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虏难逃

作者:薄荷糖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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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兰下了一天的雨,久旱逢甘霖,在北漠,他们称呼这为喜雨,仿佛是老天都在为江仁庆贺,庆贺狄兰城易主。顾谦终于从柴房移了出来,虽然仍是俘虏,但总不至于像条狗,这或许已经是俘虏在北漠,受过最好的优待了。

      顾谦见到旭日干的那刻起,立刻明白江仁对商什的围剿,是他一早就与旭日干筹划的合谋,江仁掩藏之深,是顾谦所想不到的。他再一次对自己能否找出内奸产生怀疑,他知道的太少,而江仁知道的太多,这一次江仁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和自己彼此捆绑,共临生死,那么下一次呢?

      此时,门被推开,又是江仁的那个下士,他走了进来。顾谦看了那下士一眼,他此时已经知道这位下士叫什么名字:“阿绕,有什么事?”

      阿绕依旧视他如无物:“殿下要见你。”

      顾谦并无他想,只跟着阿绕走了,可去的不是江仁的房间,而是后院另一处营帐,烛光从帐子里透出来,一看便知里面的人筹光交错。顾谦一看到此景,便会想起他穿着羽衣险些献祭的那天。他站住脚,强压住干呕的念头。

      “才开始,他们还没喝到兴头上。”阿绕忽然说出这么句话。

      顾谦惊讶地看着他,意外于今天阿绕竟会这样对自己说话,又有些安心,至少他进去应当是安全的。

      顾谦硬着头皮掀开营帐,一瞬间,席间都安静了下来。他一言不发,他无法对江仁行君臣之礼,但也不想让江仁难堪,他知道江仁现在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能错过。他只是低垂眼眸,等待着江仁开口。

      “这不是那个俘虏?”他听见席间有人说。

      “可非普通俘虏,他助殿下拿下了狄兰城。”

      “哦?这么说他是顺民了?”

      顺民这个词,刺耳异常,顾谦不由双拳紧握。

      此时,江仁开口:“不错,这次能活捉悍匪,平商什之乱,他有一份功劳……”

      “果然是阿希格王子,这么快就能收服俘虏了……也不知……是用什么办法?”此话未完,席间便爆出一阵猥琐笑声,顾谦倍感屈辱。

      “我这人,赏罚分明,他这个俘虏有功,你们说,该怎么赏?”

      “咳,珠宝、美酒、女人,我们北漠有的是。”

      “他是皋国人,定有傲骨,还是别给他皋国有的物件,省得他思乡,把我们给出卖了。”

      “我看给他东西,也得被抢了,给他女人,他那雏儿样,恐怕女人都守不住!”

      又是哄堂大笑。

      江仁啜了口烈酒,注视着顾谦,将他受辱的神色都看在眼中,他看着顾谦怒视着自己,没有做声。他人的戏谑似乎随着风散了,被火光照得恍如白昼的账内,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一个眼中充满这愤怒,另一个却仿佛在享受。

      “阿希格王子,我若想当你的记案。”顾谦开口,清朗的声音飘过,与这觥筹交错全然不配。

      这下,席间彻底安静了,众人嗤笑纷纷,都在说顾谦不自量力。

      “笑话,我们商定军事的时候记案都须在旁,一个皋国人怎能当记案?”

      “平商什时,我与你并肩作战,本可以夺你性命,但我没有。”顾谦辩解:“难道北漠连生死之盟都不可信?”

      江仁终于开口:“你很聪明,知道北漠军队有非战死不得杀的规矩,记案又常为后援,你倒真会挑差使。”

      “哼!我看着俘虏奸猾得很,殿下你对他太好!小心他当了豺狗!”

      江仁将碗中酒一饮而尽:“你真想入我的麾下?”

      顾谦抬起眼眸,脑中闪过种种,最终点点头。

      “记案,你的确不能做,可我身边另有一缺。”江仁站起身,走到顾谦面前:“随军侍从。你敢不敢当?”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阿希格是要独享这俘虏,难怪二人一见面便古怪。随军侍从,在北漠是高等级的军官才配有的,专属一人,便也专管一人饮食起居,能进王子营帐,却并没有实权,这当然是官面上的说法,然而实际上,从军一路寂寞,队伍不能带女人,侍从多数是与通房无二。

      这些顾谦都知道,可他还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好。”

      那些将相无一投来的不是玩味的目光,贪婪且垂涎,想豺狼看见猎物。只听见江仁一下笑开了怀,就像是听见多好的笑话,快要止不住。

      笑了一会儿,笑到这个营帐无人再敢嗤笑顾谦,他才开口,面目却是罕见的沉重:“顾谦,我从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阿希格的侍从,除非于我不忠,否则,谁敢动你,便有如此物!”说罢,啪地一声,江仁手中的碗盏应声掷地,摔了个粉碎,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一点也不敢放肆了。

      这天晚上,顾谦便睡到江仁的房里,等他回来,直到看见带来了满身酒气迎面走来,才知道他其实没醉。

      江仁一进门,扫了眼几案上的卷宗和文书,纹丝未动。反倒笑了:“你挺沉得住气。”

      “我知道你和内鬼之间不会留下什么把柄。”

      江仁往床上一倒,拇指按着脑门,显然有些疲惫。过了会儿,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

      顾谦走过去,照着他的意思,才坐下,就被江仁揽住了腰。

      “麻烦死了。”江仁轻轻地抱怨了一声。

      顾谦没有说话,身子绷得紧紧的。

      秃鹫在天上飞,送到地上就是两声叫,两个人都听见了。

      “不知道又是哪里死了人,”江仁竟有些感慨:“商什的尸骨有没有被吃干净。”

      “你拿下了狄兰,小心还有余波。”

      江仁翻了个身,闪烁着的目光看着他:“担心我?”

      “你是我的靠山,我当然担心你。”顾谦声音低了下去。

      江仁一下高兴了,爬起身,攀着顾谦的身子,摸了摸他的脸:“真乖。”

      顾谦寒毛四起,头皮发麻,偏了偏头,躲开了他的手:“你歇着吧。”

      才起身,却被江仁拉住了:“留下,我不舒服。”

      “那我去给你弄碗热茶。”

      “不用。你坐着就好。”

      一时间,两人间竟生出些温存,像是回到同窗时,一点包袱都没有,像老朋友。马厩里传来匠人修理马蹄的声音,一锤一击,全都打在顾谦的心上,当啷作响。

      “知道我为什么会让你做侍从吗?”

      “北漠的两位王子,不论谁南谁北,都不会放过你,所以你身边必须留一个他们无法笼络的人。”

      江仁闷声笑起来:“还有呢?”

      “还有?”顾谦心下紧张起来,他躲避江仁的眼神,好像那目光能把自己灼伤:“还有……”

      江仁贴在他的耳边,热气伴随着鼻息轻抚着顾谦的耳垂,把他的耳垂逗弄得红红的,可人极了:“说出来,说对了,赏你。”

      顾谦还想躲,可这一次,已经被江仁死死扣在怀里,无处可避。他才要说话,一张嘴便被江仁吻住了,江仁的呼吸都被他吃了进去,他想推推不开,想闭闭不上,不知不觉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让他慌得心砰砰乱跳。这一次,他没有追情散,江仁过于强势的亲吻,让他很不习惯。他几乎是颤抖着接受江仁,任江仁朝自己压了过来,良久,拳头才松开,慢慢抬起,回握住江仁强壮的臂膀。

      江仁轻叹一声,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说啊,你还没说。”

      “我,”顾谦嘤咛了一下,那怪异的声音让他听着都觉得恶心,尤其在听见江仁轻声的笑后。

      “快说。”江仁命令道。

      “因为,因为你,你一直……都对我……”

      “什么时候知道的?”江仁的声音温柔地仿佛能蛊惑人。

      “在书院的时候。”

      江仁抬起身子,专注地看着他,那眼中的深情,甚至让顾谦觉得不可思议:“在书院的什么时候?”

      顾谦看着他,眼睛像只鹿,整张脸都是红的:“去泉鸣山那天。”

      江仁简直是心满意足地低笑起来:“原来你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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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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