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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燕燕
阿辞是在说她?双辞躺在车厢里,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
傅杳初朝裴辜忱作了一揖,“在下傅杳初,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他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塞到裴辜忱手中。
裴辜忱回了他一揖,“在下裴辜忱,傅公子这是何意?”
傅杳初悠然一笑,“少侠今日所救之人,正是在下未过门的妻子。区区小礼,不成敬意。”
裴辜忱把银票放回傅杳初手里,“举手之劳罢了,傅公子不必如此。”
傅杳初把银票折起来收回袖口,叹道:“想不到裴少侠竟是如此高风亮节之人,是在下庸俗了。”他的目光转到秀珠身上,“方才听闻裴少侠初到璃京,还没有栖息之所是吗?”
秀珠点头道:“裴少侠一路护送小姐,也是刚到城内,应是没有住所的。”
“那正好。”傅杳初将折扇合起来,在掌心拍了两下,“我府里空置的房间多的是,少侠若是不嫌弃,可随在下到府中暂住下来,少侠意下如何?”
裴辜忱缩在袖子里的双手握成拳头,骨节微微泛白,回绝道:“不必麻烦了,我找间客栈便可。”
傅杳初一把揽过裴辜忱的肩膀,“唉,少侠这么说,那可就见外了,那客栈的人毛手毛脚,哪能把人伺候舒服了,到我府中,我定然奉上好酒好菜招待少侠。”
裴辜忱继续推脱,“真不必了。”
听到裴辜忱一再回绝傅杳初,双辞心里大概有了底。
裴辜忱如此大费周折,就是为了来一出英雄救美,然后披着她救命恩人的头衔住进骄阳府,这样一来搜集她父亲与荣王勾结的证据便轻松了许多。
她很确定,自己此前绝不认识裴辜忱,但他对自己的恨意,却是实打实的从一开始就有了。
双辞虽然想不明白他为何憎恨自己,但她明白,若是此时没能让裴辜忱如愿住进骄阳府,他下一次肯定又会耍出什么幺蛾子。
“咳。”双辞轻咳一声。
裴辜忱望向双辞的方向,关切道:“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咳嗽。”
傅杳初步子微微一挪,挡住了他的视线,笑道:“许是少侠听错了。”
“咳咳咳。”双辞提高了嗓音,继续咳道。
傅杳初脸上有些挂不住,“许是我家阿辞受了凉,我先将她送回府里,再商议少侠的去留。”
受凉?双辞怎么觉得这借口那么耳熟。
傅杳初的手刚碰到双辞的衣角,双辞便往后缩了缩,呓语一声,“桃之。”
桃之闻言,跨步上前,“小姐,奴婢在。”
双辞半睁开眼,“背我回去。”
“是,小姐。”桃之拉过双辞的手就往自己背上揽。
傅杳初一惊,“桃之,你力气这么大?”
桃之得意的点点头,背起双辞就准备往府里迈。
“等等。”双辞瞥了裴辜忱一眼,“我刚才都听见了,是少侠救了我,先前是我醉了酒,对少侠无礼了。”
裴辜忱脸上大喜,“无妨,姑娘没事便好。”
“秀珠,带少侠去客房住下,待我之后彻底酒醒,再好生答谢。”说着又冲裴辜忱娇羞一笑,“希望少侠不要再做推辞。”
裴辜忱:“那在下便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公子,请跟我来。”秀珠侧身,带着裴辜忱去客房安置。
傅杳初双眸微眯,他人还在这里站着呢,这两人就勾搭上了?
这裴辜忱刚回绝完他,就答应了双辞,这态度转变的是不是太快了点,当他是摆件吗?
双辞拍拍桃之的肩膀,“桃之,进去吧。”
傅杳初拦住桃之,“女孩子就要柔弱一些,才能惹人喜欢,还是让我来吧。”
桃之不为所动,“我不需要你喜欢。”
傅杳初扶额,“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别人,比如裴少侠,黑鹰之类的。”
桃之瞪了他一眼,“傅公子,你怎么拐着弯侮辱人呢?”
这一路上秀珠眼睛可没少往裴少侠身上看,她才不喜欢秀珠看上的男人。
双辞一惊,连忙望向大门,幸亏秀珠已经带着裴辜忱走远了,不然这得得罪多少人。
傅杳初爽朗一笑,“阿辞,你家这小丫头,有个性。”
双辞白了他一眼,“我家桃之单纯,可不能被你这种人染指了。”
傅杳初挑眉,“我是哪种人?”
双辞指着他身后道:“傅公子,你的莺莺燕燕在那边等你很久了。”
傅杳初疑惑的回过头,只见斜后方的一颗树下,站着一个戴帷帽的紫衣女子,她身边站着一个黑衣侍卫,不是别人,正是黑鹰。
傅杳初目光一凝,“他们几时站在那里的?”
桃之想了想,“从你说小姐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时就站在那里了。”
傅杳初勾了勾唇角,“先送你家小姐进去。”
言毕,傅杳初一把将双辞从桃之背上扒拉下来,打横抱在怀里,迈步走了进去。
府里的下人纷纷低着头,谁也不敢去看。
双辞用手掐了傅杳初胳膊一下,低声道:“傅公子这是做什么?你的莺莺燕燕还在等你,你不要她啦?”
傅杳初贴在她的耳边,轻轻呵气,“莺莺燕燕,你几时换的名字,还是说,这是你的小名?”
双辞无言,这人很喜欢在口头上占便宜。
傅杳初将她送至卧房,又嘱咐随行的桃之再给她煮碗醒酒汤,方才离去。
双辞倒了杯水润润嗓,低声问道:“秀珠今日有什么异样?”
“她果然有问题。”桃之关上门窗,“那裴少侠的出现也很蹊跷,秀珠就像知道他在附近一样,刚喊救命,裴少侠就马上出现了。”
双辞放下瓷杯,“还有呢?”
“秀珠很想要裴少侠住进府里。”
“说的都不错,还有呢?”
桃之挠挠头,“好像,没有其他的了。”
双辞点点头,“那你以后可得继续留意。”
桃之拍拍胸脯,“小姐放心,除了她上茅厕,我都会十二个时辰盯紧她。”
“嗯。”双辞赞许的望着桃之,“你是几时发现我在装睡的?”
桃之咬咬牙,“可以不说吗?”
双辞好奇道:“为什么?”
“我怕小姐打我。”
“你说吧,我不打你,你今天处事不惊,我夸你还来不及呢。”
桃之嘿嘿一笑,“小姐平时睡觉的时候,手脚都喜欢乱放,睡相不大好看,但今天小姐装睡的时候,很,很端庄。”
越说到后边,桃之声音就越没底气。
双辞冲她狡黠一笑,“你说,如果把后院里堆着的柴劈完,算不算打人?”
桃之急道:“小姐方才还说不罚奴婢。”
双辞耸肩,“有吗,我说了不打你,可没说不罚你啊。”
桃之瘪着嘴,委屈的看着双辞,不说话。
双辞忍不住捏了捏桃之的脸,“傻桃之,我逗你玩呢。”
桃之跺脚,“小姐!”
双辞叹道,她家这个桃之啊,有时候就是心眼实。
月上西楼,晚云重叠。
荷花池一凉亭内,四檐垂着的月白色轻纱帷幔微微浮动,池畔柳丝袅挪,一池荷花的幽香丝丝缕缕,萦绕不去。
傅杳初朝着对面的梅妃行了个礼,“参见娘娘。”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杳初,唤我婉茹。”
梅妃伸手想要扶起傅杳初,被他步子往后一退,给避了过去。
梅妃抿唇,微微叹了口气,“杳初,你过得可好?”
傅杳初起身,笑道:“娘娘,我很好。”
梅妃提着紫衣裙摆,凑到他眼前去,“你曾说紫色最衬我,你看看,可还漂亮?”
她的眸子闪动着微弱的光芒,一瞬间让傅杳初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凑到他面前,单纯的笑着。
那些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如今这笑容不复纯粹,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
傅杳初信手站着,久久没有开口。
梅妃垂眸,自嘲一笑,“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人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不是觉得我变了很多?”
傅杳初望着池里的荷花,“没有人会一直不变。”
“后宫佳丽三千,有时候,争宠也是为了能够活下去。”
上辈子在这里,梅妃向他说了许多在宫里被人陷害,欺辱的事情,甚至还因此小产。
傅杳初冷冷道:“这是娘娘自己选择的路。”
“杳初,你还是恨我入宫对不对?是我错了,我一时迷了心窍。”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娘娘何错之有?”
梅妃拧眉,“杳初,你不要这样说话,我害怕。”
害怕?
傅杳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夜晚,无数弓箭手指着他,她毫不犹豫的松开他的手,跌入皇帝怀里,也是这样柔弱地跟那人说,她很害怕。
傅杳初从怀中取出一只镯子,递到梅妃手里,“如今娘娘枕畔已有可依之人,往后的路,可以不必再害怕了。”
梅妃握住他的手,“杳初,我知你恨我,你耍耍脾气,也是应该的。”
傅杳初拨开她的手,“娘娘严重了,在下对娘娘并无恨意。”
他只怪上辈子自己一时冲动,连累了家人。
“像今天这样的见面,以后也不要再有了。”他转身,留下一个决然的背影给她。
梅妃不甘心,嘶吼道:“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傅杳初不理她,继续往亭外走去。
“宋尚书的女儿是不是?”梅妃十指捏成拳,指甲快要嵌入肉里。
傅杳初身形一顿,眼神带着一丝冷意,“娘娘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
梅妃摇摇头,“杳初,我放不下。”
“放不放得下,娘娘从一开始就做了决定,不是么?”
梅妃颤着嗓音道:“不,我后悔了,你带着我,我们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傅杳初冷冷道:“娘娘,请慎言,这种话,往后不要再说。”说着掀开亭中纱幔,头也不回地走了。
梅妃颓然的跌坐在地上,右手紧紧握着那只玉镯,浑身因生气而微微颤抖着。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她擦掉眼边的泪水,捋了捋鬓发,轻声唤道:“汐儿,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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