方静渚眉心皱成一团,还未作答,一尊尊摸着凶兽细细察看的楚玉墀,掀了掀眼皮道,“大雍开泰二十年,灵黯称帝,并未废雍改元,镌刻铭文时自然沿用国号。”
“是吗?”
姜苑大皱眉头,瞬间又挺起胸膛,“不可能!大雍开泰二十年,雍国在位者为雍朝第三任皇帝,绝对是叫周辟,肯定没有叫灵黯的,即便追溯整个雍朝三百多年,也没有一个皇帝叫灵黯,不管是谥号、别称、乳名,都没有。”
这些朝代知识于古玩行来说,就是吃饭的家伙,远一些的朝代,她可能有些勉强,但最近的雍朝,方晷曾拿着戒鞭,让她面墙跪地背了两个月,最起码的知识她能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她想着满是底气,抬高下巴斗志昂扬地要和他理论一番。
楚玉墀却懒得再搭理她,顺着墙根一座座的察看那八尊獠牙怒目的凶兽,将每个角落细细看遍了,再立于台阶前定定地望着那菩萨脸若有所思。
姜苑注意着他,怼了怼方静渚,悄声道,“这小白脸从下了地宫开始,就显得很有目的性地四处翻找,该不会耳闻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地来寻吧?”
“啧~你看,他那两个狗腿子也在瞎找,人家通天手段,生意做到波斯国,说不好啊……”
两人看向他的目光瞬间锃亮,默契地伸长了脑袋随着他看那菩萨脸。
盯着盯着,姜苑不禁眉梢一扬,那神像上两眼观天敬奉天地,下两眼看地训诫四魔,中间两只眼睛却与壁画略微不同,不再做普度众生悲天悯人状,而是斜斜地睨向左边,看着有些顽劣戏谑,好似诵经时开起了小差。
她随着那眼神动绕起圈,一直转到左边,那神像斜视的目光恰好落在神像前跪着的一尊铜铸人像上。
人像广袖曳地,头颈低垂,一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好似供着一方匣子。
难道是……宝贝?
姜苑心念急转,抢在楚玉墀动作前奔上台阶,却猛一见脚下亮汪汪的一方池水,忙前俯后仰地急急刹住,“大爷的,这下面怎么全都是水银?”
方静渚见状,三两步眼疾手快地稳住她,再看脚下,神像前竟是一个五六米长宽的池子,里面嵌着一方几乎同样长宽、密封顶的琉璃缸,缸里全部注满了银沙似的水银,刚刚乍一看,没注意琉璃顶,还以为就是一方波光粼粼的水银池。
而装满了水银的巨大的密封琉璃缸上左右两边,各有一块蒲团座大小的铜板,板上各跪了一个铜人,右边的捧着五欲贡,左边的正是神像斜睨的铜人,高举手臂供着一方匣子。
近在咫尺了,便可见那匣子果然质地不一般,约莫是落了点灰的缘故,看着应当是金质的,但颜色是铜色的,匣子六面镶着各色红绿宝石和浑圆的珍珠。
姜苑此时忍不住垂涎欲滴,蠢蠢欲动,心忖:只一个匣子就这般千金万重,那匣子里肯定有更珍贵的宝贝,供给神像的总不会小气!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想着再等不及,忙不迭试探着伸出脚,又被方静渚拽回来,“神像前有水银注地,肯定另有玄机,你别莽莽撞撞地碰到什么机关,先探探再说!”
捞手拔出匕首正准备扔过去,漫不经心踏上来的楚玉墀缓声道,“贪财如吕龟图这等,都没敢动这匣子,二位胆子倒够大的!”
一句话果然唬住了姜苑,他眯眼将她随意一掠,“那铜人下有千斤顶,一旦受力有差,压迫顶下水银,恐会生变!”
姜苑生生地顿住,楚玉墀却在话音毕时,陡地跃起,点足借力两人肩膀,直直地朝那铜人飞掠而去。
姜苑被后座的力踢翻下来,滚地怒骂,“你卑鄙无耻,小人!竟敢使诈,拿老子肩膀当马凳……”
脱口没骂完,“咯吱吱”几声促响,如雨的箭矢从两侧凶兽的血盆大口中激射而出,姜苑高抬起的头,摹地被方静渚按到地上,吃了一嘴的灰。
嗖嗖嗖,响了好一阵,再没动静后,方静渚小心起身,紧张地拽起姜苑,“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姜苑龇牙咧嘴地爬起,“破相了,感觉嘴歪了。”扶了扶被磕到的下巴,扭头四顾,石灰的地面上落满凌乱的箭簇,箭矢上生了绣,却还布满点点蓝斑。
她后怕地拍拍心口,“我的乖乖,戒珠寺的破和尚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忒心肠歹毒,竟然设下如此恐怖的机关,这要是碰着了,小命就交待在这儿了!”
点着脚尖小心跳开满地乱箭,上到台阶,楚玉墀正全须全尾地从神像上下来,姜苑当下光火,却见他手中抓着的那匣子已经打开,里面竟然空空如也!
姜苑凑过去,“咦?什么都没有?有人捷足先登了?”
她诧了一会儿,有些幸灾乐祸地替他可惜道,“啧啧啧,可惜了楚公子绝世武艺,铤而走险一遭,竟然得了个破铜烂铁,竹篮打水一场空,哎!哎!”
楚玉墀斜瞥着她,见她逞着嘴皮子之快,眼珠子却很诚实地黏在灿金的匣子上。
“破铜烂铁么?那么扔了可好?”
姜苑大喜,恨不能点头,他却反将匣子揣回袖里,“姑娘不是有言在先,不管得未得什么,我们各凭本事,那里面装了或者没装,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苑噎了一下,秀目一瞠,眼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眼睛里火辣辣的,她使劲儿揉了揉,心道,难道眼红得眼睛都发疼了?
身形继而晃了晃,连带着头脑作呕,险些跌落在地。
楚玉墀此时也察觉到不对,跃下台阶四处扫一圈,回身见台阶下两溜的十二支莲花灯,不知何时黄色的火焰发起了蓝,下面好似有丝丝缕缕的灰雾溢出。
不由脸色骤变,“这灯下是中空的,储了水银!”
方静渚应声也觉得腿软发虚,勉力扶住姜苑,袖口掩了口就要奔出,离门最近的被赵嚣生擒在角落的吕龟图,却趁乱出其不意地挣开了桎梏,先一步惊跳翻滚出去。
赵嚣怒骂一声,强掠而出,几人追到门口,刚刚机弩连动时的“咯吱吱”再次响起,大殿里四角的石柱从中碎裂,顷刻间石室就要崩塌。
待所有人脱身十几米,后面轰然巨响,整个石室从上坍塌下来,再望头顶,一条裂缝从石室咯吱蜿蜒而出,粉尘簌簌从上落下,这甬道马上也要塌陷了。
几人色变,正要没命地往回跑,楚玉墀却一顿,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当机立断往左边的狭道而去。
姜苑脑子还没转,身子却扯动方静渚跟上快要消失的三人背影。
一路几乎是摸黑狂奔,直至脚下两壁再没有修葺而成的石板,来到一个天然的矿石地穴里,几人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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