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落知多少

　　之陌被忠□□的女使带回宫里，恰巧黛琳和李慧如正相顾无言呆呆地坐在正厅。黛琳看到从远处走来的之陌，刚刚想奔过去直起身来，却被一旁的李慧如的眼光狠狠的按了下去。“别着急呀，这不人都给你送回来了。”李慧如直起身子，扇了扇团扇，回眸一笑：“想知道他跟之陌说了什么吗？或者你觉得他会怎么看待你这个孩子的姑姑？”
　　女使将之陌带到门口，便去恭迎自家的女主人了。之陌缓缓地走到黛琳面前，睡眼惺忪，揉揉眼睛说：“姑姑，我可以回去睡了吗”黛琳原本打算好好惩罚一下不听话的之陌，但是她的可怜的姿态落入她的眼里，便不忍心了，说：“回去吧。”
　　出了宫，女使轻轻抚上李慧如的耳朵上说：“君上请公主殿下明日到栖轩殿见他。”李慧如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一下头。“心累啊，为什么我总是对你的事情这么上心呐？说你呐，黛琳，你听到了没有呀。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还。”
　　第二天，李慧如早早梳妆打扮，带了家里的糕点和美酒，没有搭理还在休息的祁慕岩，也没有说一声就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刚准备离开，又叫停了马车对女使说：“将军醒来之后，告诉他我去宫里见君上。还有嘱咐他吃完早饭再去处理事务，否则把那些公文全部挡下来，让他一个都见不到。他是知道我的脾气的。”
　　之陌睡到日上三竿才缓缓从被窝里爬出来，一开门便看到哥哥之恒站在门口，一时有些惊讶，随后便招了招手让他进来。又是来宣布自己的恶劣行径的吧。果然，无一例外。“你有两项选择，一是把经书的第一章抄写一百遍，二是戒尺打一百下，你选吧？”“为什么总是这两个选择，你能不能有点创新呀，什么躺在床上三天？吃东西吃到撑这类的惩罚”之恒看着傻傻的妹妹摸了摸她的头，“还有一种，你两个都要吧。”之间房间里飘出之陌无助的、痛苦的□□的声音，还有戒尺敲打手心的声音。
　　栖轩殿外长公主早已恭候多时了，尘澜下朝后才到栖轩殿。见到威严冰冷的尘澜缓缓向自己走来，后面宫女太监低眉颔首整齐划一的跟着他们的君主，李慧如皱了皱眉，从小在宫里长大，这种冠冕堂皇摆阵式的礼仪自己见的多了、麻木了、厌倦了，这种虚伪的做派只有虚伪做作的璎素奉为金科玉律，所以自己才不喜欢在宫里去见尘澜，自己的大半辈子都被规矩和眼光囚禁在宫里，现如今是一步都不想踏足这个牢笼。尘澜挥了一下手，后面的尾巴不动了，尘澜向李慧如快步走来，脸上的表情变得自然了很多，李慧如才眉笑眼开。拉着尘澜的胳膊抱怨道：“这不，没有你亲自来，我还进不去你的栖轩殿，带的糕点和美酒都不热了。”
　　“这还真的不怨看守的侍卫，我下的令，除了我来，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入。”
　　“这么说，你的那位皇后殿下，也不能进入了，她会愿意？她没有找你麻烦。”李慧如用眼睛向门撇了一眼，晃了晃手上的手提箱。尘澜便自得其意，开了门。
　　“她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尘澜接过手提箱，走到内室，放置在茶桌上，自行的坐在了竹垫上，打开盒子随机拿了一块梅花糕便尝了起来。李慧如被这内室的装潢惊呆了，果真是一模一样就连房屋里的气息都和从前一模一样。看到李慧如呆呆的站在那里，尘澜噗嗤的笑了：“一起生活过，什么也都记得，桌子怎么放置的来着，桌上的茶器怎么放置的，就连床上幛子上的花纹正对哪个方向，我也历历在目，但唯独就是记不清她的相貌，宫里的嵩赞禅师说我是因为经历了失去她的痛苦，所以自己才努力的遗忘她，人吧，有时候是挺道貌岸然的，嘴上说着永恒，身体却实诚的面对新的开始。”
　　“你花了多长时间建造？”李慧如缓缓地走到尘澜身边，坐到对方面前，看着表面云淡风气的尘澜，把酒添到昨夜残留茶香的茶具里。“我只记得她走了之后我就开始准备了”尘澜拿起盛满凛冽的酒，一口干下，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李之陌，是你的孩子。”李慧如认真的盯着尘澜。见他目光低垂，左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句不吭，好似有话要倾吐，但是却无从启齿，“到时候自有人来把你的孩子归还给你，之恒、之陌，你知道这是谁的留给你的最后念想了吧，所以别死气沉沉活的像披着狼皮的羔羊，表面强横，内心虚弱，你即对她念念不忘，就不要藕断丝连，对那个女人余情不断，别说什么报恩不报恩的，也别说什么承诺不承诺的，想想你对黛琳的承诺不就化成着极尽真实而又虚伪的幻境吗？”
　　李慧如站了起来，想要离开。但是看到旁边陷入沉默和禁止的尘澜不免心生怜悯，她猜得到此刻他的内心应该是如此混沌不堪的吧，但是他的行径又如此令自己厌恶。“你不需做出什么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因为接受你原谅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不用纠结是不是自己冷血与背叛，不需要强迫自己一定要记得过去的一切，一定要记得她的容貌，不需要向每一个人都强调你是如此的爱她，正是在强迫回忆和在意的过程中，所有真实都变成假的了。”她希望开解尘澜，走出自己给自己设置的监牢，这样他才能把自己的爱分享给身边的人，才能照顾好之陌和之恒。
　　尘澜的心里突然很乱，应该是本来就很乱，只不过现在那些被隐藏的、埋葬的都显露出来更加混乱。他没有思路去分析孩子身份的真实性，去面对一个这样不堪的自己，他觉得可笑，却又无奈。他的执念不在爱，在于忏悔，这才是为什么自己有关她的记忆在慢慢流逝的吧，忏悔为的是自己，爱为的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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