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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
房裴弈回到相府后,便遣了戚嬷嬷和丫鬟们,只将自个儿关在兰葶院里补眠。反正今日不上朝,他倒也能睡个安稳觉。
梦宿心则并未与他同行,辗转去了趟云逸坊。
到得云逸坊时,天才蒙蒙亮,她猜着云香儿还未起身,便绕至后门,一跃而起,像只猫儿一般,飞上房梁,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再醒来,是被云香儿的惊叫声给吵醒的。她不禁啧啧,看来,就算再倾城的美人儿,这般歇斯底,也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你瞪够了没?”梦宿心将双手交叠在胸前,背靠床棱睇着云香儿。
云香儿却朝她横眉以对,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气得牙痒痒:“换作是你,将起床时,发现被窝里竟藏着只异物,你说气不气人!”
梦宿心听后,浅笑道:“我气什么?”
云香儿一愣,这才想起来,她梦姑娘本就是异类,哪有害怕一说。
自己可真是对牛弹琴!
“算了算了,懒得理你!”说着,云香儿便起身下床,行至屏联前,取下了搭在上面的袄子来穿,边穿边问道,“你何时进来的?我怎的都没察觉?”
梦宿心重新缩回被窝里,闭着眼答:“两个时辰前,给你点了安眠香。”
云香儿不禁诧异言道:“两个时辰前?那时天都还未亮,你从何而来?”
梦宿心又答:“我与房裴弈去了后山,查那断头尸案。”
听到此,云香儿总算是清醒了。心想,这更深露重的,他二人孤男寡女,共赴后山,谁知道是查案还是干甚去了?
她再也按耐不住,一个闪身,便又回到床榻跟前,拉着梦宿心谄媚问道:“快说,你与那木讷相爷,何时这般交好了?”
梦宿心听后,哭笑不得道:“人家哪里木讷了?”
她本闭着眼,可奈不住云香儿的纠缠,一会儿软侬细语的,一会儿又娇滴欲言。
梦宿心被她缠得没了耐心,总算一个翻身,坐起身来,对着她言道:“我与房裴弈交好,不是应该?倒是说起断头尸案,我还有事问你。”
“哦?何事?”
梦宿心言:“近日,你可有听说,有从北方来的商人,进了南城?”
云香儿摇摇头,道:“这倒是未曾听说。怎么?可是你们查到了什么线索?”
梦宿心答:“昨夜在后山,被我们遇到了一头獒犬。”
说着,她已下了床来,绕到案几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清水,一饮而尽。
想起昨夜的种种,事发突然,很多细节都值得推敲,而她心头的猜想,想必也很快会得到证实。
云香儿也一同跟来,随她落座,继续言道:“如果是头獒犬,说不定,我还真知晓一二。你可还记得,那日你回来时,遇到了一位宋大人。他本与千荷谈起你,却被你听了去。后来,我便向千荷打听,原来是因着那三皇子,顶喜欢结交有志之士,这宋大人,一见你眉清目秀,许是想把你引荐给他——”
“这与那獒犬有何关系?”
“你先别急啊,”云香儿干脆也倒了一杯水,抿了一口后,方才继续言道,“这三皇子,为人倒是端人正士,可就是有那么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嗜好。”
梦宿心终于来了兴致:“何嗜好?”
云香儿突然依附上来,对着她的耳畔说:“他啊,就喜欢你这样的翩翩俏郎君。”
“……”梦宿心神情由平转冷,却也只是刹那,便又恢复如初了,“你能不能说重点。”
云香儿听了,也不恼,言归正传道:“那日,宋清帆不是正巧碰到你么?千荷自知其中缘由,怕你有事,便敷衍他说,你是房相的人。后来,他又招了千荷去雨轩阁,给三皇子的一位贵客弹曲儿。那贵客是位刚从猛真国来的异族男子,看穿着,不似寻常人家。想必,那獒犬突然出现在城外,很可能与那位贵客有关。”
听到这里,梦宿心终于点了点头。
要说起这猛真国,乃是凤临国的属国,与其比邻相接,倒也算是獒犬喜出入的地界。
不过,这凤临国虽表面与晋幽交好,可两国的边境,却时有战事发生,各不相让。
而那猛真国,既依附于凤临,自不敢逆着它,派使臣前来拜访。除非,打着三皇子客人的名号,倒是另当别论了。
正这样想着,梦宿心的心里,便已有了决定:“此事,你可得帮我,三皇子那边,我必须得去见一面。”
云香儿却是不解:“这又是何必呢?凡人之事,自有命数,你又何必非要插手,反而得不偿失。”
梦宿心听了,只是摇头,悠悠端起面前的茶盏,又干了一杯,才开口言道:“南城里,出了头凶兽,附灵在一位官家小姐身上,那吴郎中,就是被它咬死的,甚至于,还咬死了一个府中丫鬟。如今,这城外又冒出一头獒犬来,将那丫鬟的尸体叼走,我怕此事诸多牵连,不调查清楚,我又怎能放心离开呢?”
云香儿一听,诧异言道:“你真要走?丢下房裴弈?”
梦宿心却也无可奈何:“不丢下又如何?我本就猜想,他突然从星夜消失,很可能与班离有关,怕是感应到了什么,才会转世在那凡人身上。而一观他此生经历,虽无甚房宿记忆,倒是一心入仕,只怕潜移默化里,乃是房宿将他此生安排妥当。我实在担心,是否晋幽皇室有何不妥,所以才想在离开前,将一切调查清楚,好帮他扫清仕途的障碍。”
说着,她便已撩起衣袖,将整只手臂展露在云香儿面前。
竟只见,那残缺的青鳞之间,隐约出现了一些血色的斑纹,显然她的身体,已经开始由内而外破损了,如若不及时回归,只怕真是要魂飞魄散了……
“你这——”云香儿见此,当即骇然道,“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我要不是没本事,可真想揍你一顿!”
她怎么也没想到,梦宿心竟会这般不爱惜自己,难道真就不怕,被天地规则惩罚么?
梦宿心却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本还想再继续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姑娘的声音。
“不好了香儿姐!千荷出事了!”
原来,昨日乃是三皇子舅父,南平侯的生辰,三皇子特请了千荷前去南平侯府弹曲,却不知怎的,一夜都未回。
直到这会儿,侯府才派了一位管事的嬷嬷,带着千荷的侍女回来。
“侯府的二公子,要给千荷姑娘赎身。”
“你说什么?”
*
云香儿再回来时,已是心急如焚。
那侯府的二公子李墨,倒也来过乐坊几回,也听过千荷弹小曲儿,却从未表现出,对千荷有半点心思。
而此时,他却突然要给千荷赎身,想必此事定不简单。
梦宿心焦急问道:“那三皇子呢?他可还在侯府?”
“听侍女说,三皇子今日酒醒后,便已回宫了,”说着,云香儿忽然朝梦宿心谨言道,“不过,你猜怎的,她方才匆匆与我说,在昨夜的宴席上,她瞧见了那日来雨轩阁的异族男子。”
“哦?”梦宿心听了,眼珠子立马滴溜溜地转了起来,“千荷那边,也只有等她回来,才能知晓实情了,”
她倒也想去那南平侯府走一趟,可惜,没有由头。
她不禁叹了口气,转念,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对云香儿说:“对了,你这儿的客人多,记得帮我打听件事,看看近日,有无哪位官家的府上,请了许多疾医前去瞧病。”
云香儿眉眼一转,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你是想,先去查那吴郎中的案子?”
梦宿心点点头,忽然想起,昨夜陷入那女尸的记忆时,还有个细节未曾留意,这会儿遇到千荷的事,反而提点了她。
“你想想,平日里,这些达官贵人的府上,哪是一般的平头老百姓,能够随意登门的?而那吴郎中,不过是个药材铺的郎中,何德何能,竟被请到官家府上,给小姐瞧病?”
云香儿听了,也跟着分析起来:“听你这一说,倒也是有些蹊跷。那府上的老爷,想必定是以为,自己的女儿得了什么怪病,所以就请了许多疾医去看,却一无所获。这才死马当活马医,把吴郎中给请了去,却哪知,正巧赶上那凶兽觉醒,一口咬死了两个人。”
梦宿心听在耳中,不由地朝她竖起了大拇指:“所以啊,得劳烦咱们香儿姐,去查查这半月来,有哪位官家的府上,请了不少疾医去瞧病。”
“这等小事,包在你香儿姐身上!”
说着,云香儿便花枝招展地扭着她的纤腰,姗姗离去了。
*
苏府 酉时一刻
黄昏伊始,斜阳暖照。
苏夫人在林嬷嬷的陪同下,绕行在苏府后花园的荷塘边。
到得一处月亮门时,林嬷嬷从丫鬟手中接过了食篮,便遣了她离去。随即,又再次搀着林夫人,翼翼小心地打开了铁门,朝着园子里走了。
此园,正是苏大小姐的住所。
“女儿啊……”
苏夫人行至女儿的厢房门口,推门而入,隔着老远,便看到那被铁链锁在床上的宝贝女儿,正昏昏睡着,好一副凄凄模样。
她的心里苦啊!此生便得这么一个女儿,却不知为何,突染了怪病,咬死两个人不说,就连她这个娘亲,都不认得了。
林嬷嬷瞧着苏夫人哭得肝肠寸断,也跟着哽咽起来:“夫人,是小姐命苦,没这个福分,可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啊,不能让那二夫人,再欺压到您头上来!”
苏夫人听后,哭得更惨了。
也正是此时,那本虚弱地摊在床上的苏小姐,仿似听到了她们的呜咽声,忽然开口呢喃道:“娘……亲……娘亲……”
“玉儿?是玉儿!是我的玉儿啊!”苏夫人早已不记得,有多少时日,没听见0女儿的呼唤声了,“我的好玉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啊?”
“大……大……”
林嬷嬷一听,急忙推了推苏夫人,说:“夫人,您先别急着哭,先听听小姐在叨念什么?”
苏夫人见状,也跟着仔细聆听起来。
只是,因着她二人,心中多少还有些惊怕,所以并不敢太靠前,只能竖起耳朵,才隐约听到了些许只言片语。
“大……大……”
“大什么?”
“大……佛……”
“大佛?”
苏夫人与林嬷嬷相视一怔,当即异口同声道:“大!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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