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道我好命

　　卫瑭一进正殿，就看到宫女手上的托盘上放着好些锦缎和首饰，皆是浅色，不华丽，却精巧得很。

　　她暗自奇怪，内务府的人怎么这么不用心，给太后娘娘的东西怎的都这般素净。

　　“快过来。”太后看见卫瑭进来，笑着招手。

　　卫瑭依言过去，福了福身，坐到太后身边。

　　圆娘从宫女手中接过新沏好的茶，递给卫瑭。

　　卫瑭冲她笑了下，双手接过：“谢谢姑姑。”

　　圆娘笑着福了下身。

　　“你看这些你可还喜欢？”太后招手让宫女近前，指着她们手中的东西，对卫瑭道。

　　卫瑭看了一眼，回道：“能拿到姑祖母眼前的，自然是好东西。”

　　“我是问你，你喜欢吗？”太后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

　　卫瑭眨眨眼，才反应过来，手指一指：“这些东西是给我准备的？”

　　“当然了，”太后从托盘上拿了只蝶恋花的镂空银钗，在卫瑭眼前晃了晃，“这些样式都是你们小姑娘戴的。”

　　卫瑭心里奇怪，最近也没什么大日子啊，她生辰也还没到，姑祖母怎么要给她这么多东西。

　　“姑祖母，我正月十五的生辰，还没到呢。”卫瑭想来想去，觉得太后可能是记错她的生辰，于是开口提醒。

　　“你这孩子，”太后嗔了她一眼，拍了下她的胳膊，“我怎么会不记得你的生辰，难道不是生辰，我就不能给你东西了？”

　　卫瑭赶紧讨好地笑笑：“没有，没有，姑祖母最疼我了，给我东西也是应该的。”

　　太后假意生气，偏过头不理她。

　　“郡主，娘娘这是为您见诰命夫人准备的。”一旁的圆娘掩嘴笑道。

　　“见诰命夫人？”卫瑭微微睁大眼，不解道，“可我还在孝中啊。”

　　“我的好郡主，过了热孝就可以见客了，不然还真让人三年都不见人吗，岂不是要把人憋死。”圆娘耐心地为卫瑭解释，“再过两天，您就出了热孝，刚好每月十五，有诰命夫人会递牌子进来给太后娘娘请安，往日里太后娘娘大都是不见的，但郡主在这儿，太后娘娘便想着，让郡主见见人。”

　　圆娘没有说的是，这次递牌子的诰命会比往日要多许多，京中的人都听说卫国公的孤女现在被太后娘娘养在跟前，还被皇上封了郡主，自然想要见见人。

　　而太后娘娘为郡主以后着想，也愿意让这些诰命夫人见见郡主，毕竟，郡主以后总要与这些人打交道的。

　　卫瑭这才了然，凑到太后怀里对太后甜甜一笑：“我就知道姑祖母对我最好了，什么都为我着想。”

　　“我眼光没有姑祖母好，姑祖母帮我挑吧。”她拉着太后袖子，故意腻着嗓子撒娇。

　　太后转过身，狠狠一戳她的额头：“挑什么挑，都是你的！别学的小家子气！”

　　“哇，”卫瑭夸张地叫了一声，腻歪道，“谢谢姑祖母。”

　　太后再也绷不住，一下笑开。

　　新月还记着那只蝴蝶钗，回到侧殿，给卫瑭做了碗酥酪，将人安置到榻上乖乖坐好，便让人开箱查找。

　　她手里拿着册子，一一清点。

　　可找遍了所有箱子，都没找到。

　　卫瑭一碗酥酪见了底，见新月紧皱眉，她软声道：“找不到就算了，许是哪次戴出去弄丢了，也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一旁的月儿耳尖动了动，低头拿眼悄悄看了眼新月。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新月心里也怀疑，是不是有人偷拿了，但又不相信在宁寿宫真有那么眼皮子浅的人。

　　其实最快的办法就是一个个盘问，宫里的人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是定好了的，盘问之下肯定能找出错漏。

　　但……这里是宁寿宫，新月心里叹了一口气，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总归不好，宫里的人看着也不好。

　　算了，现在弄这么一出，就算真有贼，只怕以后也不敢动作了。

　　“许是吧。”新月松开眉头，让人将东西收拾好。

　　但没想到，没过几天，就又丢了东西。

　　一只玛瑙手镯。

　　没镶金嵌宝，也没有什么精巧的雕刻，在旁人看来，这也只是卫瑭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首饰，还被卫瑭放在箱子最里面。

　　但卫瑭却急了，到处翻箱倒柜。

　　“郡主，您都找了一个时辰了，歇歇吧。”新月拉住还在不停翻找的卫瑭。

　　卫瑭挣开手，继续翻找，衣裳首饰被翻得到处都是。

　　“郡主，奴婢知道您心急，可您都把屋子翻遍了，”新月拉住卫瑭，手臂用力，不让她挣开，“您先歇会儿，奴婢让下面的人去找。”

　　“新月姐姐，”卫瑭眼眶湿润，鼻头红红的，声音有些哽咽，“这是爹爹送我东西，我不可以把它弄丢。”

　　她都把镯子放得那样严实了，怎么还会不见了呢。

　　新月心疼地搂住她，轻声安慰：“奴婢知道，郡主放心，肯定能找到的。”

　　卫瑭没说话，她知道，肯定是有人偷了手镯，但她又没有办法一一盘问宫女。

　　此事一旦闹大，不单是姑祖母脸上不好看，就连宫里的人也会看宁寿宫的笑话。

　　只有暗中探查……

　　但不说她没有人手，就算她有人手，查出是什么人偷的，也难寻回手镯。

　　那人既然偷了，就必要销赃，不然偷了也没用，不敢戴出来，放在手里，别人看出来，更是惹来祸事。

　　而这宫里想要销赃就得往外送，就是她再怎样天真，也知道，这其中的关系网是极庞大的，同时，以利益钩织，有些暗处，就连皇上都不能轻易善动，更何况是她。

　　新月也明白过来，她轻轻地顺着卫瑭的头发作安抚，突然脑中一闪，压低声音道：“郡主，我们可以找那些进宫时间长的宫女内侍询问一二，他们久居宫中，定然知晓。”

　　卫瑭眼睛蓦地一亮。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但……“除了宁寿宫的人，旁的人我们也不熟，他们也不会将这么隐晦的事情告诉我们。”卫瑭的目光又黯淡下去。

　　宁寿宫的人她们不可以问，一问姑祖母就知道了，按照姑祖母的性子，定然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事情便会闹大。

　　可除了宁寿宫的人，她们又能去问谁呢？

　　卫瑭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

　　“郡主，不如……我们去问小福子？”新月轻声道。

　　“他从小就待在宫里，肯定清楚里头的东西，他对郡主一向亲近，问他，他或许会告诉我们。”

　　没错！然后卫瑭还想到了，如果小福子愿意帮她，那她是不是可以……借一下太子殿下的势？

　　莫名觉得有点心虚，但两秒后，卫瑭果断地道：“好，我们去问小福子。”

　　不管了，寻回镯子要紧！

　　*

　　“翡绿姐姐，您看这个。”月儿拉着一个宫女来到角落处，将包得严严实实的帕子露出一个小口。

　　里头露出透亮的红色，翡绿眼睛一眯，伸手将东西拿了出来。

　　月儿忙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才松了口气：“翡绿姐姐，怎么样？这可是上好的玛瑙。”

　　翡绿迎着光看了一会儿，上手磨蹭两下，满意地点头：“不错。”

　　“那……”月儿殷切地看着她。

　　“放心，少不了你的，”翡绿笑了声，从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有多少我就收多少。”

　　荷包沉掂掂的，月儿好容易才将它放入袖子里，袖子都被挤得有些变形，她却不在意。

　　“对了，翡绿姐姐，我让你帮我买的东西呢？”她想起什么，抬头问翡绿。

　　“喏，”翡绿拿了根镶彩宝的金簪给她，“你看看，这可还行？”

　　金簪流光溢彩，月儿接到手里摸了下，笑道：“太好了，春华姐姐必定喜欢。”

　　“原来是要送给她呀，”翡绿挑眉，“不过也是，巴结好了她，也算是有个靠山了，不用和哪个小宫女一样，死了都没人知道。”

　　“诶，你上次拿了只银钗给我都怕得不行，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干了呢，怎的今天还拿了只玛瑙手镯来。”

　　“那昭华郡主就是个蠢货，发现东西丢了也不追究，”月儿眼露不屑，“她身边那个丫头倒是有几分厉害，但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找了一通没找到，也就算了。”

　　月儿指着那玛瑙手镯：“这东西是我在箱子最里面拿的，也从不见她拿出来或者提起，看着也不怎么贵重，只怕丢了她也不知道。”

　　“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拿人拿脏，她也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你，就算她想，也要问你干姐姐答不答应，”翡绿附和着笑了声，“她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得意人，在太后娘娘身边待得可比那什么郡主时间长多了，有她护着你，那昭华郡主也不敢拿你怎样。”

　　月儿闻言一想，觉得很对，更加得意了。

　　不就是个郡主吗，这宫里的贵人多了去了，多得是看宫女、内侍眼色过日子的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月儿拿了金簪送给春华，春华果然喜欢，一下就戴到头上。

　　“看来我平日没白疼你。”她坐在妆台前，对着镜子照了照，转头对月儿笑道。

　　“姐姐疼我，我一向都知道。”月儿赶紧道。

　　春华听着欣慰，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你放心，这两天我就和太后娘娘说，把你调回来。”

　　“人家不喜欢咱们，咱们就不要在那儿碍着人家的眼，又不是没有地方待。”她轻哼一声。

　　“是，我自然是信姐姐，”月儿低声捧了一句，“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劳什子郡主相比，太后娘娘肯定是更信任姐姐，更喜欢姐姐的。”

　　“又胡说，郡主可是我一个奴婢能比得上的。”春华不痛不痒地斥了一句。

　　但心里却觉得月儿说得很对，极是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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