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不是两三年

　　星期一早上全校升国旗唱歌的时候，蒋南西穿着黑白少先队员的衣服站在国旗台上手上拿着五星红旗行队礼然后升旗。

　　最后一次见面。
　　小学毕业会考后老师讲解题目。
　　蒋南西娇小的身子套上肥大的红色运动校服，手里拿着蒋爸爸带给她的面包和一个保温瓶。校服里面套着水红色的棉袄。书包是被墨水弄脏了一块的□□熊。她起得一晚，就胡乱用手指甲摆了一下头，反正是短发没有留长。
　　她急冲冲地敢在学校大门还没有关闭值日生还没有开始查勤之前跑进了门。正在一拐一拐颠簸着的时候，罗喻冲过她喊“蒋南西，还不快跑点就要迟到了哈”声音还在，人已经跳上了好层台阶跳不见了。
　　蒋南西一激灵，想到班主任那不怒自威的脸，就吓得直抖。拔起脚就往楼梯冲。
　　蒋南西终于在快迟到的时候开始悔过自己平时不好好锻炼身体。
　　以这个速度奔上教学楼最高的六楼。不说保卫不了祖国，连保证自己不迟到都有危险。

　　“PIA”她一步踩急，台阶是光洁的灰色大理石瓷砖，上面值日生早上刚刚打扫干净清洁拖了地留下一层水湿的印子。蒋南西校服裤子过于肥大她还踩到了自己的裤子。她睡眼朦胧，情急之下哪里知道自己点子这么低踩上去了。
　　两只手都扑到了整个台阶上，从上面观察她，如同一只硕大的红色青蛙。
　　手上的东西都掉到了台阶上。
　　刚好楼梯转角下来一帮人，手提着老师布置要收的作业就下来。
　　这一幕被一群人尽收囊中。混在最外面的一个人声音熟悉，笑虐道“哟，好美的一帅哥啊！”
　　那个虽然口中笑声不减，但步伐也随之停下来。蹲着帮她拾起面包和保温瓶。
　　待蒋南西抬起还没有睡醒尴尬万分的脸，看到是杭西阳高深莫测地脸。
　　回想起“好美的一帅哥”这个称呼。也不知道是该道谢还是该微笑。
　　她仰起头，将清逸的发甩在脑后，逆着光，朝他那个方向展出一排珍珠贝齿，水润盈泽地眼珠微微眯起，露出一个不带任何仇恨的清丽微笑。仅是微笑就连眉毛也一齐弯弯的。米窝转现，脸上有未褪去的红。
　　她瞥见杭西阳脚没动，笔直站在那里。突然想起来虽然已经迟到了，还是需要飞奔上去对班主任承认错误说几句好话弥补过失。就急急忙忙跑上去，汲取教训脚下谨慎许多。

　　可一眨眼，这冗长却成长迅速地小学六年已经结束了。
　　从此摆脱了“小学生”的头衔。
　　对于刚刚迈出小学校门的蒋南西，心情是激动却复杂难言。
　　可想到有一个三个月那么长的假期，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胸无比畅快。畅快到她想啸想跳。管它会考成绩如何。

　　小学毕业会考后。
　　蒋南西不是窝在外婆家就是窝在大姨妈家。因为爸爸妈妈要上班。
　　大家都把小学会考成绩看得不重要，因为不会没有书读。
　　大叔叔和婶婶已经生了儿子。又胖又结实。别人家的孩子当宝贝养。偏偏叔叔当玩具养他。蒋信从小块头大又好动。
　　每次到她家玩都会带上一个最近他迷上的新买的玩具。比如说，上上上个月他去东湖边买了一套沙滩工具，上上个月他迷上了用米泥捏的彩色小人于是乎让叔叔给他买了一大盒多功能橡皮泥颜色千奇百怪。上个月他看六小龄童的西游记，带回一只塑料金箍棒，蒋南西故作惋惜地看着那根棒棒对蒋信说“可惜不能放耳朵里”，这个月又看“忍者神龟” 过度，以致于衬衣上印的都是龟。叔叔一直很洒脱式管理蒋信，蒋信要三，叔叔不会给他买四，蒋信不要四，叔叔绝对会给他买三还会给他添上一个五。

　　蒋南西到他家去，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跟他一起拿着一桶爆米花看他的全套“哆啦A梦”“地球超人”“摩登大圣”“葫芦兄弟”。
　　然后模仿“神奇宝贝”里的的海龟模型格斗。

　　她还记得小时候逗这个傻不愣登的弟弟玩的时候。午睡起来，问他“你晚上要吃什么啊？”
　　蒋信答“鸡子抄鸭子！”
　　或者是每个周末全家爸爸叔叔们聚一起，吃完饭谈话时，她就跟她的弟弟玩过家家。
　　没有余歌丁辰杭西阳在，她就是过家家的老大，要蒋信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不仅不反抗，还一口一个姐姐的跟在她屁股后面。
　　蒋南西实在是无聊极了就跟他赛跑比赛，结果总是输。那小子精力旺盛，跟杭西阳不相上下。

　　唉，可能是暑假太过无聊，连杭西阳都拿来跟蒋信比较了。
　　跟那个人在一起，十有八九有倒霉的事情。而且倒霉的总是她。
　　他是她蒋南西的灾星。
　　自从毕业典礼上她见了他绕到而行，他一怔，欲言又止，她便在也没见过他了。
　　他还是一样的黑瘦，这一点同丁辰成反比。
　　反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蒋南西想。
　　丁辰永远是那么的完美。

　　最无聊的日子是连日子过得都觉得无聊。
　　不再有小学老师在面前苦口婆心一个字一个数字的教你东西。
　　蒋南西窝完了大姨妈家窝外婆家。
　　立志把自己养膘才能完成暑期目标。
　　那栋古旧早前的楼里各家各户呈现不同的姿态。
　　外婆家夏夜的屋顶是广大的露台。各家各户在傍晚，拿出自己家的竹床和大蒲扇，在配备一瓶早前冰镇好的绿豆汤，在露台上亮起灯，聊聊家常，与邻居街坊就这样度过江城特有的炎夏。
　　支离破碎的砖瓦，还有横行的麻花电线，将原始的贫瘠和市井小民气息毫无余地的彰显。

　　可是偏偏是这万人鄙视的贫瘠，让蒋南西体会到什么是生活。

　　丁辰家那里依旧是高而□□的法国梧桐，红艳的砖瓦，深黑的过道和古色古香的门。

　　天气不是热，是无以言说的闷。
　　闷到连空气里吹来的晚风都是炽热的，像极情动中男子面对心仪女子呼出的气息。

　　外婆手巧，在家里闲得没事就会拿出针针线线边看电视边织毛衣。
　　蒋南西和大表弟展舒比赛吃冰棍。
　　她的扁桃体不好，妈妈叫她少吃，她不依。还处在青春叛逆期。
　　老人唠叨“七八九，闲死狗”就是所谓的越长大越不懂事吧。

　　“我又吃了个绿豆的”
　　“我不敢吃了喂”蒋南西觉得喉咙不舒服。她一头跟男孩子一样的短发，显得娃娃脸更幼稚，“不过小心我告诉大姨你又偷吃！”我偷偷威胁表弟。
　　他耍赖，“我不怕我就不怕，我打我的《魂斗罗》”
　　蒋南西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格斗”
　　蒋南西之前的打游戏仅限于打诸如超级玛丽，赛车一类。
　　实在是太无聊没有作业彻底放松的暑假，便跟展舒一起打起了魂斗罗。而且两个人配合不知道打穿了多少次还孜孜不倦。

　　“这可比超级玛丽好玩多了”
　　“我怎么觉得超级玛丽好玩？”
　　“超级玛丽好玩个大头鬼啊，万年打不穿，不停的重复一个关节”
　　“恩，恩，恩，深有同感，特别是那个配曲”
　　过了一会儿，蒋南西转过头来,问“你觉不觉得《圣斗士星矢》里的星矢也是个打不死的万年蟑螂？”

　　蒋南西的妈同事结婚带她去吃喜酒。她不愿意去，窝在家里。妈妈很晚回来带给她喜糖。
　　或者是家里来了人，给她送来紫色盒子的美宝莲。她一天吃着吃着就能够吃好几个，直到吃腻了，在单腿翘在沙发里看小神龙俱乐部。
　　“这么大了，还看小孩子看的东西”
　　“嗯”蒋南西在全神贯注的看屏幕的时候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
　　其实谁不知道童话是人编的，动画是人画的，恐怖故事是用来吓小孩的呢。

　　每年秋天，陈怀民路一带的梧桐树会成堆落叶，那是纯粹的金黄。被风吹一层，渲染一层。就像广袤田野金色落叶海洋。风越来越凉，梧桐果实落下毛茸茸的球，还有小黄色的绒毛被吹到各户人家的纱窗。有时候刺得路人喉咙发痒，季节性轻咳。
　　一年一年的放学路上，蒋南西故意踩在干枯落叶枝桠上，叶子发出脆脆的响声。
　　来年雨后的绿荫会更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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