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犬夜叉）

　　不大的房间内，半掩着的木窗遮住大半的阳光，一只雪白的狐狸趴在榻榻米上，未被完全遮盖的阳光打在它身上，一半阴影一半朝阳。

　　房间内另外一个榻榻米上整整齐齐地叠好被子，不知道主人离开多久了。靠近窗户的地方被摆放了桔梗花，花瓣上清晨的露珠还未完全散去，显得娇嫩。

　　狐狸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暗金色的眸子神秘深邃，此时却显得迷茫，分不清这是那里。

　　颜昭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地方，感觉一阵熟悉，她眨眨双眼，眼中的迷茫散去，渐渐清醒。

　　她……她不是应该魂飞魄散了吗？她记得当初自己确实快要死了，但是忽然有一种熟悉温柔的力量包裹着她，再后来，她残存的意识就彻底沉睡了。

　　她头疼地揉揉头，忽然感觉哪不对劲。

　　低头，看清自己的模样后，不可置信地打着圈，狭长的狐狸眼瞬间睁得圆滚滚的。她回到真身了！颜昭抬起前爪仔细端详。嗯，肉垫的触感是真的，软软的毛毛也是真的，她的爪爪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啊。在空中几个跳跃，感受强劲有力的四肢，满意地趴下顺顺身上的毛。

　　边舔舐着前掌，边打量着屋里的摆设，刚刚她就感到很熟悉了，仔细再看仍旧很熟悉啊，舔毛的动作一顿，这不是枫的房间吗？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五十年前，屋里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只是都平添了几分陈旧。

　　颜昭化为人形，打开窗户，阳光大片大片洒进来，顿时屋内明亮不少。窗前的景色和她记忆中没有什么不同。

　　“哗——”

　　门被拉开，走进来一个年老的巫女，她端着满满一木盆的水，左眼被眼罩遮住，应该是受过伤，上白下红的巫女服穿在她身上显得臃肿。

　　颜昭回头，木盆砰的一声滑落，水花四溅，巫女呆呆地看着她，没了反应。

　　那场变故过后，桔梗过世，颜昭只留真身，魂魄不知所踪，年幼的枫一直坚信颜昭会回来，五十年间一直认真仔细照顾她的真身，枫知道颜昭爱洁，每隔一段时间就帮她清洗身体，她像往常一样端着水。或许奇迹就是发生在不经意间，枫打开门，满室阳光披在那人身上，回眸那刻，枫眼眶酸涩，五十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颜昭姐姐……”

　　颜昭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愣了一愣，目光仔细打量她，半晌才从她苍老的面容上看到当年几分影子，踌躇一会，不确定道：“枫？”

　　“是我，颜昭姐姐，你终于醒来了……”

　　颜昭呆滞，她……她到底沉睡了多久啊？！？！
　　*
　　颜昭端着一杯水，听枫缓慢讲述这五十年的经历。

　　桔梗逝世，颜昭下落不明，只留一个真身，当初闻风赶来的除妖师帮忙清理了残留妖怪，焚烧了桔梗和四魂之玉，从那以后，少了四魂之玉这个引子，枫之村安宁不少，枫作为村子最后的巫女，担负起了曾经桔梗的责任，那时的枫灵力不如桔梗强大，每有妖怪的时候，凭借当初颜昭送给她的弓箭，倒也慢慢守护了村子的安宁。

　　枫跪坐在地板上，目光变得悠远。她说的轻描淡写，那些艰辛往事更是一句话带过。

　　枫告诉颜昭，桔梗的转世戈薇来到这里，放出了封印的犬夜叉，不小心打碎了四魂之玉，他们前几天离开枫之村收集碎片，算算日期，也该回来了。

　　颜昭决定在枫之村小住几日，等见了犬夜叉之后再离开。

　　她沉睡期间，脑海中零零碎碎闪过很多画面，有陌生的女人，西国，四魂之玉，还有……还有她的母亲。

　　原来当年，她母亲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几天后，老远都能听见戈薇和犬夜叉互吵的声音，颜昭斜倚在枫树上，远远看着戈薇趴在犬夜叉后背，两人一路吵闹，热闹不已。

　　“喂！我说……”

　　犬夜叉努力躲避着戈薇的手，余光瞥到一抹人影后忽然停下来。

　　他被封印五十年，再次醒来后物是人非，亲手封印他的桔梗不在了，那个总是找他茬的讨厌女人也不在了，他本来应该高兴，但真正听到她们都陨落在五十年前时，心头最先涌上来的，反而是一阵莫名的难受。

　　阳光穿过树叶，斑斑驳驳地打在她脸上，颜昭勾起一抹笑，懒懒道：“好久不见啊，犬夜叉。”

　　和五十年前真是一模一样……犬夜叉想。

　　扯着犬夜叉耳朵的戈薇沿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一眼，惊为天人，不自觉松开了手。

　　“她……是谁？”

　　犬夜叉没有回答戈薇的话，轻轻放下她，向颜昭走去，一张清俊的脸上欲言又止。

　　颜昭歪头，笑道：“怎么？不欢迎我回来吗？”

　　他缓缓低下头，声音喑哑，“桔梗不在了……”

　　颜昭唇边的笑渐渐消失，面色复杂。

　　戈薇看两人相识，不再打扰，悄悄离开了。

　　颜昭看了一眼走远的戈薇，而后把目光转向犬夜叉，“陪我走走？”

　　犬夜叉惊诧地抬起头，颜昭这才发现，他的眼角猝不及防落下一滴眼泪，埋入草地，再寻不见，面对比他还小的枫，犬夜叉不能哭，只能自己舔舐伤口，如今颜昭回来，对犬夜叉而言，就像能和他的长辈诉苦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颜昭不禁想起那年，他和桔梗也是这样，从一前一后，变为并肩而立。

　　犬夜叉似乎收拾好心情，“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

　　“我的魂魄在那一战后几近崩溃，险些灰飞烟灭，当时有一股力量在帮我，那晚后，四魂之玉消失，五十年后重现于世，我在这个节点苏醒，我不敢说和四魂之玉没关系。”

　　简单解释几句，两人之间沉默下来。

　　发丝不听话地飘起，颜昭抬起手把它别在耳后，“我听枫说，那个女孩叫戈薇，是桔梗的转世吧。”

　　“嗯……但是她和桔梗不一样。”

　　桔梗圣洁，不可高攀，戈薇活泼开朗，即使容貌相同，也很难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算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再说也于事无补，别人的感情即使她再怎么劝导也不及当事人自己想得清楚。

　　“我留在村子，就是想再见你们一眼，既然见到了，明天我就要离开枫之村了。”颜昭转过身道。

　　犬夜叉第一次见到颜昭时，她就在枫之村，他以为颜昭和枫一样会一直守护村子，听到她的话，惊诧地看着她。

　　颜昭好笑，“我来这里也不短了，连外面什么样都没见过，魂魄已经归位，我也有了至亲之人的消息，是时候走了，不过我又不是不回来，你那一脸是什么表情？”
　　*
　　天微亮，颜昭告别众人，渐渐走远。

　　妖中有一朴树，存于世上已有两千年，古往今事，大多略有所闻。颜昭此去，就是寻找朴仙翁，询问当年母亲的下落。

　　太阳升至正头，毒辣的阳光烤的地面滚烫，颜昭离开村子后一直赶路没有休息过，此时早已疲惫不堪。这里树林荫翳，浓密的叶子遮挡住烈日，她坐在树下稍作休整。颜昭不知道朴仙翁的具体所在，但她想，既然是妖，又在世这么久，人类不知道的，妖怪一定知道。

　　打定主意，颜昭站起身，上一个经过的村庄里的人说离那里不远处就是春日城，她估计着以自己的脚程差不多也快到了。接着走了大概一刻钟，依稀听见声音，颜昭一下子振奋起来，加快脚步，茂密的丛林渐渐稀疏，远远的能看见春日城的轮廓。

　　规模的确比村庄大了不少，人来人往，尽是生气。颜昭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币买了几个饭团充饥，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别的摊子上的食物上挪开。

　　颜昭退到一个角落，啃着手中的饭团，不远处几个人围坐在一起，高声谈论着什么，忽然，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四处望了望，压低声音道：“最近城中接连失踪几人，都是男性，城主已经下令招募除妖师呢，已经贴在了城门口上。”

　　只听另一人道：“失踪的人连尸体都找不到啊，哎，别提了别提了，西边新来的艺妓……”

　　见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颜昭径直返回城门口，身后人说什么也不在理会，城门口果然贴着一张告示，颜昭一把揭下，附近的士兵见状领着她前往城中腹地。

　　道路两旁气氛渐渐严肃，随处可见的武士列在两边，面无表情。

　　“城主大人。”

　　令她前来的士兵恭敬地鞠了一躬。

　　颜昭面前拉着一道幕布，半透明的纱质朦朦胧胧，看不清里面人的面容。

　　“这就是揭下告示的人吗。”

　　城主声音低沉优雅，颜昭忍不住揉揉发痒的耳朵。

　　幕布中伸出一只手，骨节分明，纤细苍白，他缓缓撩开幕帘，露出一张阴柔却不显得过分女性化的脸庞，海藻般的长发松散地垂在他身下的毯子上，狭长的眸子望向颜昭，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奈落！！！！

　　颜昭面上不显，心里却翻起滔天海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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