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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道祖,您要是真的心疼下神,下次和阳神道祖碰面,可不可以不要动手?”
天帝听到司倾的话,眼眶直发酸,双手捧着她推来的酒,真的想哭。
一动手就毁一个地方,他这把骨头早晚被他们折腾散了。
司倾执着酒杯,不紧不慢开口,“你看见本座动手了?”
“啊?”天帝没反应过来。
阳极之力催生,仙花草植生长绽放,不过眨眼之间。
司倾看向九灼,问他,“九灼道祖,除了上次在岛上嬉闹,本座跟你动手了吗?”
九灼周身道法运转,神力激荡,听到她这句话,眸光落在她至美若透光的脸上。
司倾挑眉,颇具威胁意味。
九灼眸色微深,明白了她的意思,却发作不得,转过头去,“……并未。”
司倾满意了,冲天帝抬抬下巴,“这次是意外。”
天帝懵了一会儿,没太明白两个祖宗的眼神交流什么意思。
但他到底是玲珑八面,极快地反应过来司倾话里的意思,“二位道祖这次动手,没有波及道法,所以道法错乱,有别的缘由。”
道法出错,天界都以为是因为司倾和九灼阴阳相克造成,但这次分明只是波及了云霞仙岛的花草,还能再次修复。
所以天帝最初的预感是对的。
阴阳道祖共出界域,是因为出了大事。
天帝脸色变换。
站在边角的太含,目光在司倾和九灼之间来回流转。
果然……
什么阴阳相克,都是装的。
她从未见过阳神道祖这样认真看一个人,神色看似清冷无痕,但其实比所有时候都生动鲜活。
好似……连眼底凝结的暗红,都流淌了起来。
阴神道祖,果然非同一般。
……
花木重新长成,姹紫嫣红竞放。
九灼收回神力,走到司倾面前。
司倾好整以暇,微微抬头,眉眼间光华胜过万花齐放,“本座没有插手。”
九灼垂眸,瞥过她浸润过仙酿的红唇,不予理会,只转身看向天帝。
“想明白了吗?”
天帝没注意到他们的“交流”,此时已经想到了更深的层面,“……千儿跟这件事有关?”
九灼颔首。
天帝往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
司倾饮下一杯酒,唇瓣被渍染得越来越红,“你天界之神,本事不小,作出来的乱子,本座与阳神道祖都收拾不了。”
天帝双腿发软,脸色更加难看。
天界之神作出来的乱子。
天界之神,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谁有这么大能耐,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害了他的女儿,还扰乱了世间道法?
天帝心思百转,也只想得到仅有的几个神,三大道君赫然在列。
他的视线,直接扫向一直静立不语的太含。
谁知太含突然跪下,双手并拢,以额覆地,“二位道祖,天帝陛下,太含有罪。”
天帝心里一沉,眼睛睁大,“太含,你这是做什么?”
司倾也惊讶挑眉,放下酒杯,看看太含,又看向九灼。
太含不是跟着他来的?这又是唱哪一出?
九灼的目光从司倾酒杯上收回,看向太含,却没有说话。
天帝是天界之主,包括三大道君在内的万千神仙皆以他为尊,太含要认罪,也该是向他。
天帝自然也知道这层关系,便身形站直,气势陡而威严,“你既然特意认罪,就说清楚怎么回事。”
太含抬起头来。
她面色苍白,似有伤在身,跪在地上,恭谨慎微。
司倾倒是第一次仔细打量她。
以往道君们去阴之域拜见,她更多是随意一瞥,鲜少观察。
太含的容貌比起大多神仙的绰约丰美,实在算不得出众。
双唇削薄,鼻似鹰钩,加上不染脂粉,身材消瘦,就如一张平平无奇的纸片。
只有道君的威仪气势,能让人有些记忆点。
太含咳嗽两声,好像在极力隐忍什么,嗓音嘶哑,“三公主与道法之祸,皆因太含而起。”
司倾与九灼对视一眼。
因为牵扯到云千,道蚀之事他们都更怀疑玄苍和微乙,没想到现在毫不相干的太含出来认了。
天帝眉头也皱出沟壑,“怎么回事?说清楚!”
司倾隐隐觉出些怪异,却没有打断,只坐直身子,听太含继续说。
太含咬唇,看了九灼一眼,复又垂头,低声道:“万年前邪妄肆虐,下神被其所伤,幸得阳神道祖出手相救,下神才保住一命。但因为受伤,下神神力受损,阳神道祖便赐下一缕阳极之力,助下神重新与道法契合。然七天之前,那缕阳极之力不知所踪。”
司倾眼含讥诮,又看向九灼,讽刺他“英雄救美”,却弄巧成拙。
九灼眉心皱起,率先移开目光。
阴阳道祖存在的时间太过漫长,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在邪妄肆虐之际出手,顺手救下的人和神也不计其数。
若是太含不提起,他甚至不记得当时救的人里有她。
至于赐给她阳极之力,在九灼的记忆里,是太含去求见他的时候昏倒在阳神宫前,他念她是为护卫三界受伤,就为她治了一治。
九灼当时切断了自己与那缕力量的联系,无法察觉后续是否异常。
但按常理而言,那缕阳极之力是为了给太含治伤,早该与她道体融合,无法再取出,更遑论“被盗”。
故而他这段时日虽然没查到云千身上的阳极之力从何而来,却也没有怀疑太含。
九灼看向太含,第一次开口,声无波澜,“丢失之前,是你自己取出来的?”
太含低着头,声音更加沙哑,“是。”
“为何?”这两个字已然带了威压,太含噗嗤吐出一口血来。
司倾冰玉般的指尖把玩着酒杯,懒懒瞥着她,并不插话。
太含跪伏在地,敬声回答:“下神以为,天界之神应当以自己的实力立足,下神却倚仗您的力量维持了一万年道君的体面,实属无能,故而在伤好之后强行剥离阳极之力。剥离后,下神唯恐道法出错,为防万一,便未将力量交还给道祖,没想到会为人所盗。”
层层花海之后,花神藏在花丛之间,捂住嘴巴。
天帝也终于反应过来,冷着脸问:“七天前被盗,为何今日才来回禀?”
七天前,正是他带领众神到云霞仙岛赏花那天。
所以才有两位道祖踏出界域,云千失忆,下界道法生乱。
太含唇角含血,面色苍白如纸,看着分外虚弱,“下神心存侥幸,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将其找回,未想到会酿成如今之祸。还请道祖、天帝陛下降罪。”
天帝脸色铁青。
太含一句“心存侥幸”,害了下界三个地界道法,也害了他的女儿。
作为三大道君之一,她竟然犯下如此刚愎自用的错误。
不,不止太含,玄苍也是如此。
三大道君,到头来竟然只有一个微乙不曾出错。
司倾听完了太含的话,又欣赏完了九灼和天帝的表情,才悠悠放下酒杯,“剥离阳极之力后你伤成这样,怕是不能再掌控天法之道。不如去下界驻守道法错乱之地?”
她风轻云淡地说话,但轻轻松松就要把天界万神之上的一位道君流放下界。
天帝虽然怒不可遏,但听到这个处罚,心里也震了一下,不由开口:“阴神道祖,道君之位牵连甚广,如此怕是会生乱……”
司倾唇角一勾,还没说话,九灼先开了口,“天界万神只一二个可用?”
继司倾说出“天界之神本事不小”后,九灼又说出这句话,已经是两位道祖皆对天界不满,更是对天帝治下的质疑,天帝岂敢认下?
天帝躬身垂首,“道祖教训的是。”
司倾觑着九灼,满意他的“知恩图报”。
她不捣乱他修复云霞仙岛,他就顺着她说话,阳神道祖倒是公平得紧。
天帝看向太含,“太含,你犯下如此大过,不杀已是道祖开恩,今日起便交出道君道印,驻守下界,不得再有差错。”
太含再次俯首,向司倾、九灼和天帝磕头,“谢二位道祖、天帝恩典。”
她又转向九灼,不知怎么想的,抬头凝望他良久,最后道:“太含辜负道祖苦心,若还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司倾听得牙酸,不等九灼回应,便站起身,理了理裙摆,“你们继续,本座回了。”
天帝着急道:“阴神道祖,那盗走阳极之力的人怎么办?”
太含说此事因她而起,却是因她弄丢阳极之力而起,谁偷了阳极之力,又是谁用来扰乱道法,迫害云千,还没有定论。
“找九灼道祖办。”
司倾摆摆手,地上软席和酒案都消失不见,她对上九灼又看来的眼睛,“九灼道祖自己说过,会给本座一个交代。”
她说完就走,不再管身后三神。
原本她还想抓着九灼随意弄丢阳极之力,寒碜他个几十上百万年,结果太含跳出来闹了这一出,没意思。
太含俯首跪送,双手却在黑袍之下攥紧。
……
司倾走后,九灼也未多留,只让天帝处理好太含之事,去阳之殿找他。
天帝看向太含,额头青筋直暴,“今日之内下界,交接事宜你自行处理完毕。”
太含叩首,“遵旨。”
天帝拂袖离开。
太含才从地上抬头,目光遥遥落在花神藏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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