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荒纪元

　　空旷的大漠一望无垠，旅人终于见到他三跪九叩一辈子才跋涉而来的通天巨门，可就在他的指尖触及巨门的刹那，巨门幻化成沙，消散风中。
　　--- 《义荒录》

　　最终他也没有在小蛮脸上下手，而是在小蛮手臂上轻轻划了一刀--

　　滴血未沾。

　　“因为蛮族生来不用修炼，就是一级武修，普通兵刃奈何不得，对吗？”东方收起玄刃，笑眯眯地问小蛮。

　　小蛮假装面无表情，但要说她没一点惊讶也是假话--

　　这家伙虽然总是吓唬自己，但好像还不算太坏？他最终还是担心有个万一，只是在小蛮手臂上轻轻试了刀。

　　“你不想承认是蛮族，我不勉强。”东方的语气突然就正经了起来，“荒蛮纪元已经过去了九百年，连凡修大战也都是四百年前的事了...义荒纪元的人已经忘记了曾经种族和平的时代。灵修的日子过得太舒服，所以忘了四族曾经一起战斗，只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处处歧视蛮族，这是事实。”

　　小蛮眨眨眼睛，感觉自己已经不认识眼前的笑面狐狸了。

　　“我是一级武修，”小蛮叹了口气，“谢谢你的理解，不过其实我真不知道北礼邦歧视蛮族。”

　　东方：“...”

　　“灵修是什么意思？”小蛮想了想又开口。

　　“你知道武修，却不知道灵修？”东方讶异道。

　　他本以为小蛮对北礼邦一无所知是因为她是外邦人，现在看来，她的基本常识都很有限...南蛮也有修界学堂的吧？

　　“我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小蛮郁闷起来，“法师、符纸我都知道啊！”

　　还恼羞成怒了。

　　东方笑起来：“那法师是什么？”

　　“会法术的修士呗。”小蛮眉头一皱，“这还要问？”

　　东方：“...”

　　这就是不知道好吗！

　　为了不激怒手里的小武修，东方决定不给她考试了：“义荒大陆上有凡修两界，修界又分四族，灵、蛮、巫、妖。灵修，就是灵族修士。”

　　“蛮族怎么不叫蛮修？”小蛮晃晃胳膊，“我不跑了，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想到她也跑不了，东方轻轻松了手：“因为蛮族修武力，所以叫武修；灵族没有蛮族刀枪不入的体质，但是天生灵力充沛，以灵力御法术，所以叫灵修，就是修习灵力的意思。”

　　“所以巫族就是修魂力对吗？因为她们管自己叫魂修。”小蛮一脸恍然大悟，抬头问道。

　　她知道魂修！

　　东方眯起眼睛。他还真有点把握不准小蛮的深浅。说她不是修界的人显然不可能，说她是吧，她又确实连基本常识都没有...

　　“你干嘛老怀疑好人，”小蛮却立刻看出了东方的迟疑，“我只是刚巧碰到过巫族的人。”

　　东方点点头不置可否：“那还知道什么？”

　　“知道魂修都有个‘魂婴’，类似凡人灵魂的东西，是她们法力的源泉。”

　　“没错。”东方手掌向上，横放在小蛮面前。

　　“哼。”小蛮手心向下扣在了他手上，凭他用灵力试探，还故作笑眯眯地问：“我有魂婴吗？”

　　“确实没有。”东方点点头，却依旧横举着手。

　　他的掌心浮现出一块流光通透的水墨玉石，周围的灵力仿佛流转的雾气般包裹着它。

　　“这叫魂玉，”东方道，“类似魂修的魂婴。只不过不用内观，可以直接从体内招出来。”

　　水墨玉石晶莹剔透，表面流光婉转，小蛮一时看得出了神，甚至忘了问问题。

　　“所以，”东方失笑，翻手收了魂玉，“法师，就是有魂玉的灵修。”

　　“还有没魂玉的灵修吗？”小蛮惊讶地问。

　　“你见过没有魂婴的魂修吗？”东方问道。

　　小蛮柳眉一倒，一脸怒气：“见过！死掉的魂修！”

　　“抱歉抱歉，”东方道，“我以为魂修也可以剥离自己的魂婴...话说，我冒犯到你了吗？”

　　这才知道话里有陷阱，小蛮长叹一声：“你可太爱怀疑人了。”

　　“我还不知道门上的结界你是怎么解开的。”东方眯起眼睛盯着小蛮的眼睛，“但我知道，魂修最擅长的，就是结界术。”

　　“我没有解什么结界，”小蛮耸耸肩，“我推了一下门就开了。简单吧？”

　　东方盯着她沉吟片刻，然后换了话题：“法师的魂玉如果被击碎也会死亡。”

　　“那怎么会有灵修没有魂玉呢？”

　　“因为有法师想出了办法，能剥离魂玉，但还保留灵力，”东方解释，“不过失去魂玉后，他们就不能施法术了。所以有灵力却还用符纸的人，大差不差就是术士。”

　　“不能施法术了？！那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小蛮瞪大了眼睛。

　　“好处很多，其中之一是因为这是让灵力流出体外，还能留存的唯一办法。”东方回答，“只要魂玉在，离开身体的灵力就会缓缓消散，最终重回法师体内。”

　　“灵力离开身体还回不来，这算什么好处？！”小蛮笑出了声。

　　“你上楼的时候，用了云符吧？”东方没有正面回答。

　　小蛮被东方问得莫名其妙，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别着的那张云符...

　　“符纸！”她惊叫出声。

　　“没错，没有魂玉的灵修叫做术士，”东方点点头，“只有术士才能制造符纸。”

　　小蛮用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那少年...是个术士？！

　　“想什么呢？”东方等了等，打断了小蛮的沉思。

　　“没什么...”小蛮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问“上癸日”。这家伙是四府二司的人，她可不想和官府多纠缠，“很感激你这么耐心地给我上课。”

　　“真的感激我？”东方笑起来，其实都是随便哪个修士都能回答的问题而已，“那就告诉我你的来历。”

　　小蛮警惕地退后一步瞪着他：“你不会还想抓我吧？”

　　东方笑起来：“我身负官职，总不能放任一个来历不明的小武修满街乱跑。”

　　“你等等，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小蛮立起手阻止他又过来抓她。

　　“问吧。”东方毫不介意地上前两步，伸手捏住小蛮后颈--

　　这招比较省事。

　　“所以...”小蛮挣扎着抬头看着东方的眼睛，“你今天为什么要欺负那个女人？”

　　东方没想到这会是小蛮最纠结的问题，愣了一下他回答：“下意识反应，没什么理由。”

　　这算是个什么破理由？！小蛮一下子原地爆炸--

　　就知道这混蛋是坏人！

　　小蛮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怒火，语气都冷了三分：“就这样吗？！”

　　东方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小蛮这下是认定了自己欺软怕硬，可是他有洁癖这件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东方也不介意小蛮冷了脸，只是笑眯眯地推着小蛮走向窗户：“你还想要多复杂的理由？还是跟我先回府吧。不过路上我们得先去办点事。”

　　“你干嘛？！”小蛮用脚抵住窗户不肯动，“走门儿不好吗？！我们走门儿行不行？我又跑不了！”

　　“怎么，怕高？”东方挑起一个挑衅的笑。

　　“你不会飞你也怕！”小蛮没好气地吼道，“这可是六十多层！你想谋财害命，我还不想摔成肉饼呢！”

　　“原来真不是灵修，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邪招儿能掩藏灵力痕迹。”东方笑了，“放心吧，不会让你变成肉饼的。”

　　“我不走！我还不想死！”小蛮闹起来，伸手抓住古董柜的架子，一脚就横搭着把身体都缠了上去，“我--”

　　小蛮突然就因为眼前那幅画愣在了原地。

　　东方轻松从柜子上把人形小蜘蛛拽了下来，一只胳膊揽在她腰间，就带着小蛮跃出了窗户。

　　可此时的小蛮连恐惧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她满脑子就只有柜子上挂的那幅画，只不过那不是挂画，而是一张带画月历！

　　画下面那行小小的数字里有人画了个红圈，圈住了“十日”，而让小蛮原地石化的，是“十日”下面写着的那个酒水簿子上她不认得的大字：

　　癸。

　　十日不就是...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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