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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晞若罅犹饮露,梦逾苍穹似深渊
晚风吹送,湖光潋滟,西子湖边的长堤上面,很多人都蹲在湖边,将自己手中的灯花,放到湖水上面,然后,都充满微笑地看着他们放出去的灯花,在晚风的吹拂下慢慢向远处漂去,或合十了手掌,闭上眼睛,许下心愿,或看着西子湖湖面上,越来越多的灯花,流连忘返,欢喜不已!
此时,萧牧与风九忱也已经来到了湖边,风九忱看着湖面上漂满的灯花,也想要放一盏属于自己的灯花,便让萧牧也跟着她去买了一盏来。
“这些灯花真美,就像承载着人们美好心愿的精灵一样,可爱得让人欢喜,却又让人心疼、悲悯!”风九忱将她手里的灯花慢慢放到湖水里,在心里默默许下了自己的愿望以后,却又忽然似有所思地喃喃自语起来。
“你怎么了?”萧牧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女孩儿,会突然变得这么感伤起来,但他还是忍不住地想要关心她,“是不是因为这些灯花,让你想起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风九忱看着萧牧摇了摇头,笑着道:“不是,我只是看到这些载满了思念与希望的灯花,就这样孤零零地在水里漂走,却不一定能够到达人们想要它们去到的那个人身边,我就忽然觉得我们将这些灯花,就这样放到水面上,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心灵上的解脱与抚慰,这些真得有意义吗?”
萧牧不知道风九忱为什么会忽然有了这么多的感慨,但他知道能够说出,这样充满了真诚与同情的话的女孩儿,必然会是一个值得别人去珍惜与心疼的女孩儿。所以,萧牧也没有去多想什么,便笑着对风九忱说:“其实,在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不是非要有意义的,就好像就在今天我遇见了你,若是认真地说,我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意义!但是,我却很清楚地知道,我萧牧此生能够遇见你,已是我这辈子最好的事了!”
风九忱没有想到与她相识才不到几个时辰的萧牧,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有些羞红了脸颊,但却并不想让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便有些为难地把脸转到了一边,微微咽了下喉咙对萧牧说道:“萧公子,请你自重……”
萧牧却恍若未闻,仍旧笑着道:“因为,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对于我来说,今生今世,你都将会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萧公子……”风九忱似乎已不愿再忍耐下去,而想要让萧牧别再继续说下去。
“无事,姑娘不必如此紧张,在下方才不过是念起今夜过后,便要与姑娘分别,在下心里便不由感到有些难过与不舍。所以,在下才会忽然乱了分寸,口不择言,还请姑娘莫怪!”萧牧将折扇按在当胸,垂下头去对风九忱道。
风九忱见萧牧不再说那些“无聊”的话,让她感到窘迫与为难,便也不再躲闪,而稍微静了静心神,方才回过头来,对萧牧笑道:“萧公子不是说了,他日若是有缘,必会再来寻我吗?既是如此,萧公子又何必为此而烦恼呢?”
萧牧笑了笑,看着那些湖面上漂着的美丽灯花,只觉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似忽然让他看透,也醒悟了许多,但见抬头看着那些漂流而去的灯花,笑着道:“姑娘可曾听人说过,朝晞若罅,惑晚饮露。梦逾苍穹,郁行而终。虽怀上邪,却若深渊。宁此何为,愿蹈无悔。故此,圣贤谓之,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风九忱听得萧牧此番感慨,虽然也不怎么理解,为什么像萧牧这样衣襟潇洒,悠然自得的人,竟然也会有这样顾影自怜,困惑伤情的时候。
“我萧牧此生所愿,别无其他。惟愿得遇一人知心,不负长情。如此,此生足矣!”萧牧说着,也将剑九手中的一盏灯花接了过来,将折扇插在腰间。然后,捧着手里那盏灯花,似有所思地端详了一会儿,与蹲在他身边的风九忱,彼此相视一笑,也将那盏灯花放到了湖面上。剑九见了,便也大声欢笑着,说他也要去买上一盏来,也为自己许个心愿!
萧牧与风九忱看着剑九抚摸着鬃毛,脸庞上面满是笑容地哄着“大将军”,要“大将军”别到处乱跑乖乖待在原地等他回来。然后,就笑着向前面卖灯花的小摊上跑去。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都莫名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感受,似乎悄然弥漫在他们两个人之间。
当下,风九忱与萧牧两人在这样温馨满溢的氛围下,独处相伴,似忽然觉得有些异样的忐忑与不安,夹杂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使得风九忱的心里不由感到一阵慌乱,但萧牧此时又何曾不是呢?只不过,比起风九忱的惶然无措,萧牧似乎更为享受与风九忱这样独处时的心情!
半晌过去,风九忱似乎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便有些紧张地低语呢喃道:“萧……萧公子……”
萧牧听到风九忱的呢喃,正笑着准备答话,却突然听到剑九跑了过来,“公子,我回来了!”只见剑九捧着手里那盏灯花,笑容满脸地对萧牧和风九忱说道:“公子,小姐,你们看我挑的这盏灯花好看吗?我可是挑了有好久呢!虽然,看来看去都好像一样,但我觉得似乎也就只有这一盏,最让我感到满意了!”
“哦,是吗?这盏灯花看起来是挺不错的,但是,你怎么能忘了帮咱的‘大将军’也买一盏呢?”风九忱看着剑九手里拿着的那盏灯花,正准备说话,却没想到被萧牧抢了先!剑九听到萧牧这么说,也似乎忽然恍然大悟,怎么自己竟然把“大将军”给忘了呢!于是,便见他怔然一寻思,忙跑到萧牧与风九忱身边,将他手里那盏灯花交给了萧牧,“公子说得对,我怎么能够忘了‘大将军’呢!要让它知道我竟然把它都给忘了,‘大将军’肯定又要发脾气踢我了!我得赶紧去给它也买一盏去!”
说罢,但见剑九又转身往那灯花摊子跑去了!萧牧拿着剑九交给他的那盏灯花,正准备想要跟风九忱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一个清朗明亮的声音,在西子湖上一条渐渐向着湖心靠拢过去的画船上响起,霎时便将西子湖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诸位,请大家暂且安静片刻。”那画船船头梅迟意迎风而立,昂首笑道:“此刻,夜渐中宵,明月将盈,在下诚心感激诸位能够前来捧场赴会。想来方才众美人献舞,犹未让诸位尽兴。是以,在下在此便请众美人为大家,再次一展她们的优美舞姿,请诸位尽情欣赏!”
语毕,但见梅迟意走到一旁的古琴边缓缓坐下,凝思片刻,即试手抚弦,随即便闻一缕缈缈琴声,幽幽沉沉,飘弦而出,而在蓦然而起的苍凉琴声里,花洲城那十大美人亦随之掠影而出,竟是如娇花弱雪,红蕊飞絮,随着琴声缓急催促,纷纷起落漫舞于,那些湖面上依稀闪烁着的明烛灯花上面,恍然竟似有群芳妩媚仙子妖娆的模样!
“我原以为这几位所谓花洲城的十大美人,尽是只会搔首弄姿的孱弱女子,却不曾想到她们竟然也习有这般不俗身法!”风九忱看着那些美人穿梭来去的身影,心中似有所思地缓缓一笑道。
“只能说这位梅家公子,的确颇有些城府心机,教人实在有些捉摸不透啊!”萧牧站在风九忱身旁,轻轻摇动着手中折扇,亦缓缓笑着说道。
“或许,在梅公子的心里,其实,在他所深爱着的那位莫伤心姑娘逝去以前,也并没有什么城府与心机。只可惜,有时候用情愈深,心思便愈冷,也就愈是使人忘了是非对错,而只为那缥缈虚无的‘情’之一字,堕落沉沦于无尽的痛苦深渊,既不惜毁灭了自己,亦伤害折磨了他人!”风九忱方才她所遇见的那神秘男子所告诉她的,关于梅迟意所举行的今夜这场灯会的真实目的,心头只觉得不尽的凄凉唏嘘,明明当初是那痴情不悔锦绣绝伦的俊秀公子,却为何偏偏也为了这所谓的“情”之一字,竟也甘愿让自己沉沦落入无尽的苦海深渊!
“念落花,葬落花,别见鸳鸯只见她,东流泪渐沙。谢愁杀,怨愁杀,若为情深终愈狭,不惜天降罚。”萧牧听到风九忱一旁感慨,不禁也吟起梅迟意方才念过的那首诗来,“或许,在他做下决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有了觉悟了吧,试想既然能够念出这样的词句,这位梅公子又岂会只是寻常之人!”
风九忱听到萧牧这番感叹,除去无奈叹息之外,也只能默然无语。
而就在此时,却见梅迟意抚琴的那琴案上面,不知何时竟忽然多出来了一块白色玉牌,摆放在梅迟意的琴案上面,而梅迟意此时所弹奏的琴音,也较方才愈加深沉急促,猝然听之,竟仿佛有着一丝阴沉诡谲的气氛,渐渐随着那不断飘荡而出的晦暗琴音,摄人心魄,沉沉笼罩在整个西子湖畔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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