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日学习计划

作者:一碗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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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


      周讲于有点诧异。
      谢呈手里抓了根玉米,把书包朝背上一甩就走,周讲于提着书包跟上去:“喂,什么意思?你干什么了?”

      “真想知道?”谢呈回手拉门。
      周讲于眉毛一挑:“爱说不说。”
      谢呈耸耸肩,闭嘴了,专心地啃玉米。

      晨光熹微,两个人迎着斜斜的光朝巷口走,周讲于明知道谢呈在瞎说八道,但还是忍不住:“告诉我。”
      谢呈侧头看他,啃了一大口玉米,说:“知道高粱要发酵吧?”
      “知道。”周讲于应。

      谢呈垂眼,睫毛遮了大半眸子:“高粱发酵其实不是自己发酵的。”
      周讲于皱着眉。

      他眉毛浓且形状锋利,这样皱起来显得眼窝更深了些,从谢呈的角度看过去,光影虚笼下的他鼻梁笔直,目光垂下的时候带点凛冽气,几乎不像个十三四岁的同龄少年。

      谢呈两下啃完玉米,把棒芯朝旁边垃圾堆一扔:“高粱发酵大部分时候是在半夜,其实都是小精灵在不停搅拌,一宿一宿的可辛苦,我要指挥他们工作,也挺辛苦的。”

      周讲于花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嗤笑一声,骂了一句:“谢呈你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儿?”
      谢呈拍拍手,极其认真地看着他:“真的,要不然酒不香。”

      他表情太严肃,眼神又诚挚,周讲于于是愣了一下。
      趁着这一刻,谢呈上前一步,摸了摸他袖子,摸完转身就走,走得飞快。
      周讲于犹疑地低头,看到校服上几个手指印,“靠”了一声:“谢呈骗人的狗!”随即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路飞跑,到教室的时候早自习铃声正好响起。
      一前一后踩进教室,马知力已经在讲台上站着了,张丽站在他旁边,正拿着英语书在领读生词。
      一看到人马知力就指指窗外,示意他们先别进来。

      谢呈看了周讲于一眼,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九十度转个身,又一前一后地出,到了走廊上站着。
      马知力出来的时候周讲于抬了脚,正打算去踹谢呈,谢呈侧身也是一脚,马知力清了清嗓子,两个人于是放下动作站好了。

      “开学第一天就迟到。”马知力说。
      周讲于立马应:“没有啊马老师,打铃的时候我们已经进教室了,除了我的右脚。”
      马知力指指他,周讲于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马知力转头看着谢呈,有点无奈:“谢呈,虽然不当班长,但你是年级第一,不能给大家做一个表率吗?”
      谢呈低头不说话。

      周讲于清清嗓子:“马老师,谢呈每天很累的,晚上学习睡得又晚,早上事情也多,才会这样踩点儿。”
      马知力询问地看向谢呈,周讲于在他背上揪了一下,谢呈一下子挺直了背:“是!”
      这一声特别响亮,惊得马知力头微微朝后仰了一下。

      周讲于一本正经地:“他每天要喂猪喂鸡喂鸭喂狗喂妹妹的,整整喂一圈儿才能出门。”
      看马知力一脸不信任,周讲于拖长着声音补充:“还要指挥酿酒呢。”边说边睨了谢呈一眼。

      谢呈想笑,掐着自己的大腿忍住了。
      没等马知力多问,周讲于一鼓作气:“而且马老师,我们踩着铃声来的,也不算迟到啊。”

      很多年后谢呈想起马知力,总觉得他其实是一个单纯的大人。
      马知力听完这话似信非信的,但明显没刚才生气了,虽然口气还有点硬:“谢呈,你是个乖孩子,但是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你家里大人怎么回事儿?”

      谢呈简单地应:“我妈去山上给我外婆收春玉米了,我哥很忙,要照顾我和妹妹。”
      马知力听完犹疑了一下,不知道脑补了什么东西,欲言又止片刻,最后说:“进去吧。”

      两个人回教室。
      谢呈跟在周讲于背后,看着他干净的后颈子,忽然笑了笑。正在此时,身后马知力来了一句:“从明天开始七点二十打考勤。”
      笑容瞬间没了。
      周讲于回头幸灾乐祸地看了谢呈一眼,谢呈嘴角僵住,狠狠瞪了回去。

      下了早读课,谢呈先去了趟办公室找英语老师。
      他平时成绩好,也是一副说一就一的样子,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下次保管好作业。
      但谢呈还是觉得天阴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上学这样难受过。

      虽然其他班初一就在提前打考勤,谢呈也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七点二十的死令来的这一刻,对他来说依然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睡觉。
      从办公室踏回教室的路,硬生生被踏出了刑场的悲凉。

      周讲于去上厕所,厕所挨着办公室那头,出来正好跟着谢呈回班,他脸上全然是看好戏的样子,谢呈却没理他。
      连吵架都没心情了。
      还好晚自习从来不强制,算是给了谢呈一点安慰。

      宣禾在高二1班,跟他们同一栋楼,下午放学他先回的,谢呈跟着周讲于去了一趟台球室。
      兰姨请的人挺可靠,是熟人,以前在类似的地方干过,很多事都不用周讲于操心。
      两个人回到家,宣麦已经写完作业在画画了。

      初二开始有物理,这是开学第一天,才刚听了一节课,但谢呈就是觉得特别有意思。
      今天的作业只有语文和英语的抄写,谢呈没忙,先翻开物理书看,一看就看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连宣禾来跟他讲话他都没听见。

      饭后擦黑时候,周讲于潦草写完了作业在陪宣麦玩儿,宣禾洗碗,谢呈又在看物理书。
      宣禾收拾好厨房进堂屋:“作业写完了?”
      谢呈才反应过来作业还没写。
      正在奋笔疾书抄单词,院门口突然传来隔壁阿姨的声音:“周周!你小姨的电话!”

      宣家巷安电话的人不多,最主要是刚开始初装费很贵,后来初装费取消了,但牵线费和月租也贵,而且线路不多,错过了第一批后面再安就很麻烦,于是谢呈家和兰姨都没安。
      只偶尔真的需要才去公用电话处打,或者像这样打到隔壁人家。

      周讲于就在院子里,但不知道为什么没应。
      宣禾起身出去,站在堂屋门口问:“周周,怎么不去接你小姨电话?”
      “哎!就去!”周讲于拖长着声音答。
      谢呈一边写单词,一边听到他拖着拖鞋走出门去。

      宣禾又坐回来,指着谢呈作业本:“小鬼,写错了。”
      谢呈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把“N”写反了。
      他眉头一皱,一笔直接划过去,在整张纸中间划了一条长线,写了半页的作业直接废了。

      “哎!”宣禾哭笑不得,“这不声不响的小暴脾气。”
      外面宣麦在叫宣禾,宣禾去了,堂屋里就剩谢呈一个人。
      他看着被自己毁了的作业,紧紧盯着那个写反的首字母,半天才垂眸,不出声地叹了一口气。
      撕掉这一页。

      小学是在洛花的旧学校上的,以前没有英语课,谢呈上初中才开始学英语,这也一年了。
      他有点心烦,都学一年了,但是偶尔不注意出个神,写大写的“N”还是会写反。
      就好像他一个小毛病永远也改不了似的。

      周讲于去了隔壁,跟主人家打了招呼,接兰姨的电话:“小姨。”
      那头兰姨的声音依然很精神:“臭小子,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学习?”
      “当然没有啊。”周讲于懒懒散散地随口应,“你什么时候回来?”

      兰姨:“快了快了。在家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黏我呢?”
      周讲于叹了一口气:“都是你!跟谢呈说了什么要看着我,他管我比你管我还严,愁死我了,风都放不了!”
      兰姨笑道:“活该!”

      随便扯了几句,周讲于想挂电话了:“你要说什么快点儿,人叔叔阿姨要睡了。”
      兰姨顿了顿:“小鱼儿,你妈说……”

      “听不清,怎么沙沙声这么重?”周讲于说,“我挂了,小姨你快回来,我都成小白菜了。”
      他不等兰姨再开口,迅速把电话扣上。

      跟邻居道了谢出人家院门,一出去就看到外面杵着个人。
      周讲于吓得爆了句粗口,后退了一步,才猛地发现是谢呈。

      “你干嘛?”周讲于上前,在谢呈手臂上甩了一掌,“吓死人不偿命是不是!”
      谢呈回击他一脚:“看看你丢了没有。”
      周讲于还没开口,谢呈又说:“我忘记语文是让抄什么东西了,你再不告诉我咱俩明天肯定要迟到。”

      “是你迟到,我不会等你的。”周讲于把住他脖子,整个人朝他肩上压,“你说你是不是蠢?顺着第一篇的字词抄总没错。”
      谢呈嗤笑:“就你最聪明。”

      两个人一起回去,宣麦小屋里的灯已经关了。
      宣禾站在门口等他们,看到人来就笑:“问到了没?第一天的语文作业是什么?”
      谢呈点点头:“顺着第一篇的字词抄就是了。”

      他去堂屋里接着写作业,周讲于跟着坐过去,翘着二郎腿嫌弃:“没见过你这样的第一名,连个作业都记不住,第一天上课就能写不完作业。”
      谢呈:“你是不是瞎啊?这不就见到了吗?”

      宣禾笑着伸了懒腰出堂屋:“你俩等下早点睡,爱护环境和平相处,趁着今天没作业我要去睡了,累死了。”

      堂屋里剩下两个人,秋初的虫鸣比夏夜更显出了寂寂的意味,谢呈写作业,周讲于坐在旁边,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谢呈心觉有点反常,抬头看到他在看美术书,还是忍不住问:“兰姨跟你说什么了?”
      周讲于白他一眼:“写你的作业!”
      谢呈挑挑眉,低头接着写,周讲于在旁边说:“她想我了呗。”

      兰姨在西容待了三天,从周讲于住到洛花以来,这是她没在家的最长记录。
      期间周讲于就一直住在谢呈家,有他催着一起起床上学,虽然变成了七点二十打考勤,但谢呈愣是没迟到过。
      虽然天天都踩点儿。
      也是因为谢呈看着,周讲于一周才去了一次游戏厅,用他的话来说,手都闲起皮了。

      兰姨是周四回来的,给几个小的都带了礼物,给宣禾的是几本书,给宣麦的是一套布娃娃,给谢呈的是一个复读机。
      晚上在堂屋里分礼物,周讲于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最后得到了一捧空气,气得想撞墙。

      谢呈看着手里的复读机,瞅了瞅宣禾,回手要还给兰姨:“兰姨,这个太贵了,我不能要。”
      “你拿着,”兰姨说,“用来听英语磁带。”

      谢呈又看了看宣禾,宣禾没表态,他有点不敢拿主意:“可是我哥那里有一个,还能用。”
      兰姨笑了笑:“其实是买给你跟鱼儿的,你们俩一起听,不能让他保管,免得他去弄些乱七八糟的磁带来。”

      周讲于很兴奋:“太好了小姨!你给我提供了思路,我要去找找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磁带!”
      兰姨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宣禾笑笑,把着谢呈的肩膀:“那就谢谢兰姨吧。”

      周讲于回了自己家住,像是突然脱离了谢呈的掌控,整个人活跃得不行。
      台球室临时请的人结完工钱走了,第二天是星期五,他说去帮忙看摊子,去的路上就拐进了游戏厅。
      当然,因为没住谢呈家了,这小插曲谢呈也不知道。

      星期六晚上宣芳玲也回来了,说是山上的春玉米已经收毕。
      她一回来宣禾也能稍稍喘口气,谢呈心里松泛了点。
      宣芳玲不在家的时候宣禾总是大包大揽的,很多事都不让他做,老妈在家自己反而能帮着分担一下。

      酵池里的高粱还得堆两天,没到出酒的时候,酒厂里暂时没什么可忙的,离农忙还得有半个多月,地里也不用人。

      这几天都是老谢在守酒铺子,星期天吃了午饭,宣芳玲说去摊子上收账,兄妹三个就在院子里一起学习。
      谢呈喜欢拖作业,一向得宣禾监督着才行。

      阳光挺好,人也很平和,但是谢呈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以前每个周末耿川都要来自己家的。
      想到这里,他咬着笔头,抬头看宣禾:“哥,耿川哥今天怎么没来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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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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