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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无处可逃
8
门关上后，顾瑞安静地走到高架柜旁，为自己倒了苏打水，抿了一小口后，一边悠然地摇晃着玻璃杯，一边观察着那坐在沙发上发呆的叶晨，猜想他刚才究竟经历了什么。
现在，叶晨脸上的表情写明了他的无助，像是想逃脱什么一般。而在顾瑞心目中，叶晨不应该是个样子，叶晨应该是属于那种运筹帷幄且极度自信的人，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落魄。
不过，叶晨是一个有天赋的表演者，或许是他伪装出来的面具把自己骗了说不定。
顾瑞放下杯子，转手将装有剧本的文件夹拿了起来，走到叶晨身边，“叶晨，你又欠了我一人情。”
这句话，让叶晨从邵茗雅带给他的烦闷中回过了神来，他愣了一下，随即便笑道，“那这次你又要我怎么还？”
只是，当他看清顾瑞手中所拿之物后，便明白了顾瑞的想法，于是立刻接话说，“我一没演戏经验，二没经过专业培训，你不怕我把你们备受瞩目的电影玩砸了？”
“没有经过专业培训的优秀演员多了，演戏需要天分。经过我跟你的接触，我觉得你就有那天分，所以我想把你推荐给导演试镜。”
说着，顾瑞便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剧本。这是他自己的本子，上面已经被他自己批注得花花绿绿的了。不过，在他没有把叶晨正式推荐给导演之前，他这里也只有这一本，不过，他并不介意把本子借给叶晨阅览。
叶晨虽不想领情，但看在顾瑞多次帮他逃脱困境，以及他对顾瑞这人的不错印象的基础上，他也不好将拒绝说出口了。所以他摆出了一脸难堪的神色，只希望顾瑞自己能够发现他的不情愿，主动收回这个邀请。
可是，顾瑞却假装自己没看见叶晨脸上的为难之色，顾自开始介绍道，“我先给你讲讲剧本大纲吧。我希望你饰演的那个角色叫做‘安佳易’，在剧中，他是个GAY，喜欢自己的哥哥……”
“安佳易喜欢他哥哥？”
“对，这个哥哥，便是我饰演的角色‘安明’。”看着叶晨满脸惊讶的神色，顾瑞不禁觉得他是不是误解什么了，于是又解释性地加了一句，“不过，安明不是安佳易的亲哥哥，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我知道。”
叶晨突然莫名地插了一句，使得顾瑞有些疑惑，“你知道什么？”
“恩？哦，没什么。”他没看过剧本，当然什么都不知道，而潜意识冒出的那句话，其实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难道他在期望安佳易和他一样，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哥哥？叶晨顿了顿，忽略掉自己的奇怪想法，缓缓开口说，“你继续吧。”
“安佳易是一个被收养到安家的孩子，在安家遇见的安明。共同的爱好让他们走进，渐渐地，安佳易熟悉了安明的关照，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但这种不受世俗认可的恋情肯定会受很多挫折，当然，具体内容还需要你自己阅读剧本去知道……”
“那你可以告诉我，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吗？”叶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安佳易的归属，想知道这个和他极度相似的人，能不能够得到了幸福。
“他哥为了保护他，和一女的结婚了，从而留下了安佳易一个人。”
“原来是个悲剧。”不知道为什么，当叶晨知道安佳易得到这样的一个结局后，突然有了一丝遗憾。
“悲剧？我倒不这样觉得。”顾瑞随即反驳道，“我并不认为安明是安佳易的好归属。安明对安佳易的喜欢，远远不及安佳易对他的迷恋。在他的世界里，值得他骄傲的东西太多，到最后安佳易成为了他的包袱。总而言之，就是安佳易太傻，他为什么不能放弃他哥哥，去寻找其他人？为什么不能找一个把他当作自己世界唯一骄傲的人？”
“因为他放不下，”叶晨义正言辞地为安佳易驳不平，“你根本无法明白安佳易的心情。”
顾瑞顿了顿，转而问道，“难道你能明白？”
“当然。”只是，当他把当然两字说出口后，他就后悔了——他看见顾瑞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然后明白是自己输了。好吧，他确定自己是对这个故事感兴趣了，不过仅限于这个故事本身而已，他真的有了把剧本借回去看看的想法，就当作是为他无聊的周末找了点事做吧。
叶晨伸手，接过那已被翻阅了数遍，因而有些脱页的剧本，“行，那我拿回去看看。”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谢谢你的帮忙，我先走了，拜。”
“你不怕在公共走廊遇见那女人？”顾瑞随着叶晨的离开，侧转过身，盯着他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
叶晨开门的手停住，“……”他的确是不想见到邵茗雅，但更加觉得自己不好意思继续打扰顾瑞。
“我带你走私人通道吧。”顾瑞带上那副没有度数的框架眼睛，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鸭舌帽，随意地扣上，随即走到叶晨身边，主动为他打开门，“跟我来。”
以前，他从来没有这样为一个人这样热心过，可这次却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为叶晨付出呢？他一定是因为电影被搁置后，空闲的时间突然多起来，才会这样不停管闲事的吧。
顾瑞终于为自己莫名涌出的好心找了个理由。
叶晨跟在顾瑞后面，茫然地绕了几条道后，走进了一个私人电梯。
“刚才在我门前出现的那女人，就是你哥的女朋友吧？”电梯门合上，迅速向下行驶。顾瑞站在叶晨身旁，随口发出个问题。
叶晨愣了一下，随即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哦，怪不得你的表现这么狼狈。”顾瑞微微一笑，“我刚忘了，你是喜欢你哥的，不过现在总算想通，为何如此狡猾的你也落得这般境地了。”
叶晨停止了自己正快速翻阅剧本的手，不悦地抬头，盯着顾瑞，“你不要胡说，”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没有喜欢的人。”不去喜欢任何人，就是对自己的保障。他已经想通了，他不要成为他哥的包袱，更不想去继续伤害自己。
“你没有喜欢的人？”
“恩。”叶晨底气十足地确认道。
话音一落，顾瑞便再没有开口说话了。
等待电梯门打开，叶晨随顾瑞一齐走下电梯，他步行在顾瑞后面，感觉他连走路的姿势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潇洒，没走多久，顾瑞便停在一辆车前，对他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
“这里是私人停车场，没有公共交通工具，”顾瑞直接打断了他的推辞，语调漠然，“快上车吧。”说完，他便自己先坐了上去。
叶晨也觉得他用不着折腾自己，于是随了顾瑞之意坐上了车。
车迅速地开出停车场，开始行驶在阳光肆意的大道上。
叶晨微眯着眼睛，这样使得他看起来懒洋洋的，“对了，对于我那天十分唐突的吻，我要向你道歉。”
“你道什么歉啊，”顾瑞握着方向盘，向右转动了一下，“谁吃亏了还不知道呢。”
“你什么意思？”
“说你没经验啊，动作很机械。”顾瑞笑得很邪气，可这种邪气依然没影响他骨子里的优雅，“那感觉……就像我在吻一条死鱼。”他仿佛是想起什么般，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你去切腹！”就算他没有经验，但也不可能是死鱼一条吧……不过，难道和他接吻的感觉真的有这么差？难道哲远哥也是这样觉得的？叶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他怎么又再发散思维了？说好不再挂念叶哲远的。
“所以，要不要我教教你？”
一个红灯，顾瑞一脚踩下刹车，随手把停车挡排好，然后便一下将头凑近了叶晨。
叶晨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呆若木鸡地随他将自己的下巴抬起。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抵制，就任凭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进。
不再平稳的呼吸声，心跳不断加快。
脑袋一片空白……
“呵。”
一声低沉的浅笑从顾瑞口中发出，他用手指轻柔抚过叶晨的双唇后，就迅速恢复了坐姿。
指示灯蓦地由红变绿。
顾瑞也随即将视线转回了前方，立刻将车启动。
“你……”叶晨觉得自己被顾瑞糊弄了，于是很是心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很好，他本来也不想和顾瑞接吻，只是不知道刚才头一下就懵了，任凭顾瑞胡乱制造暧昧。
可就是这个小插曲，突然让车上的气氛尴尬起来，他们不再交谈。
叶晨将目光移到了窗外，假装自己在欣赏那不断消逝的街景，而事实上只是在掩饰内心的慌乱。
顾瑞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可金色的阳光也掩盖不了他脸上淡淡的燥红。他本来只是想戏弄一下叶晨，以报复那晚他让自己丢的面子。可现在，他反倒觉得是自己在戏弄自己，自己莫名其妙地把自己的心绪弄乱，他怎么这么荒唐？
不久，车便开到了叶晨公寓的楼下。
叶晨给顾瑞轻声道谢之后，便走下了车。可慌忙中，忘记了要把那本他放在一旁的剧本一起带走。
于是顾瑞从驾驶座下一跃而下，走到叶晨身边敲了敲他的头，“喂，你是故意把它忘在车上的吗？”说完，便把剧本递给了他。
叶晨虽然伸手拿过，但他僵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前面，一动不动——叶哲远正站在他前方，他的公寓楼下。
此刻，叶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晃神间，就很是冲动地伸出手，蓦地将站在自己身旁的顾瑞的手握住，并向顾瑞靠进了一点。
他知道他哥不待见顾瑞，那他这种行为可以称之为报复吗？
并且，身旁的顾瑞竟然很配合他，不仅没有甩开他这冒昧的牵手，反而还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叶晨总是可以察觉到人细微的感情变化，他可是个侦探。
所以，当叶晨清楚地看见叶哲远皱了皱眉间，神情透露出他的难过后，心底突然冒出一丝快意。他主动牵顾瑞手的行为，其实就是在炫耀，虽然这只是个没有谱的炫耀。
“谢谢你送我回来，”叶晨对着顾瑞笑了笑，当然还要谢谢他配合他演戏，“我们电话联系。”
“恩，我等你给我答复。”顾瑞点头，随后便坐上车，临走前不忘瞄了瞄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男人，与他可以自己撕碎的凛冽眼神对视了一下，然后骄傲地咧嘴笑开，驱车远离。
叶晨盯着那渐行渐远的车，凝望了很久，然后转身，瞥了叶哲远一眼，面无表情地从他身边走过，也没说一句话，连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哲远轻拉住叶晨的手，“你要答复他什么？”
叶晨果断地甩开，没有回答，继续自己的脚步。他确定自己是坚持不下去了，那就断得干净点吧。
“他是不是要答复他，是否和他交往？”
叶晨这个问题很是恼火，直接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对。”
可就在他要走上楼梯前，他感觉到有人突然将他紧紧抱住，似乎是在害怕这一放手，他就会消失一样，环在他腰上的双手勒得死死的，勒得他很是疼痛。
那人是叶哲远，他清楚，所以心底又跑出些苦涩，任其抱着，不知所措。
他感觉叶哲远将头埋在了自己的肩颈间，静静地磨蹭着，似乎是在浅闻他身上的气息，良久，叶哲远才开口，一字一句地喃呢道——
“小晨，不要和他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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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