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小夫郎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和女人打架太丢人，爹以前教过，君子何尝去小人，小人如草去还生，虽然自己还算不上君子。

　　唉，以后还是惹不起就躲吧，她要是再来闹事就往地上一躺装死，村里人肯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一时又想起爹娘，楚齐鼻头酸涩，忍住眼泪让自己赶紧睡，偏又是睡不着，只得一夜自怨自艾自伤自苦，苦捱这个长夜。

　　好不容易捱过去，他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先去爹娘房间照了镜子，脸上巴掌印淡了一些，不过细看还是有，他也顾不得了，洗漱后做了早饭，本想去叫白昶起床，却见他已经在后院喂了鸡，还和大白玩得起劲。

　　想起昨日他为自己解围，楚齐心里有了些安全感，虽然是来路不明路上捡的，有时候凶了点，但应该是个好心人吧。

　　自打爹娘走后他就一个人，苦了累了只能自己扛，现在多了一个人陪着，让他感觉没那么孤单了。

　　他看了一会，见白昶捡起一根竹竿拿在手里，开始比划起来，有点像镇上庙会时唱戏的，但看着身段要比他们好看利落一些。

　　他起初用的是右手，没几下就停了下来，显然是疼了，就改到了左手。楚齐忽然明白了，他是在舞剑。

　　说起来，他那把剑还得给他拿回来，说不定看到剑他就能恢复记忆了，今天去找找叶大夫吧。

　　楚齐叫白昶来吃了饭，给他换了伤药，说自己去给他把剑拿回来，让他看家，白昶默默点头。

　　楚齐出门时看到白昶坐在门口，大白蹲坐在他旁边吐着舌头，冲自己叫了几声，似乎是在说早点回来，画面很是滑稽。

　　大白是个傻狗，对谁都屁颠颠摇尾巴，给点吃的就能拐跑，有几次差点被人偷去吃肉，所以楚齐不在家时就把它拴着，现在有白昶在，能看着点，楚齐也就不拴着了，让他们一人一狗玩去。

　　来到叶大夫家，楚齐等他看完了诊就说明来意，叶瑾整理着药材道：“那可是我的诊金，哪有退还的道理？”

　　楚齐道：“叶大夫，那把剑对那个人来说挺重要的，你还给他，说不定他就能想起来，等他想起来就有钱付诊金了呢。”

　　叶瑾嗤笑道：“你还真以为他是个有钱人家的？你见过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练剑练得满手老茧？照我看，这人八成是个江湖人，想要剑，让他自己来找我。”

　　楚齐皱眉，他不太懂江湖的事，那对他一个小老百姓来说太过遥远，不过他记得小时候父亲给自己讲过话本里的故事，那里面的大侠劫富济贫除暴安良，是顶顶厉害的人物。

　　难道白昶是个大侠？

　　叶瑾看他一眼，道：“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你觉得他这人如何？”

　　楚齐想了想，道：“我觉得挺好的，就是话少了点，有时候眼神会很吓人，有一次我叫他起床，他腾地一下就把我按地上了，胳膊差点没给我拧断了。”说完怕叶瑾误会，他又道，“不过我觉得他不是坏人，昨天还帮我……帮我了呢。”

　　傻小子，就这还觉得是好人呢，叶瑾道：“我劝你还是早点把人打发走吧，江湖上的人，可没那么简单。”

　　“可他还没付钱呢，怎么能走？”楚齐可不想自己付那十多两的诊金，把他卖了都不够。

　　叶瑾一想，也对，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得把诊金给了再走。

　　“那你看着点，别让他跑了。”叶瑾麻溜得改了口。

　　楚齐回去的路上碰到几个村民对他指指点点，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他懒得理会，只当做没看到。

　　“阿七，我听说你找了个汉子可凶了，还差点还杀了人，你没事吧？”

　　说话的是村里石屠户的女儿石果儿，平时和他关系不错，听了她的话楚齐无奈，也不知道赵金花是怎么传的，都扯到杀人去了。

　　“别听人胡说，我这不是好好的。”

　　“我娘说他模样可好看，就是个残废，你往叶大夫家跑是给他抓药吗？”石果儿问道，“我娘不让我去看，你跟我说说，你是哪里找的汉子，他家里还有兄弟么？”

　　楚齐那叫一个无语，这小丫头十三岁，虽说爱看戏，被戏文里才子佳人的故事迷得不行，有些许幻想不算什么，但这说的也太直白了吧。

　　“我就是在山里捡的，他脑子摔傻了，什么都不记得。”楚齐打趣道，“他也不是我夫郎，你要是喜欢好看的，等他好了我介绍你和他认识。”

　　小姑娘为难道：“那可不行，我不要残废的，干不了活还得我伺候他，遭老罪了。”

　　还真现实，楚齐哭笑不得，又说笑几句就回去了，对白昶说了叶瑾的话，安慰他等伤全好了再去拿剑，反正现在拿了也没法用。白昶没说什么，在这民风淳朴的村子里，自己拿着把剑确实不太合适，尤其如今已是恶名在外的情况下。

　　“对了，你手给我看一下。”楚齐抓过白昶的右手看了看，先前没有留意，此时一看果然一手的老茧，和自己常干活的都差不多了，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的确不会这样。

　　“难不成，你以前是个江湖大侠？”楚齐有理有据得猜测。白昶把手抽回来，从凌乱的记忆看来，倒是有这个可能。

　　“那你们当大侠的，有钱吗？”楚齐有些担心，因为话本里的大侠很多都是身无长物潇洒来去，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江湖，喝碗酒都得跟店家赊账，很少有家财万贯的。

　　“我……不知道。”白昶的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钱，仅有的记忆里都是打架杀人，没有有关于这方面的信息。

　　“没事，你慢慢想。”楚齐言不由衷得安慰，其实他特想他赶紧想起来然后给钱走人，不然恐怕原伯真就要给自己安排成亲了。

　　“我一会要上山砍些柴火，午饭你自己看着吃吧，记得把鸡蛋捡了。”楚齐拿了几个粗饼和一壶水当干粮，扛了斧头扁担，背上竹篓就出门了。

　　白昶坐了一会，拿了吃的去了后院，大白知道有吃的了，跑过来冲他摇尾巴。白昶喂了大白，又去喂了鸡，在鸡窝里捡了三只鸡蛋放进篓里，坐在门槛上看天。

　　高空之上有大团大团的白云慢悠悠飘过，不时飞过几个小黑点，看不清是什么鸟，微风拂来吹动院子里的树簌簌做响，加上时不时传来的鸟鸣，听着让人犯困。

　　白昶觉得这样平静的日子很陌生，以前似乎从没有过，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虽然陌生，但感觉还不错。

　　此时楚齐已拾了一捆细柴火，扯了根老藤蔓捆住，拿回去好引火。他坐下休息了一会，又采了些蘑菇放在竹篓。

　　这个时节正是山里采蘑菇的好时候，他来的晚了，蘑菇不太好找，他还是往那常人不好进的密林里钻才采到一些，手上被树枝划破，头发勾得乱七八糟。

　　在山里很容易采到有毒的蘑菇，好在原伯教过他如何辨别，找了好一会才采到小半篓，他又采了些蕨菜回去晾干了炖汤喝，吃了些干粮后又开始砍树枝。

　　砍柴是个体力活，他又不算有劲的，砍起来挺费劲，好不容易砍了两捆，累得气喘吁吁，歇了好一会，看日头开始西落，他扯了藤蔓把树枝捆牢，用扁担挑了想快些下山，晚了山路不好走。

　　合该他倒霉，走下山道时他又累又热，眼睛被汗水蒙了，他抬手想擦，没留神脚下，一脚踩空就天旋地转滚下了斜坡，柴火蘑菇洒了不说，身上衣裳被树枝勾破，后背胳膊小腿都火辣辣得疼。

　　他晦气得爬起来，忍着疼动了动胳膊腿脚，好在是没有伤筋动骨，只是被擦破了皮肉，尤其右腿摔下坡时碰着石块撞伤了膝盖，疼得他呲牙咧嘴，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就地坐了好一会，粗略擦了血和伤口上的泥污，认命得把柴火和蘑菇又捡起来，看着数丈高的斜坡，欲哭无泪。

　　眼看天就要黑了，楚齐还没回来，以往这个时候该吃完饭准备洗漱睡觉了，可现在灶台都是冷的。白昶来到灶边，学着楚齐的样子生起了火，在锅里加了水，放了六个粗饼蒸，想了想，又在水里放了一个鸡蛋，除此之外他就不会做别的了。

　　粗饼蒸好了，天也黑透了，楚齐还没回来。白昶站在门口等，大白在边上走来走去，看上去也很不安。过了一会大白过来咬他的裤腿，朝着路口的方向叫。白昶明白了，拿了根绳子栓住大白，牵着他朝楚齐离去的路走去，找人。

　　夜色不算沉，有月光星点照亮前路，白昶没有拿火把也能看得见，路边树影婆娑，静谧无声。一人一狗沿着山路在夜幕中走了几盏茶的工夫，大白忽然叫了起来，朝前方跑去，白昶立即跟上。

　　他先是听到了几声呜咽，前方一个黑影蹲在路边抽抽搭搭的，大白一头扑进那人怀中呜呜叫着，那人发出一声惊呼，抱着大白就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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