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馋[姐弟]

　　【08】

　　叶若走进房间。

　　一间不大的包厢，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桓羽与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青年的前面，她们俩身后是几个穿着统一的黑衣男人。

　　桓羽一见到叶若，便大失分寸，猛地上前一步冲着那个青年道：“跟我朋友没关系，我朋友对这件事情不知情！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

　　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无所谓地笑笑，轻轻抬手挥了挥。

　　他身后的一个黑衣男人立即上前，扣着桓羽的肩膀，将她从青年的面前拽开。

　　叶若一步冲上前，将黑衣男人的手拍开，搂住桓羽的肩膀，将她拉到一边护住。

　　沙发上的青年眉眼之间笑意盎然：“别这么拘束，大家坐着说话。”

　　叶若抱着桓羽，警惕地看了一眼面前的青年，又转过头，望了一眼跌坐在地上哭的涕泗横流的中年女人。

　　“阿姨。”叶若不情不愿地冲着桓羽妈妈喊了一句。

　　桓羽妈妈只顾着坐在地上哽咽，没有回应。

　　沙发上的青年换了一个坐姿，抬手端起茶几上的一盏杯子，垂眸吹了吹茶水，慢悠悠道，“不坐下吗？也行。”

　　“你赶快回去，这里没你的事。”桓羽轻轻推了一把叶若，低声严肃道。

　　叶若没吭声，也没动。

　　桓羽低声，抬高了一丝音调：“你听见没有！？”

　　“桓小姐，没关系。多一个人喝茶，我康某人还是招待得起。”面前的青年将茶盏放回茶几上，扬首眼眸斜斜一睨。

　　“康兆清，你别太过了，小心逼急了，兔子也要咬人的。”桓羽的眼睛沉静盯着面前的青年，淡淡道。

　　康兆清双手相握，整个身体往前微微一倾，饶有兴味地盯着桓羽的脸：“没关系。倒是桓小姐，我们现在要不要好好谈谈你母亲在我这里抵下的房产证明的事情？”

　　叶若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突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坐在地上的桓母手脚并用地爬到桓羽的脚边，涕泗横流抓着她的脚：“……小羽！小羽！你就帮妈妈一次，再帮一次就好了，行不行？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相信妈妈一次！”

　　桓羽垂眸，瞥了一眼桓母，又不忍地立马转过去，穿着高跟鞋的脚往上一抽，声音隐隐有些发颤：“别碰我。”

　　桓母受了惊吓，连滚带爬扑在桓羽的脚边，仰着脸，眼睛里满是卑微的希冀：“小羽，小羽你不能这样啊……妈妈只有你了，你不帮妈妈，谁还能帮妈妈啊？”

　　叶若望着桓母，又搂紧了一分桓羽：“阿姨，你只有这种时候，才想得起桓羽吗？”

　　“小羽啊……小羽啊……”桓母颤抖着双手，嘴里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喊着桓羽。

　　桓羽不去看桓母，扭头，盯着康兆清说：“我是真的没有钱，我但凡有一分多余的钱，也全被这个女人和她儿子拿了。”

　　康兆清慢悠悠点了一下头：“继续说。”

　　桓羽道：“还有，我的户口早就从她们家迁出来了，她的事情，现在跟我没关系。今天就算你把我的店都砸了、烧了，我也不会拿一分钱出来给她。”

　　康兆清摸了摸下巴，懒懒道：“你们家的家事我管不着，我只管把我的钱拿回来。”

　　叶若往前一步，刚想说话，桓羽立即拉住她，给了她一个眼神。

　　“谁欠的钱谁还，借条上不是我的名字，我不认。”

　　康兆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父债子偿，母债女偿，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我们找到你妈，你妈没钱，我们也没办法，只能让她带着我们来找你。”他顿了顿，眼睛骤然弯弯笑，“还有，借条上签的确实不是你的名字，不过借款时的担保人，是你吧？”

　　桓羽的脑袋突然嗡的一声作响，像是迎面被人打了一个耳光。

　　“什么意思？”她攥紧手。

　　康兆清冲着桓母的方向一仰头，笑眯眯道：“问你母亲吧。”

　　桓羽发怔一般，低头看着桓母。

　　桓母颓然地坐在地上。

　　叶若低低道：“阿姨，到底怎么回事？”

　　桓母愣了半天，才发抖道：“……对，对不起小羽，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把复印件拿给桓小姐过目。”康兆清扬了扬手。

　　立刻，有一个黑衣魁梧的男人将一份文件递到桓羽的手边。

　　桓羽跟叶若对视一眼，接过文件，一张张翻看起来。

　　越往后看，桓羽的脸色就越来越恐怖。

　　没有看到最后，桓羽已经忍不住，她浑身剧烈地发抖，颤颤巍巍捏着手里的那份借款复印件，青白着脸色恶狠狠地盯着桓母：“……你什么时候，让我签过这样的东西了？”

　　桓母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看桓羽的脸，只揪着她的裙摆瑟瑟发抖。

　　桓羽暴怒地将手里的一叠文件啪的摔在桓母的头上，喝道：“你倒是给我说句话啊！！”

　　桓母肩膀一抖，呜哩哇啦地一声哭了出来，“小羽……小羽！妈求你了！妈给你磕头了！”说完，她就砰砰砰地在桓羽的脚边磕了三个头。

　　叶若从没见过桓羽发这么大的火气，知道一定是桓母这次做得太过火了。

　　她搂着桓羽，见桓羽红了眼眶，自己也忍不住有些心酸。

　　她跟桓羽，谁都不好过。

　　“磕头？你这个时候跟我磕什么头？”桓羽气极反笑，“我什么时候签过这些担保书了？我又什么时候做了你赌博借钱的担保人了？你说话，你说话啊！”

　　“桓小姐，有话好好说，你妈妈也受了惊吓。”那头康兆清悠哉悠哉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把这钱还了就行。阿姨，你不着急，慢慢跟桓小姐说清楚。”

　　桓母哽咽着，通红着眼睛，吞吞吐吐道：“……是，是那次，我跟你说我想做个小生意贷款，其实我是骗你的，我是去……借钱。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帮我的，所以才骗你说，我是去做生意，还做了好几份假文件夹在真文件里，让你一股脑给我签了……你的身份证，是我以前偷偷留的复印件。”

　　桓羽笑了，笑得肩膀颤抖：“行，行啊，你可真行，妈，你太行了。”

　　叶若听完，气得扬起手指着桓母：“阿姨，你这是骗！”

　　桓母茫然地摇头：“没有啊，没有啊，小羽！我发誓着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桓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盯着桓母，一字一句问道：“你借了多少？”

　　桓母哽住：“……没，没多少。”

　　桓羽忍着怒火：“没多少是多少？”

　　桓母赶紧摆手道：“小羽……真，真的不多，我就借了二……”

　　桓羽的心里还揪着最后一点希冀：“二万？”

　　“……二十万。”桓母低下头。

　　叶若一听到这个数字，立马扭头，紧紧拉住桓羽的手臂。

　　桓羽抬手按在叶若的手上，尽量镇静着不露怯：“……好，不就是二十万吗？”

　　康兆清笑了，眼梢一吊：“桓小姐爽快，这样我们也好回去交代，大家便宜。”他顿了一下笑意更深，“不过桓小姐，二十万只是本金，按照合同上面的话，还有剩下的利息。给桓小姐看一下咱们的规矩。”

　　黑衣男人将另外一份文件扔到桓羽的面前。

　　康兆清眉目含笑：“羊羔息。不过，咱们不是借一还二，而是借一还四。一共到现在的话，桓小姐，本利一共合计，大概是将近一百万左右。具体的数目我在你手里那张纸上已经白纸黑字写清楚了，一分钱都没多要。”

　　房间里一时悄然无声。

　　桓母脱力地坐在地板上，桓羽和叶若，则沉默地站在满面春风的康兆清面前。

　　桓羽握紧了拳头：“……不能，再宽限两天？”

　　康兆清笑眯眯的：“桓小姐，你是做生意的，我们也是做生意的。做生意的人都应该清楚，概不赊账，是行内基本的规矩。”他仰脸，看了看叶若，“不然，让你朋友过来帮你做个担保人，或许我们这边……”

　　“不用。”桓羽毅然决然打断道。

　　康兆清耸耸肩。

　　“如果我今天，真是还不了，那你要怎样？”桓羽的眼睫微微一抬，秀丽的脸上神色异常镇静。

　　康兆清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那，可能得留下点儿什么东西了。”这话说话，他眼眸一转，望向跌坐在地上的桓母，“桓阿姨，您应该懂的吧。”

　　桓母骤然之间像是遭雷劈了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抓住桓羽，满脸鼻涕眼泪淌在桓羽的裙子上，惊恐万状道：“不行不行不行！小羽！不行啊！你要帮妈妈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妈妈……”

　　桓羽被桓母拽得左右摇晃，整个人失魂落魄。

　　叶若望见桓羽的神情，赶紧上去将桓羽护在怀中。

　　康兆清懒洋洋地摆了摆手，冲着身边的几个黑衣男人道：“带走。”

　　“别动！”叶若骤然回头，冷冷瞪着康兆清等人。

　　康兆清一副好脾气的笑脸：“怎么？桓小姐的朋友要帮这个忙吗？”

　　说话之间，房间里原本紧闭的门被人推开。

　　进来的那个人将耳边的手机收进裤子口袋里，抬手夹下嘴里叼着的烟，唇齿之间淡淡呼出一个雾蓝色的烟圈：“她帮不了。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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