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向营救

　　半小时后，许生生、许大医生迈着大步子，手拿三管血样，自带高跟鞋特效和BGM、一脸冷酷地走出了门。
　　小叶医生殷勤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两人乖巧如鹌鹑。
　　柏钺蹲在墙角，默默地研究牙膏的一百种制作方法。
　　顾舟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手臂上新出现的针孔……以及快要消失的另外若干个。
　　我想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虚弱了。
　　谁每天被抽三管血还能安然无事下床蹦哒的？！
　　墙角的柏钺无辜受到牵连，正面迎接顾舟无处安放的人道主义的谴责。
　　柏钺毫不留情：“都是许生生干的，她说你的血可能有用，可以做研究。”
　　回想了一下这半个小时的气压，顾舟表示此话可信，挥手示意对方可以跪安了。
　　柏钺跳起来，按住顾舟的脑袋一顿猛揉，然后冲出房门，飞快地跑了。
　　手感真好。
　　晚上，顾舟翻开桌上的一本花名册，只见上面记录着避难所里每个人的姓名、年龄等基本信息，还详细说明了每人擅长的工作，目前在避难所里担任的职务以及各自房间的内线电话号码。
　　大致浏览了一遍，只见花名册里的人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一个自称流浪诗人的小青年，不得不感概命运真是不会特意眷顾谁。
　　选了半天，顾舟又把名册翻到第一页，拿起电话，照着某个电话拨了过去。
　　“喂？”柏钺满嘴牙膏泡泡，一脸莫名其妙。
　　顾舟：“……洗手间在哪儿？”
　　“5H，主干道走到底就是。”
　　“哦，谢了。”
　　整个过程十分简洁，丝毫没有拖泥带水。顾舟表示很满意。
　　一分钟后，电话又响了。
　　柏钺吐出最后一口水，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砰地一声打开顾舟的房门，出现在门外。
　　顾舟盯着敞开的合金房门，手机还举着那老式的听筒电话，眨了眨眼睛：“卫生纸在哪儿？”
　　“卫生纸属于消耗性必需品，需要拿着身份卡在物资处自己领……”
　　柏钺尴尬地抹了抹头发：“……我好像忘记给你办身份卡了……”
　　“哦……之前也就算了，但是为什么现在你的卡还能开我的门？”顾舟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表示了真切的担忧。
　　“哈哈，管理员权限，不要紧张哈。”
　　所以到底为什么这样一个简朴的基地里要配备这么高端的房门？
　　对比了一下双方现在的战力情况，顾舟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那么……我等会儿怎么进来？”
　　……
　　柏中校四平八稳地推着轮椅，用行动表达了自己十足十的诚意。
　　二十分钟后，刚刚结束洗手间接送业务回到房间、洗完脸的柏中校盯着响个不停的电话陷入了沉思。
　　“船儿啊，你还有啥事儿啊？”
　　顾舟将听筒拿远了些，再次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谁是船儿？”
　　对面立刻噤声了。
　　三分钟后，还在研究电话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的顾船儿，一脸懵逼地看向抱着整套被褥大摇大摆走进自己房门的柏钺，果断放下了电话。
　　我什么时候变成船儿了？
　　柏钺极其自然地将被褥扔到上铺，三下五除二地铺好，然后坐在床边，撑着床沿，甩了甩腿，好整以暇地说道：“上门贴心服务，说吧，还有啥事？”
　　顾舟指了指洗手池：“为什么它不出水。”
　　柏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然后躺倒在床上，说道：“哦，房间里的水是限时供应的，每天早上7点到8点，晚上8点到9点。”
　　说完，柏钺抬手看了看手表，宣判道：“很不幸，现在刚好九点过四分钟。”
　　顾舟：“……”
　　好的，你可以回去了。
　　无视顾舟逐客的眼神，柏钺从被子里掏出一本书来，侧躺在床上就着天花板上的灯光看了起来，顾舟惊奇地看向某位好学的特种兵中校，不禁觉得此人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起来。
　　逆境之中不忘读书，可以当选基地十大杰出人物代表了。
　　顾舟好奇地看向书名，只见大红大绿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末世种田记，作者：建国大业。
　　一看就是某知名网络小说。
　　很好。还算应景，勉强称得上学习。
　　第二天一早，柏钺面目表情地看向一大早就来敲门的小叶医生：“你来干嘛？不去跟着你女神做研究了？”
　　小叶医生灵活地挤了进来，一脸惊悚：“柏……柏哥，你怎么在这儿？”
　　顾舟正准备洗脸，闻言，十分配合地露出鸠占鹊巢的不爽来。
　　柏钺一脸哀怨地看向洗手池旁的顾舟，说道：“为什么我今天才发现这间房竟然有热水？而隔壁，我的房间却没有？！”
　　小叶医生弱弱地说道：“哦，这个我知道，生生姐说舟哥在注射抗体后短时间内可能对丧尸病毒免疫，是个绝佳的实验对象，千万不能生病了，于是陆少校就让我去把这个房间的热水权限打开了……”
　　柏钺：好的，我不羡慕了。
　　顾舟：谁是实验对象？？
　　接着，小叶医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检查报告来，递给顾舟，说道：“舟哥，你的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你不知道最开始你的白细胞和血小板比正常人高了不知道多少，可吓人了。”
　　顾舟接过报告，粗略看了几眼，没瞧出什么问题，反而觉得自己身体倍儿棒，于是随手将检查报告扔到桌上，看着眼前存在感极强的两个人陷入了沉思。
　　一个因为热水打算赖在这儿不走了，美名其曰身份卡没办好，自己要负责到底。
　　一个作为上一个人的顶级跟班，眼馋活体抗体的第一手资料，同样不走了。
　　很好。
　　相处愉快，其乐融融。
　　三天后。
　　顾舟在房间里一口气做了二十个俯卧撑，只觉得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房间里难得的清静，平日里沉迷种田文的柏钺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连一向准时出现的小叶医生也没有上门。
　　顾舟表示心情舒畅，就是有点闲。
　　于是，顾舟翻了翻花名册，找到唯一一个超过六十岁高龄的张大爷的房间号，推着轮椅准备出门还给这位无私奉献的老大爷。
　　桌上放着新出炉的身份卡，白色的卡身极其简洁，正面印着顾舟的大名和职业，反面则印着房间号和电话号码。
　　姓名写的是顾舟而不是顾船儿，说明某人的思想觉悟还是很高，只是职业这一栏印的却是军医。
　　新鲜出炉的顾军医表示，除了跌打损伤刻意勉强看看以外，其他的他什么也治不好，实在不敢出门丢人现眼，于是将身份卡放在了衬衣的口袋里。
　　6H-32，张顺昌。
　　可能是考虑到老年人腿脚不便，也做不了太多的活，张大爷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一个离厕所和公共浴室很近的地方。
　　相比5楼，6楼明显要热闹许多，环廊里大约有五十名年轻男人排成两列跑步，领头的是一个带着中尉肩章的军人，看见顾舟下来，人群也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似乎是疑惑最近为什么没听说有新面孔到来。
　　通道里不时有抱着一盆脏衣服的中年妇女路过，还有抱着一个三四岁小孩的女人在通道里哄着哭闹的孩子，几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和男孩坐在一间放着大圆桌和一圈凳子的房间里激烈地讨论些什么，圆桌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睛的中年男人，正拿着笔和本子写写画画，不时参与到讨论中来……
　　整个6楼就是一出缩小版的人间百态，凡人俗事。
　　从来没有一种市井气息，能够让人觉得如此平静。
　　张大爷的房门并没有关，而是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根断掉的桌子腿别在门口，留下一个十厘米宽的缝隙。
　　顾舟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进来吧，门没关。”
　　推开门，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幅腿脚不便的老年人坐卧在床，没有轮椅，只得一个人在房间里打发寂寥的场面的顾舟，只见房间里狭小的空地上，一个穿着白背心的大爷正中气十足地打着太极。
　　看见顾舟推着轮椅进来，张大爷极其热情地停止了太极十八套，拍了拍顾舟的肩膀，说道：“小伙子，腿好啦？下次小心些，别再跑步跑摔啦。”
　　顾舟：“……”
　　虽然知道隐瞒身份是必须的，不然谁也保不准这一大家子男女老少在关键时刻会生出些什么样的想法来。毕竟如果再发生外出搜救和寻找物资时人员被感染的情况，剩下的两只抗体是用还是不用？用，给谁用？万一用了之后再也没有了，研究被迫中断怎么办？不用，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一起患难与共的同胞生命一点点流逝吗？
　　但是，隐瞒身份能不能找一个好一点的借口？！这里到处都是平地我在哪儿跑步摔了？！
　　顾舟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挤出一个自认为十分和蔼的笑容，说道：“我的腿好了，今天特地来把轮椅还给您，多谢您啦。”
　　张大爷豪爽地摆摆手，说道：“甭客气，我这人闲不住，就爱折腾些发明创造什么的，怎么样，我这电动轮椅好用不？”
　　电！动！轮！椅！
　　顾舟眼睁睁地看着张大爷掰开右侧扶手，露出下面的开关和控制区域来。
　　“咦，这电池咋还是满格的？”张大爷疑惑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
　　顾舟摸了摸裤兜里特意省下来想补偿一下热心大爷的煮鸡蛋，回想了一下殷勤地为自己推轮椅的某柏姓中校，感觉智商受到了严重的鄙视。
　　“我不爱走动，不爱走动。”顾舟握了握张大爷的手，以此传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然后飞快地告辞了。
　　鸡蛋什么的，还是自己吃吧。
　　大爷打太极比自己灵活多了！
　　回到5楼，刚走进5A，顾舟就看见自己的房间门大开着，门外一边站着三个一看就是特种兵出身、一身结实肌肉的军人，越过几人，房间里依次站着陆少将、柏钺、许生生和建国同学。一连串挤在屋里，把本就不宽敞的地方塞得满满当当。
　　管理员权限什么的最讨厌了！
　　柏钺正一脸嫌弃地看着某人乱糟糟的床，看见嫌弃对象回来了，果断选择敌不动我动，敌要动我先动的战略，伸手指着桌上的电话说：“我给你打电话了，你不在，我们就直接过来了。”
　　哦。
　　小叶医生默默地退出了门，以方便正主能够顺利地……挤进来。
　　众目睽睽之下，陆少将不负众望地开口了：“小顾啊，这几天你养病的时候，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派八个人和你一起去研究所，让张上校和另一位研究员评估一下是否还需要开启火种计划，如果需要的话，希望你们能够继续实验，带回足够的抗体，哪怕是初级抗体也行，总比没有的好，如果不需要的话，你们征求一下那两位的意见，是否愿意和抗体一起来我们基地。”
　　基本情况和前两天顾舟提出的差不多，研究所基地已经处于全封闭状态，他是唯一一个拥有权限进去的人，必须亲自到场。
　　顾舟看了看屋里的许生生和建国同学，问道：“两位医生也要去吗？这一路开直升机过去只要不降落的话其实并不危险，用不了两位医生和这么多特种兵吧，毕竟避难所的有生力量也十分有限。”
　　语毕。柏钺继续盯着一通乱叠的被子，许生生高冷地扭过脸去，小叶医生脸红望天，门外目光炯炯的六人齐齐移开了目光。
　　顾舟：？
　　陆传文咳嗽两声，有些尴尬地说道：“这个嘛，基地本来没有任何飞行器，也没有航空煤油了……你那辆直升机柏中校在尝试解除自爆的时候把燃油放掉了一大半，开回来就没油了……”
　　顾舟感觉到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
　　“所以，你们可能只能从地面开车去。”陆传文毫不留情地补充道。
　　开车穿越半个丧尸横行的华国。
　　顾舟表示，这很不符合他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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