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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忆行
“我们只是被人叫来教训您一下的……求求您，放过我吧……”男人跪在地上，头低垂着，冷汗从额头不断低落，身体抖如筛糠。
因为正对着他的，那些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那些人，此刻已经毫无声息地倒在地上，瞪着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看着他，脑袋里的血浆迸射一地，红红白白的令他喉咙一紧，胃里翻江倒海，却因为恐惧而吐不出。
女孩垂下手，铁管落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在空寂的巷子里显得异常刺耳，男人不禁浑身一抖，感受到女孩目光的注视不敢再动弹。
女孩的眸子里满是冷漠，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丝光亮，空洞死寂。她歪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咧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语气阴阳怪气道：“真是的，都说了别惹我啊……”
“可是——”她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吼叫道：“有些东西我是真的控制不了啊！懂不懂啊！你们这些蠢货！”她好像是意识到什么，又冷静了下来，双手抱头，喃喃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这样，我没错啊！我没错！我不知道啊……不是我……”她失声痛哭，像疯了一样。
“滚……”
男人爬起来就跑，跪了许久的腿有些发麻，他猛地摔倒，却又迅速爬起来消失在巷子转角处……
淅淅沥沥的小雨从天而降，时安怔怔地看着满地血红。
他们说啊，都是你的错，你不应该回来，你不应该修鬼魔之道，你不应该杀那些人……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是罪魁祸首，你是一个怪物！
她才是活成了一场笑话啊……
倦了，累了，便倚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双臂环抱着膝盖，头枕在上面，任由雨水滴落在脸上。她轻轻阖上了眸子，如果可以……能不醒吗？就这样下去，一直这样，沉溺在无知中，舔舐着包裹着毒的蜜糖……纵使万劫不复……纵使不能自已……我也愿。
她闭眼，看见了一个逆光而站的少年时，那个少年一身黑袍，丝带轻束飘散墨发，腰间一把黑色长剑，红色的剑穗随风飘扬。他的名字似乎可以脱口而出，却就是说不出来，隔着一层薄薄的纸。
“你是……谁？”
“时安！我……”
强光刺痛了时安的双眸，不自觉已泪流满面，飓风突起，卷走了少年那最后一句话，她只看见少年唇角勾起的一抹温柔笑意，说的什么却被风声卷走。
“你是…北……”她轻轻念出口，灵魂仿佛被撕扯一般，剧烈的痛苦令她看不清脑海中闪过的那些破碎的画面。
模糊的身影闪动，她摸了摸脸颊，一片温热，她……哭了，所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哭？
你想告诉我什么？
她再次陷入黑暗中，再次睁眼时，没有光，也没有那个逆光而立的少年，这是哪？
火光冲天，照亮了黑漆漆的夜空，竹楼坍塌，白衣少年被火扭曲了身影，耳边回荡着他悲痛的哀嚎。他拼命地想冲入火海中，却被身后的黑衣女孩拦住去路，女孩紧紧抱着他，她肩上的伤口不断流着血，却未曾说过一句话。
终于，竹楼塌了，火也灭了，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摇摇晃晃地走入一片废墟中，瘫坐在地上，白衣已沾满血污，他的表情有些扭曲，终于痛哭流涕，抓着黑漆漆的土地捧在胸口，“爹，娘，你们回来好不好啊？我以后会听话的，真的，我真的会听话的，所以……所以……你们回来好不好？姐，你平时不是经常帮我吗？你们……你们都回来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拥抱着一片黑土，那不是废墟，那不是垃圾，那是他的爹娘，他的姐姐，他的亲人，他最爱的人。
“呵……你回来作甚！你害的我们杨家还不够吗？他们说的都没错，邪门歪道，天地难容！傅时安！你不是觉得愧疚吗？那你怎么不去死？你不是愧疚吗？现在就去死啊！”
少年恶狠狠地盯着她，眼眶里满是血丝，那神情似是昨日，他背后的竹楼被火光笼罩，熟悉的场景勾起了她深藏在心底里恐惧的画面。
“我……”
黑衣女孩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她苦笑，缓缓举起了剑……
“不，你不配！好好活在痛苦中吧……在那之后，我会去亲手杀了你的。”
又是一阵黑暗，时安睁眼，场景再次转变。
战场上，女孩身前的少年穿着盔甲，他半跪在地上，最爱惜的青禾剑被扔在一旁，瞳孔涣散，却因着某种执念一直盯着女孩。他的胸口处破了一个大洞，血混合着破碎的内脏流出来，而女孩手里的剑正滴落着少年的血，溅起了地上的圈圈尘埃……
他说，我杨忆之最后悔的就是此生遇见你，如若再有一次机会，我定不会……救你！
女孩泪流满面，她跪在地上嘶哑着嗓子哭喊，“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啊……忆之……”
这些是她的经历吗？为什么她没有丝毫记忆？这……也许不是她？时安有些逃避地想着。
“时安，醒醒！噩梦已经结束了。”
“你是谁？”她只看见黑色的衣角，“北……”
“抱歉，时安，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不必太在意，因为我们一定会再次相遇的，我不会放手的。”
她的脸莫名有些发烫，眼睛却是支持不住地想闭上，再次陷入了黑暗。
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转换场景了，时安表示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这次她没有看见任何人，她的脚下是一条小路，前面有一个光团，距离她很远，身后是一片漆黑，里面闪烁着一团黑火，这黑火她几乎唾手可得，离的非常近。
“她不完整。白，你说呢？”黑火突然冒出一句话，非常平淡的声音，甚至分辨不出男女老少。
“是的，她是不完整的。”很远的，白色光团回答道。
“很可惜，不完整便代表你没有资格进入。”黑火的声音有些冷漠，甚至可以听出一丝不屑。
“为什么不完整？”
“这应该问你自己。”白色光团答道。
他有些不开心地埋怨道：“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什么时候这种渣渣也能来了，那边可最讨厌不完整了。”
“或许只是失误，就让她离开吧。”
“什么不完整？”时安眼里满是迷茫，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但又隔着一层，窥不清，道不明。
“别想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赶紧离开，反正以后你也记不得。黑子，赶紧的。”
“小光，你来吧！我去wc了。”
“懒牛懒马屎尿多。”
“我去，你一天不损我会死是吧！”
“相信我，会的。”
……
下一秒，时安猛地惊醒，她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依旧是白色的房间，旁边一个输液管和一些其他仪器，她握了握自己正在输液的手，有些僵硬。
她感觉好像做了一场很奇怪的梦，却无法记得里面一丝一毫的内容……
“醒了？”男人端着一杯药进来了，面无表情地对着女孩。
“昨晚，我办完事情准备回家时就看见了昏倒路边的你，顺手就送去了医院。至于那些后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他们本就是亡命之徒，死几个不会引起注意的。”
时安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指，又杀人了。果然已经无法控制了……
“南宫岭，谢谢。”
“有事情打电话，我先走了。”
在他离开后，时安缓缓握住双拳，这个人的气息很熟悉，之前居然没有注意到……莫非……他下来了？最好是错觉……否则……
沉默了片刻，时安拿出了红皮大书，刚打开，一只不明物体就爬在她的脸上了，那个东西哇哇大叫，带着一丝哭腔，“呜呜呜啊啊，安安呐，你怎么了啦巴拉巴拉巴拉……”
什么鬼啊！时安捏着这个东西，缓缓地扯了下来，蹂躏着这一团粉色的毛球，恩，挺舒服的，有点不想扔了。
“哇啊啊啊，安安，你在干什么！旁受啊啊……再聂，偶的四都有被压出来了啊啊……”
时安的脸突然黑了，猛地扔掉手里的毛球，看着自己依然干净的手暗自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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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她并不会因为杀了那些人而痛苦，她是厉鬼，注定不会有一个慈悲的心，从某个方面来说，她是残忍的。——那时的作者的话
现在的作者：我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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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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