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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转折
倾军营。
“公子,穆国军已全面进攻了。”溪琨冲进营帐,脸上竟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好。”墨驰站在地图前,背对溪琨发着呆。
“那我们要不要……”
“不急,再等等。”墨驰打断溪琨,让这个一脸坏笑摩拳擦掌的小子表情一僵。
“我们就这么挨打吗……”溪琨嘟着嘴一脸的不开心。
墨驰转过身来瞥了一眼溪琨,又立马转过身去继续看地图。
“好吧,公子。”蔫着头出了营帐。
“蔓蔓姐姐,你说公子到底在想什么呀,穆国军都冲到家门口了,公子居然让将士们继续休整。”溪琨坐在卿蔓蔓营帐内的石墩儿上,插着腰急得不行。
卿蔓蔓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气的大将,多少有点被逗乐了,“琨儿啊,公子呢,自然有他的把握,你觉得公子这样的人,会想不到你我能想到的危险吗?”
说完,递给溪琨两个明黄色的果子。
“喔……咦,这是什么果子?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看见新鲜的果子,溪琨原本愁闷的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你先尝尝。”
“哇,好吃哎。酸酸甜甜的。”
“喏,这是我从刚搬来这就开始培育的憨憨果,吃了它会变开心哦。”卿蔓蔓也像个孩子般笑起来,看向一旁的小树,摸了摸溪琨的还疑惑着的小脑袋。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觉得自己开心了呢。而且,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憨憨是什么意思呀?”说着,开始开玩笑假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卿蔓蔓彻底被溪琨逗乐了,看着他傻傻呆呆地样子,也忍不住笑起来,“我也不知道,憨憨大概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转眼已至夜幕。
帐外一个黑色身影,低下头去,准备离去,突然被拽走。
“药在这。”白衣公子将手心中的一颗药递给她。
洛璃看着墨驰,略显惊讶,“我并非寻解药。”
“我知道。”说完又从袖中拿出一瓶药,放入洛璃手中,转身离开,“望你能守约。”
第二天。
“粮草还能撑几日?”
“回公子,粮草最多还能撑四日。”卿蔓蔓微微颔首。
“你那边怎样了,四日足够吗?”
“不出两日即可完成。”
“好。”墨驰嘴角微微上扬。
正在这时,溪琨又冲了进来,急得直跳脚,“公子,我们什么时候修整完呀。穆国军都打到亓城了,前方将士死伤无数,眼看就要打到忻城了,到时候,营帐破了不说,连忻城都得赔了。”
“今日午时,发兵吧。”墨驰看着溪琨,语气松弛。
“午时?太好了,我领兵,我领兵,看我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说完蹦跳着出了营帐准备。
“公子,那蔓蔓也先退下了。”
“等等。沁宿丹会可会有反作用”
“有,但极其罕见,除非服用沁宿丹之人之前就身中檀穆花之毒,两毒相斥纠缠,会严重伤及脏腑,一般活不过七日。”
“什么……”墨驰神色紧张,一拍桌子起身,“蔓蔓,两日之后你将粮草洒满忻城驻地,明夜子时派木孜将穆国军在亓城粮草营的管事杀掉。我出一趟远门,此事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此时战事紧张,公子是要去哪?”卿蔓蔓也跟着紧张起来,眼下正是大战胜负的关键,公子从不是如此慌张莽撞之人。
“穆国。”
说罢消失在卿蔓蔓的视线。
穆国王宫。
宫殿门口,洛璃拿出令牌示意,“我要见穆君。”
“您稍等,我这就去通知。”
过了一会,通报之人回来,神色略有慌张,“洛姑娘,请。”
进入王宫,一路并无太大异常,只是侍卫比往常少了一些,若不仔细观察,并不会发现。
大殿。
“阿璃来了。任务完成得如何?”穆君满脸带笑,明明对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却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
“想必穆君不需要我汇报吧。”
“哦?那谁跟我汇报呢?我们穆国还能有谁比你的轻功更好,消息更快?”
“少废话,我今日就是来取你项上狗头的!”说话间,剑已出鞘。
“大胆!”穆君的近身侍卫稻图带着侍从已将殿里殿外,层层包围。
“阿璃,我可有待你不好?”穆君抬手示意侍卫稍稍退后,走近洛璃。
“棋子尚有用处时,自会待她好。”
“我何时将你看作棋子?”
“徽墨茶楼,黑衣领头,就是您的贴身侍卫稻图吧。穆国轻功强我之人,正是他。”
“那我又为何杀你呀。”
“愚蠢中计。”
“中计?何计?”
“倾国高人之计。”
“哦?”
“他见我之时便知我身份,也知我中蛊之事。而后故意让我听见他们讨论战略,说穆国退兵,让我对你心生疑虑。说是给我解蛊,实则是为了解蛊之时给我下另一种毒,用与战事毫无关联的凌赤将军夫人的遗物作为交换让我回乡探望奶奶,一来引起你对我的怀疑,对我起杀心,但却暗地跟踪大张旗鼓救下我,交战之时倾国大将居然现身穆国,救下杀手,使得民心惶惶军心不安。二来能够激怒你,也让你发现倾国军营没有溪琨这名骁勇善战的大将,加之他们已拖战数日,亓城被夺,交通阻塞使得粮草储备不足,可乘势强攻。”
“倾国军本就不敌我穆国,现下更是粮草储备不足,我又为何攻不得?”
“你只知倾国有墨驰,却不知倾军营帐里还有易玄门灵女。”
“易玄门?不可能。”穆君神色一黯。
“有何不可?倾国既有天下第一谋士,想得到易玄门的助力,怎会困难,而既有灵女在,粮草又怎会是问题,敌寡我众又怎能难倒倾国军。”洛璃上前一步,看着脸色苍白的穆君,浮现一丝诡异笑容,“穆国军向来心高气傲,听闻战神溪琨不在营帐,粮草不足,加之穆君命令速战速决,定会发了疯地往前冲,我若是没猜错,墨驰会派人在这时将亓城粮草烧尽,导致后方大乱,即使发现倾军计谋,亓城穆国军也无力支援。”
洛璃揉了揉眼睛,故作愁苦,苦笑起来,“怎么办,这一仗,穆国好像必败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纵使他倾国有易玄门助力又如何?烧光我亓城粮草又如何?他今日午后烧粮草,若我穆军大力冲锋,这战事,不至今夜用膳之时便可结束。”
“哦?穆君当真这么以为?”
“哼,妇人之见,总归是鼠目寸光。”
“呵,那穆君可知我今日来此是为何?”
“杀我,报仇。”
“没错,除此之外呢我洛璃从不做无准备之事,更不做无谓牺牲。”
穆君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衣,身姿飘逸的女子,她真的长大了,当初将她带进暗会训练成杀手,是为了报复,却不曾想她待自己极亲热,她从不把自己当皇帝而敬畏疏远,永远都是蹭着自己衣角唤着,“穆叔叔,穆叔叔……”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的准备呢?”
“秉穆君,殿外有一人自称是倾国谋士墨驰求见。”稻图凑近穆君耳边,悄悄说道。
“这便是我的准备。”洛璃看见穆君神色有些许变化,对穆君挑了挑眉笑着说道。
“请吧。”穆君只瞥了洛璃一眼,心里盘算着这复杂的局势。若洛璃所说是真,那现下亓城粮草应已烧毁,只是通报尚未传到,亓城地小,城池刚攻下不久,城内百姓本就躁动不安,这时粮草被烧必会引起大乱,尤其亓城是倾国炽罗门的总舵,自穆军夺城以来本就蠢蠢欲动,这下必要造势。穆军援军安顿在亓城,本想着一来能够离营帐近,二来用这支军队镇压亓城百姓和炽罗门,这下援军也难以及时赶到。倾国谋士这招可真是中了穆军要害了。
“穆君,久闻不如一见,气势非凡。”墨驰只是微微点头,并无鞠躬致敬之意,倒是瞥了一眼穆君身侧的洛璃。
“啊,哈哈哈,今日一见也才知这被称作天下第一谋士的墨公子果真这般脱俗清逸。”穆军又是那副平日里的笑容。
“穆君谬赞了,我不过也就是倾国一介匹夫,徒有虚名罢了。”墨驰微微一笑。
“给墨公子赐座。”说罢,穆君走向殿上,挥挥手让稻图将侍卫都带了下去,示意洛璃也一同坐下。转身坐在王座上对墨驰又是笑容灿烂,“墨公子难不成今日是来停战的?哈哈哈哈哈哈……”
“墨驰并无此意。”
“那是何意?”
“只是想来带她回家。”墨驰饮尽一杯酒,折扇指向洛璃。
“哦?回家?她是我穆国臣民,这便是她家。”
“她是哪国臣民,想必穆君要比我清楚吧。”
“你什么意思?”洛璃站起来,指着墨驰质问。
“你别急,穆君还有故事没给我们讲呢。”墨驰示意洛璃坐下。
“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洛璃注视着大殿之上的那个表面总是慈眉善目的人,眸中闪过泪光,白皙的手紧紧攥住碧玉酒杯。
“穆君,穆君,不好了……”此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跌撞进来。
“何事惊慌,没看见我这有贵客吗?!”穆君本就心里烦忧,这下见侍卫如此慌张,预感到又是件烦心事,不禁气急。
“郁…郁国……”
“郁国怎么了?说个话说不清楚!”穆君气得摔了酒杯。
“郁国从北面出兵……向着亓城朝我们打了过来……”
“什么!!”穆君差点跌倒在殿上。
墨驰从容不迫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嗅一番穆国皇茶的清香,慢慢喝下后,定睛看着对面洛璃的方向,“好茶,好茶啊。”
穆君见状虽然心里很忿怨,连杀他的心都有,但是现下这种情况,前有倾国,侧有郁国,亓城粮草断尽,军心早已大乱,此战穆国必定输得十分惨重。他只得微微一笑,“墨公子喜欢就好,近些年战事连连,百姓生灵涂炭,各国力也亏空,将士们更是牺牲甚大。不知公子是否愿换天下太平呀。”
“我倾国一贯向往太平,只是百姓亦屡遭欺辱,不得不出兵维护啊。”墨驰摇着手中折扇,冷眼看着穆君。
“这…是我一时糊涂,贪得无厌,破坏了先王与贵国签订的和平盟约,我愿意接受惩罚,可我这穆国百姓和将士确实无辜,望公子能够回贵国请求倾武帝能够与我国和平谈判,再定盟约。”
“一纸盟约,有何用处?”
“不知贵国,有何需求?”
“倾国向来讲究道义,不该求者,分毫不取,可若有人动了我倾国之物,那就得,加倍奉还。”
“……墨公子尽可直说。”
“想要休战并非不可,穆国挑拨郁国,致使郁国帮助穆国夺我亓城,伤我百姓,上次一役,倾国按照已谈好的条件停战并将思弦公主派与穆国和亲,但穆国背信弃义,仍将我军数万俘虏残忍烧杀。依穆君看…这些事,该如何算呢?”墨驰坏笑着看向紧张的穆君。
“公子…此刻既已坐在我这大殿上,还与我谈这许久,想必早已想好条件了吧。”
“好,我倾国虽小,却也不是任人欺辱之国,既穆国当年挑拨郁国,夺我城池,伤我百姓,那自是要归还亓城,并向我亓城百姓放粮数月,以保他们在这战乱之后能够果腹。穆国俘虏的郁国老国君,还请平安遣送回郁国,归还郁国城池,将驻军退出郁国。至于战俘烧杀一事……”
“公子,我军将士实属……”
“放心,我不要你的将士,世人皆知穆国战马精良,为军队提高不少的战斗力,穆君只要将战马按数送往倾国即可。”墨驰打断大殿上慌张的穆君。
“战马……好,好。公子可还有要求?”
“最后一个要求,我要带她走。”墨驰指着洛璃,依旧是一脸的冷漠,让洛璃实在是猜不透,自己究竟走还是不走会更安全。
“等等,你们凭什么拿我做交易?!”
“你有选择吗?”穆君对着洛璃倒是重新摆起国君的架子来。
“你没发现穆君不太会讲故事吗?”墨驰瞪了洛璃一眼。
“嘿,你……走就走。”洛璃跟了上去,回头指了指穆君,“你等着,此仇必是要报。”
大殿之上只剩下一个无力的身影,殿外的天被晚霞染红一片,略显活泼,雾蓝的底色却显得深邃沉着,浓淡相宜。远远望去,那深红的宫殿,就如嵌在这高山流水极具清雅的画幅中,很美,却也略显寂寥。
马车上。
“不想死的话,吃下它。”墨驰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微闭双眼,白色的披风在他身上显得特别好看。
“无须吃,死不了。”洛璃白了一眼这个自傲的公子。
“无妨,收尸之人,亦不是我。”面上无丝毫变化,心里却稍稍有些焦急。
“我虽身中檀穆花之毒,却并不曾吃沁宿丹。”
“……”墨驰依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心底却起了一丝波澜,越发觉得有意思。
“公子放假消息故意诱我回雾镇,而后让身为倾国战神的溪琨救下我,让我发现穆君的诡计,心生间隙。公子想私下给我解药,却不知我中檀穆花之毒,料定我会在这时来穆国王宫,于是便跟来。”
“你怎知我定会跟来?”
“公子既会私下给我解药,那便是不忍我死,必定会来。”
“你怎确定那是解药?”
“公子是否太低估穆国暗会了。我们不止训练武功,亦从小试毒,对毒药解药的气味成分早已是了如指掌。”
“凌赤将军遗物你早已取到,此次进宫,另有它意。”
“没错。我要知道他三番两次置我于死地究竟是为何,并杀了他为奶奶报仇,纵使我刺杀不成功,你也会来救我。况且,我很想看看,你高冷孤傲的墨驰墨公子面对这心狠手辣的穆君会是什么场景。只是我没料到,你并没烧粮草,可是,倘若没烧粮草,这亓城是怎么乱的,郁国又是怎么开始援助倾国了?”
“烧毁粮草只是引起暂时混乱,以穆国的兵力和物资,这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想要穆国慌乱,光靠一国之力是很难一招致命的,唯有内忧外患,强力施压。”
“只是这内忧外患?”
“倘若,粮草管事被暗杀了呢?”
“郁国太子芩武?”
“没错,郁国又独门育粮之术,加之郁国气候适宜,粮草生长迅速且饱满,亓城边界又紧挨郁国,穆国便以武力压迫郁国,又抓了郁国老国君,胁迫郁国给亓城战士运送粮草,为了保证郁国不耍计谋,指定了郁国现任国君最疼爱的太子芩武亲自运送。穆国在亓城的驻军统领正是穆君最厌恶的希滕王爷,两人一直明争暗斗,此时芩武之死,郁国必定大怒,趁着穆国与倾国战乱之时发兵,而世人定会认为芩武之死是王爷为报复穆君所为。纵使他慕君再有勇气,想要与我们两国斗个你死我活,可兵权大半还在芩武手中,所以他绝不敢冒这个险。此则内忧外患。”
墨驰对这个谙世不深的杀手有了不一样的认识,没想到她有如此智谋,竟能将自己算计进去,还真是从未有人能如此成功算计自己。
“此招绝妙。只是倾国为何不直接趁这次机会灭了穆国?毕竟穆君那样的人能失信一次,必能失信第二次。”
“他虽狡诈,满口谎言,却有一句话说的是真话。”
“他有何真话?”
“如若再战,必定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战事已拖许久,不可再劳民伤财。”
“他不过是怕死罢了,若真如此心系百姓,又何故发起战乱。”
“此言差矣,战事并非穆君本愿。”
“他是一国之君,他不开口,谁敢打仗?”
“自是手握兵权之人。”
“希滕王爷?”
“身为君王,许多事即使不得已,也必要为之,否则王位若是落入嗜杀爱战之人,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真的会将百姓安危置于如此位置吗?”
“他并非昏庸之人,身不由己罢了。”
洛璃陷入了沉思,她开始回想从小到大穆君与自己待在一起时的模样,温和的笑,穿着便服一起踏青,在集市买下一车的糖人带回王宫,在民间裁缝店里给她买好看的新衣裳……
眼眶里好像有什么在闪烁,洛璃不禁将头埋进膝盖……马车摇摇晃晃,想必是进入倾国边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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