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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
甫进钟府的大门,明祈便开始寻觅钟玉髓的身影,见她柔柔怯怯地站在罗氏身旁,模样煞是规矩端庄,明祈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她还有这般乖顺的时候!
恭恭敬敬地朝钟老爷行了个礼,明祈礼数十分周到。“非请自来,叨扰世伯了。”
钟老爷连忙请明祈入座,脸上堆满了笑容。“贤侄客气了,这几日家中繁忙,未到府上拜访,老太太身体可好?”
明祈回道:“祖母身体康健,多谢世伯挂心。”
钟老爷看着眼前仪表堂堂的年轻人,真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柳氏也很惊喜明祈的来访,毕竟他若是不来,她过些日子也要催着钟老爷主动带着钟玉锦去明府转悠一趟的。只是这明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女儿最狼狈的时候来,这情形便有些难堪了。
钟玉锦心中羞愤欲死。她脸上的妆已经哭花,粉粉白白的糊成一片,鼻子下边还挂着两条淡淡的水痕。她几时这般出丑过,尤其还是在明二少爷的面前。
钟玉髓脸上未有任何表露,心里却有些疑惑,这明祈不是一直躲着柳氏母女吗?怎么又主动送上门来了?
一番寒暄过后,钟老爷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贤侄今日到访所为何事啊?”
钟玉锦心中不禁升腾起一丝期待:难道是因为她近几日没去明府,明二少爷想见她了?
柳氏的想法与钟玉锦不谋而合。她的女儿如此美貌,又知书达理,哪个男人会不喜欢?早知道这明二少爷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她也不必巴巴地叫钟玉锦老往明府跑了,还因此被罗氏看不起。
柳氏对自己的女儿十分自信,悄悄推了推钟老爷的胳膊,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色,小声道:“老爷,这还用问吗?”
钟老爷领悟过来,心下自然也是十分的欢喜。
收起了方才那副哭天抢地的模样,柳氏换上了往日里那副春风得意的脸,笑着对明祈道:“这几日家中的三姑娘又闹出了不少荒唐,锦儿顾惜着姐妹,便也无暇去明府……”
柳氏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明祈打断:“无妨,我今日是来找钟三小姐的。”
柳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几小姐?”
明祈缓缓抬起一只手,竖起三根手指。“三小姐,钟玉髓。”
这下不只柳氏一脸疑惑,罗氏也是满脑子问号。
之前唐突了明二少爷的事不是已经登门道歉过了,怎么这明二少爷又来找髓儿?
钟玉锦虽还不知道明祈找钟玉髓的原因,但仅仅是来找钟玉髓,便足以令她妒忌得抓心挠肝了,毕竟这么多年来,明祈第一次登她钟家的门。
感受到来自钟玉锦的仇恨眼光,钟玉髓不禁皱了皱眉。
这明祈是要干嘛?是嫌她二娘母女的妒火烧得还不够旺,想再添一把柴吗?
钟老爷极快速地眨了眨眼。“贤侄,你找髓儿所为何事啊?”
明祈朗声道:“今日上午,我小叔所画的图样被贼人所盗。众所周知,我小叔常坐轮椅,不便追逐,幸得巧遇钟三小姐,机智果断地脱下了一只绣鞋,砸中了逃窜中的贼人,贼人惊慌之下扔下图样逃之夭夭,然三小姐的那只绣鞋却一时找不见了。图样对明记万分重要,老祖母得知此事后,便遣我前来,代表明家来向钟三小姐致谢。”
明祈当然不会说钟玉髓是跑着追小偷的,以他对钟老爷的了解,一定是十分在意女儿的淑女形象,若被他知道钟玉髓在大街上撒丫子乱跑,定是要发难于她了。所以便假说是钟玉髓用鞋子砸中了小偷,这样一来既保住了钟玉髓的形象,又让鞋子的事有情可原。当然,他也不会说是自己来找钟玉髓的,以免给她落下什么话柄,便假说是奉了明家老太太之命。
钟玉髓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明祈智商在线。这样一说,钟老爷便挑不出她的毛病了。
钟老爷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髓儿回来的时候脚上丢了一只鞋子!如此说来,那将髓儿背回来的人……”
明祈点了点头。“正是小侄。”
此话一出,柳氏瞬间如遭雷击,钟玉锦更是气得直跺脚。
柳氏原想先以狐妖之说教训一下那钟玉髓出出气,再责问出背她回来的男人是谁,好再泼她一盆脏水,却没想到那男人竟然是明祈!
这下子,知道了还比不上不知道的好!
见柳氏母女挂了满脸寒霜,罗氏的心中顿觉畅快,神色欣喜道:“有劳明二少爷了。”
明祈面对罗氏的时候,比面对柳氏时态度谦和了不少。“大夫人言重了,三小姐帮了明家如此大忙,明祈理该将她平安送回。”
抬眼偷瞄了钟玉髓一眼,见她脸色不怎么好看地回瞪着自己,明祈眉梢眼角全带着笑意。
钟玉髓就是不想再跟明祈闹出什么绯闻,才坚持不肯说出是他背自己回来,毕竟他是钟玉锦看上的男人,钟老爷十分介意她与他走得近。如今他将今天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钟玉髓的处境便又尴尬了。
像是猜到了她在为何事气恼,明祈连忙解释道:“钟三小姐一再拒绝侄儿背她回来,甚至不惜要单脚跳回钟府,是侄儿怕小姐独自行路恐遭贼人报复,坚持要求背小姐回来,钟三小姐爱惜自己是女儿之身,若当真路遇贼人报复,后果不堪设想,便只得答应了。”
钟玉髓不禁哑然失笑。
这明祈寥寥几句,既解释出了她的无可奈何,又体现出了她的品质高洁,甚至还将她塑造成了一位为了避免遭遇贼人玷污而只得委曲求全的贞洁烈女……
钟玉髓又一次打心底里佩服起这位明家二少爷,真是聪明又可靠。
同时,她也十分感动与他对她的这份尽心尽力。明祈是除罗氏以外,第一个如此维护她的人。
听了明祈的这一番话,原本还气钟玉髓不自爱的钟老爷心中颇觉内疚。“髓儿,方才是爹误会,委屈你了。”
钟玉髓见明祈替她铺好了台阶,便也心安理得地演起戏来,抹了抹眼泪,小声道:“爹爹言重了,髓儿不委屈。”
钟老爷长长叹了口气,他这三姑娘是越来越隐忍,也越来越懂事了。
柳氏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方才还对她有利的局面竟一下子被扭转了过去。先是钟玉髓装神弄鬼地摆了她一道,后又有明祈上门搅局……
此时柳氏最担心的已不是能否反制钟玉髓了,她最担心的是明祈为何会替钟玉髓说话?若他方才所说一切为真倒好,证明他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罢了。但若是他方才所说是假,那就证明他是故意维护钟玉髓了……他为何会如此在意这钟玉髓?
柳氏的心里腾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看了看一直举着小皮鞭的尼姑,明祈疑问道:“这位师太是?”
钟老爷面带惭愧地解释道:“让贤侄见笑了!前几日小女被一只千年狐妖附了身,才会唐突了贤侄。这位念慈师太便是来做法驱邪的,如今那狐妖已从髓儿的身体逃出,却又附在了锦儿的身上……”
柳氏急道:“老爷!那都是三姑娘胡说的!锦儿没被狐妖附身!”
明祈与钟玉髓对视了一眼,便知晓这是她捣的鬼了。
钟玉髓柔柔怯怯地开口道:“爹爹方才不是要为二姐驱邪的吗?爹爹不用担心,虽然那驱邪鞭打在身上是疼了些,但髓儿方才都忍过了,二姐也不会有事的。”
她挨打了?明祈的眉毛突然皱得紧紧的。想必是那柳氏母女搞的鬼了!这些年来柳氏母女经常有事没事的在他面前晃悠,她们是什么样的人,明祈自然是了解的。
转头看向钟老爷,明祈朗声道:“既然关系到钟二小姐的安全,那便请继续吧,正好侄儿也未见识过驱邪之事,便也叫侄儿在旁开开眼界吧。”
钟玉锦吓得白了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钟老爷。“爹爹!”
柳氏也在一边求情。“老爷,锦儿是您的心头肉,您当真舍得让她受这等苦吗!”
明祈摇了摇扇子,淡淡道:“柳姨娘所言极是,正因二小姐是世伯的心头肉,便更大意不得啊。想必三小姐也是钟老爷的心头肉,若是只为三小姐驱邪,却置二小姐的安危于不顾,恐叫人误会世伯偏心嫡女苛待庶女,传出去会有损世伯的名声啊!”
钟玉髓递过来一个赞许的眼神,明祈真是最给力也最懂她的神助攻了!
一番话又将钟老爷陷入了为难,明祈说两个女儿都是他的心头肉,言下之意便是两个要一视同仁,要打便都须打。若是明祈不在场,他或许还能差别对待,如今有明祈在场,他怎好意思太过偏袒……
故意叹了一口气,明祈感慨道:“这么久以来,明府上下皆对钟二小姐赞赏有加,每次二小姐登门,明家人都是万分的欢迎。只不过,明家上下皆对妖邪鬼神之事十分避讳,若是得知二小姐被狐妖附了身……世伯,恕小侄直言,日后二小姐怕是不大方便再去明府了。”
这番话对柳氏母女无疑是最致命的一击!明祈太知道她们想要什么,也最怕什么了!
钟老爷心头一惊。
若是锦儿以后不再受明家的欢迎,那他之前拉下老脸屡屡讨好岂不都白费了?他的面子就白丢了?
还未等钟老爷言语,柳氏却先开了口。“锦儿,跪下。”
钟玉锦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娘?”
柳氏唤来几个小丫鬟,将钟玉锦牢牢按在地上,贴着钟玉锦的耳边小声道:“今天这鞭子你若是不挨,以后你就进不得明家的门了!你还想不想嫁明祈!”
钟玉锦只得含泪点了点头。
钟老爷把头撇向一边,无奈道:“师太,动手吧。”
接着,便是一声声皮鞭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和钟玉锦的惨叫。
柳氏心里疼出了血,但为了不犯明家的忌讳,为了能凑成自己女儿与明家二少爷的这桩婚事,她也只能咬牙忍耐了。
钟玉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喊:“爹!娘!别打了!狐妖……狐妖说她已经走了!”
钟玉髓冷哼一声。“二姐怕是听岔了。”
转身问罗氏:“娘,方才狐妖从我身上离开的时候,我是什么样子的。”
罗氏答:“你大叫了一声,两眼翻白,然后便昏死了过去。”
钟玉髓柔笑道:“二姐听到了吗?翻了白眼才能证明狐仙已经走了。”
钟玉锦恨恨地瞪向钟玉髓。
翻白眼?她怎能在明祈面前做这等丑陋的表情!今日她在明祈的面前已经够狼狈了,怎能再如此出丑!
偏偏明祈就像故意等着看她出丑一样,以往去明府时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此时倒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了!
一下下抽在身上的皮鞭实在叫钟玉锦疼得受不了,坚持了许久,终于还是坚持不住了,在明祈的眼前鬼叫了一声,然后两眼翻白,假装晕死了过去。
钟老爷和柳氏连忙扑过来围住钟玉锦,柳氏哭得肝肠寸断,钟老爷也心疼地落了泪。
钟玉髓故意大声地说道:“看二姐的模样,想必狐妖已经被驱走了!”
明祈比钟玉髓的声音更大:“是啊,看钟二小姐的白眼翻得那么惨烈,应该是已经走了!”
装死中的钟玉锦只恨不得自己是真的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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