拢玉成云自卷舒

作者: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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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风波



      时序已近夏季,我这两月在如意楼过得倒也算自在。因张彦那件事闹得整城人都知道了,外面便传说我如何妖媚,连张公子这样的君子见了都不能忘情。

      托这些流言的福,我的行情也不断看涨,每天邀约不断。刘四妈如今是越发的宠我了,引得楼里的几个姐儿颇为不忿。她们不敢当面冲撞我,便总在背后议论。

      从她们的风言风语里,我知道张彦那日被他叔父叫回府重责一顿后,便被撵到前线协办防务去了。

      听了这些消息,我的心里也只惘然片刻便揭过去了。那人与我,本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即便错过,也没什么可惜的,我自有我该珍重的人。

      因邀约的人太多,无法都见,刘四妈便允我自己挑选客人。庆春已将城中数得着的老爷公子们给我评说几次了,我便挑那些性情好相与的,又或是颇有清誉之人来往。如此一来,我的日子轻松许多,却也因此得罪了人。

      城里有个吴八公子,父亲乃是外州大守。这吴八公子最好赌钱吃酒,本自不学无术,却又喜欢附庸风雅。因听说了我的花魁之名,便屡次遣人下帖相邀。我早听庆春说过,此人气质近乎村夫野汉,又好逞勇斗狠,便不想见他,几次都托故推辞了。

      刘四妈想来是知道此人名声,怕我在他手上吃亏,折了本钱。吴八公子几次亲自上门来找,她也都帮着回绝掉了。

      这天中午,我正在床上歇中觉,绡儿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道:“姑娘快起来,吴八公子领了一帮人,闹进来了!”

      我听见外面一片沸反盈天的,已是闹到楼下了,便忙叫绡儿出去将门锁上,告诉他们我出去了。

      绡儿依言出去锁门,翠羽忙乱着找来衣裳让我穿上,我和她屏吸静气的躲在房中,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吴八公子似乎领了不少人,一路骂骂咧咧的来到门外。见房门落锁,便要下人来扭锁。刘四妈赶着来拦,被人推了个踉跄,只得退到一边。

      我听见那吴八命人将锁扭断,心内早已慌了,回头看见床上幔帐低垂,便推着翠羽往床下藏去。翠羽刚钻进去,房门便“咣”的一声被人踹开了,我躲之不及,被吴八逮了个正着。

      吴八公子洋洋得意地斜睨着刘四妈道:“你这婆子,忒不老实,竟敢拿假话支吾我,这不是你女儿是谁?”说着,便吩咐手下来拉我出去。

      翠羽在床下急了,一把抓住了我的鞋子。我左右两手都被人抓住,动弹不得,又怕她被人看见,乱中只得蹬脱鞋子,挣扎着被那帮家丁拖出房去。

      刘四妈还想上前劝解,被吴八一掌推到墙上。楼里的龟奴此时躲得连半个人影也没有,我被两个狠仆架着胳膊,直拖出了如意楼的大门。

      绡儿紧跟着追出来,却被人一脚踹倒在门边。

      正午时分,街上行人见一伙壮硕男子架着披头散发的我招摇过市,都好奇地拥过来围观。那吴八公子摇着折扇跟在后面,洋洋自得。

      被他们一路架到西湖口,拖上游船,吴八方才命人松开我。我心内气苦,看今天这阵仗,吴八是不会放过我了,到这地步,我还能指望谁来相救?左右都是要受辱的,索性不去求他,忍下眼中泪意,我自挽了头发面向船头而立。

      吴八下了船,一面吩咐开船,一面伸手来拉我,我劈手将他的爪子打掉,他的脸色腾地就黑了。

      “好你个小贱人、小娼根,不受人抬举!”

      吴八自舱中扯过一把交椅,向外而坐,气愤愤的倒像一尊门神。他用折扇遥指着我,口中“贱人、娼妇”的乱骂个不了。我只当是“柴门闻犬吠”,看着湖水全不理会。

      骂够多时,吴八自己也觉没趣,命人在舱中摆开食盒,却吩咐家人:“叫那小贱人来陪酒!”

      我抱住栏杆不撒手,被那仆从扯得急了,便踹了那人几脚。

      “好你个小娼妇,看不出来倒是个烈货。”

      吴八恼了,亲自来扯我,我抬腿正踹在他膝上。吴八不防,一跤跌倒,气得跳将起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尖骂道:“小贱人,竟敢踢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话还未完,我对着他伸到面前的指尖一口咬了下去。

      “啊!”

      吴八惨叫一声,他身边的仆从手忙脚乱地将他的手从我嘴边扯开,他抱着手疼得满舱乱跳,活像是被火撩了屁股的猴子。

      见主子受挫,吴八手下的狠仆们不敢怠慢,不待他吩咐,便有四个扑过来,死活将我从船栏边拉开,按到地上。

      吴八跳着脚过来,照着我肋下、腿上一顿乱踢,我手脚被按住,只能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踢够了,吴八命那几人将我拖到舱里去,扒掉衣服。那几人拎着我的手脚,将我甩在舱内地上,七手八脚剥掉我外面衣裳。吴八随即进来,踢上舱门,一步步踱到我面前站定,冷笑道:“我就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去。”

      我忍着疼从地上爬起来,勉强掩住被扯开的里衣,退到角壁,顺手抄起高几上供着的一个大花瓶,指着那吴八公子恨声道:“你若敢动我,我便立时死在这里!”

      吴八听我说的决绝,一楞之下,便住了脚。

      我们正在这里相持不下,舱外却喧哗起来,吴八不耐烦的高声问:“吵吵什么?没的搅了我的兴。”

      一个仆从推开舱门神情紧张地探头进来,“公子,不好了,二老爷来了!”

      吴八公子一听这话,脸上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几步冲到门外道:“叔叔来了?还没上船吧?我们快走……”

      还未说完,他的话音便没了,只听一个清亮的声音怒斥道:“小畜生,又在这里胡闹!”

      舱外人声纷乱,我紧张地抱着花瓶盯住门口,准备只等吴八公子一进来,便把花瓶砸过去。

      门口人影一晃,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我高举起花瓶正要砸,那男子叫了一声:“绿云姑娘,是我!”

      是陶沅!

      我愣愣的瞪着他,他几步迈到我面前,拿下我手中的花瓶甩到一边,眼里是我从没见过的怒气。

      花瓶落地砰然碎裂的声音震醒了我,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衣衫不整、蓬头垢面。

      我掩住脸转过身去,呐呐道:“你怎么来了?”

      “姑娘!”绡儿从舱门口扑了进来。

      我更吃惊了,“怎么你也来了?”

      绡儿拉着我急着要检视我身上是否受伤,我尴尬的推开她的手,“我没有受伤,真的没有。”

      绡儿不信,还要来拉我,我瞟了一眼陶沅,低声道:“衣裳!衣裳!”

      绡儿悚然惊觉,呆呆地上下看了我一遍,这才后知后觉的大叫起来:“姑娘,你的衣裳……怎么……撕破了……”

      我窘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笨丫头!

      陶沅板着脸,转身走出舱外,我松了一口气,瞪着绡儿道:“绡儿!我的脸都被丢尽了!”

      绡儿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忽然一把抱住我泣道:“姑娘,你是不是……被那恶贼……”

      我拍着她的背笑道:“没有。”

      绡儿猛地松开我,惊喜地问:“真的么?太好了!”

      我点点头,“你快去帮我把衣裳找来。”

      绡儿出去找衣裳,我便蹲下来,用两腿挡住胸前春色。等了半晌,绡儿拎着我的外衣进来了,可那衣裳已被吴八公子的手下扯成了两片破布。绡儿急得四下翻寻,想先找个什么东西把我给裹住。

      正四下乱找间,陶沅走进来,脱下身上的外袍递给绡儿,“穿这个吧。”

      绡儿连忙过来将袍子披到我肩上,我红着脸小声说了句“多谢公子!”陶沅没吭声,转身便又出去了。

      不多久,船便靠了岸,陶沅打发小厮上岸去找了乘轿子,让轿夫将轿子直抬到船上舱门前,又摒退了众人,让我上轿。

      轿子走出了老远,我才想起刚才一直没看见陶沅,便隔着帘子问绡儿。绡儿笑道:“陶二公子没了袍子,不好相送,姑娘前脚走,他后脚也乘轿子走了。”

      待回到如意楼,刘四妈正在门前急得团团转,见我好好地回来,喜得不停念佛。

      回房见到翠羽,不免又是一番痛哭。一时刘四妈亲来送伤药,一时秀月、金儿等来问候,众人来来往往,直如走马灯一般,直到傍晚才得消停。

      我抹了散瘀止痛的膏药靠在榻上休息,翠羽因听说绡儿今日被人踹了一脚,便将她按在床上要给她抹药,绡儿推挡不开,只得由她。

      正闹着,庆春推门进来,笑道:“好热闹。”

      我见她行走似有不便,不由诧异道:“姐姐的脚怎么了?”

      庆春还未说话,绡儿已从翠羽手中挣开,过去扶她坐下,“姑娘不知道,今日多亏了庆春姑娘。”

      庆春笑瞪了绡儿一眼,“多嘴!”

      绡儿不理,继续说道:“今天姑娘被那伙人掳走,我们都急得无法,幸亏庆春姑娘回来,一听这事,便带了我去找陶二公子帮忙,因走得急,在陶府跌了一跤,把脚也崴了,这才没有跟着去船上的。”

      我走到庆春面前深施一礼,“多谢姐姐!”

      庆春抿嘴一笑,“我怎么听说你把吴八公子给打了呢?若知道你有这等本事,我也不会急得跌跤了。”

      绡儿、翠羽听了庆春的话,都围过来追着问是怎么回事。我将船上的情形细讲了一遍,翠羽听到我咬伤吴八公子手指那段,笑得打跌。

      笑了一回,庆春又正色问道:“听说你也挨打了?打在哪里?要不要紧?”

      我摇头笑道:“不过被他踢了几脚,不打紧的。”

      庆春不放心,将我拉到榻上,掀开衣襟看了一回,气道:“这个吴霸王,真该多咬他几口!”

      几人又说笑一回,庆春见天色晚了,便辞了我自去休息。

      自那日风波后,我便借口受伤,闭门谢客在家静养,却不知这件事在外面早又传得沸沸扬扬了。庆春告诉我,吴八公子因在我手上吃了亏,怕被城内子弟们嘲笑,且又被他叔父责骂,便躲到城外别庄上去了。现在外面都流传说,如意楼的绿云不但妖艳绝伦,而且泼辣无比。

      听了这话,我不觉失笑,“要是吓得没人敢来登门才好呢!”

      庆春白我一眼,“没人登门,那还不得喝风去?”说着,她又拿出一张帖子道:“妈妈说要好好谢谢陶二公子,备了一桌酒菜,想请他来楼里坐坐,你快写张帖子,我好差人送去。”

      听说要请陶沅,我忙接过拜帖,向案上工工整整的写好,仔细吹干墨迹,递给庆春。庆春打发丫头叫人送去陶府,又嘱咐我好生妆扮了去陪客,便匆匆到前面准备去了。

      晚间太阳还未落,我便到了前院,庆春见我来得太早,不免嘲笑一番。

      今日之宴十分隆重,席面摆在如意楼最精致的“贵妃阁”,刘四妈亲到门外迎了陶二公子进来,又叫庆春、秀月、金儿和我齐来相陪。席间,刘四妈亲自执壶劝酒,我们几个吹弹歌舞,曲尽生平之技,奉承陶沅。

      若是其他人见了这阵势,怕不早就魄荡魂销了,可陶沅还是那副温润和煦的模样,连酒也没有喝醉。

      自那日宴饮后,我便恢复了接客生涯。本以为恶名在外,不会有多少人上门的,谁知却是宾客如市,我每日里迎来送往,竟是连一刻也不得闲。

      陶二公子的帖子仍是隔三五日便送来一回,因感他周旋救护之恩,刘四妈每次都优先安排,有时甚或连银子都免了。

      这一日,又接到了他的帖子,我正因连日招接客人,着实困倦,想要出门去逛逛,便和刘四妈打声招呼,带着绡儿去了。

      家人将我领到花园中一处凉亭内,却见陶沅正对着一盘残局皱眉苦思。见我来了,便推了棋盘起身,将我迎进亭内。

      我问道:“公子做什么呢?”

      陶沅一边吩咐丫鬟奉茶,一边笑道:“闲来无事,自己打打棋谱。”

      我看着桌上棋盘笑道:“一人打谱有何趣味,若公子不弃,绿云愿意奉陪一盘。”

      陶沅闻言大笑,“小丫头又来夸口逞强了,你棋力不逮,等会儿输了,又该叨叨着我不让你了。”

      我放下茶杯,假作赌气,“公子莫笑,绿云在家也时常钻研棋艺,如今已非当日吴下阿蒙了。”

      陶沅忍住笑,招手让我坐到桌前,“也罢,左右无事,我便‘杀屎棋以作乐’,消遣半日。”

      下了五盘棋,我终究还是输了,陶沅笑了半天,我面上佯作娇嗔不依,心里却混不在意。我本不喜下棋,只因要陪陶沅消遣,这才每每设局相邀。

      此时天色已晚,陶沅吩咐就在凉亭内设席,与我就着月色对酌。饮了几杯酒,陶沅看我的眼神温柔起来,我不敢与他眼光对上,便向着亭外发呆。

      月亮似玉盘一般,照得地下亮如白昼。园子里花影憧憧,虫鸣唧唧,我一双眼睛游移四顾,却似什么也没看进去,脑中只想着对面那双沉若秋水的眼睛。

      “幼芳……”陶沅忽然喃喃低唤。

      我回头看他,“公子说什么?”

      他却低了头,只管望着酒杯发呆,良久才摇头道:“没什么。”

      晚间躺在床上,我想着陶沅,再也睡不着觉,索性披衣起身,走到廊上倚着栏杆看月亮。

      月上中天,水样的清辉泼洒得满城都是,月下的远郭近舍便也似那泼墨画一般,轮廓微微的氤氲着,衬得城外的远山越发朦胧渺远。

      我脑子里走马灯一般闪现过和陶沅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却怎么也理不清对陶沅的感觉。他不像张彦,张彦就是那夏日照拂下的青山绿水,青翠葱茏的只怕塞不满人眼,让看的人欣喜间不禁生出愧疚,生怕辜负了这好山好水。而陶沅呢,就是这眼前的月色朦胧了,虽则身处其中,久了却会心生困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在认识陶沅的这几个月里,他一直都是温柔有礼的,虽然在偶然失神的眼光中会流露出欢喜、眷恋,但也只是霎那间的事,往往不等你看清,他便又淡然悠远地转了目光,看向别处去了。

      虽然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却知道自己自那日被救之后,便对他起了儒慕之情。虽然不敢想和他举案齐眉,但也希望能常常伴在他身边,听他说、看他笑。可是,我知道,以我这样的身份,这也只是痴心妄想罢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叹气,再看空中那一轮圆月,便有些气恨恨的。

      “今夜本就睡不安稳,你偏还照得到处亮晃晃的,叫人怎么睡?”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心底里却又涌上一股悲凉之意,只觉得自惭形秽,不敢再立在月色里,匆匆回身掩门睡去了。

      因夜里没有睡好,第二日早上起床时,我脸上映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身上也觉得懒懒地。翠羽见了,便不许我起床,打发绡儿去对刘四妈说我病了。

      刘四妈一听说,便忙忙地来房中看我,“我的儿,你觉得哪里不好?妈给你请个郎中来瞧瞧。”说着,便要打发香儿去请大夫。

      我叫住香儿,对刘四妈说道:“妈妈且别忙,我是这几日累着了,觉得身上倦得很,歇一两日便没事了。”

      刘四妈听我这样说,放下心来,吩咐了绡儿、翠羽好生照应我,便自回前面去了。

      这一日我直在床上歪了一天,只觉得做什么事都没有精神,晚饭时庆春来看我,见了我这幅样子,也觉得诧异。

      “妹妹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没精神,懒怠动。”

      庆春看了看我脸上气色,转转眼珠笑起来,“小妮子怕是有心事吧?”

      我脸红了红,推她起身道:“姐姐不忙么?只管在我这里说笑,再过一会儿,妈妈该找你了。”

      庆春一脸促狭笑意,“这如意楼的头牌花魁不出来,哪还有什么生意?我今日正是闲得很呢!”

      我被她笑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转身向着床里,假装睡觉。庆春推着我的肩膀笑道:“跟你说笑两句,怎么就生气了?还是被我说中了,真的有心事不成?”

      我将头埋在枕中不语,庆春扳着肩膀将我身子转过来,看见我红透的两颊,不禁吃惊,“妹妹怎么了,发热么?”说着便伸手向我额上摸来。

      我侧脸躲过她的手,“姐姐别摸,我没发热。”

      “那怎么脸红成这样?”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庆春看了我半晌,忽然拍手笑起来,“你莫不是心里喜欢上什么人了?”

      不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说下去,“嗯,让我猜猜,会是谁呢?”

      歪头想了半晌,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可是陶二公子?”

      我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嘴里却一句话也答不出,半晌才挤出一句,“姐姐,对不起。”

      庆春脸色仍是淡淡的,“傻妹妹,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我知道姐姐心中一直有陶二公子……”

      庆春伸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继续说下去。“妹妹别说了,姐姐我这辈子已是没有指望的了。”

      我呆呆地看着她,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庆春松开我的嘴,垂目沉默半晌,才又缓缓说道:“刘四妈已对我说过,要在她百年之后将这如意楼传给我,所以,她是不会允我赎身从良的。”

      我如被一个响雷当头炸蒙了,“姐姐,你说什么?”

      庆春眼中隐约有泪,她定定地看着我,嘴上却渐渐浮起微笑来,“陶二公子是难得的良人,妹妹,你若喜欢他,就去对他说出来。咱们青楼女子,难不成还要差媒人上门去说么?你若能嫁他,这一世都不用愁了。”

      我轻轻抓住她的双手,嘴唇蠕动半晌,却终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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