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全是小渣渣

　　又上了一下午的课，后两节是音乐史，讲课的老师照本宣科讲得很不有趣，听得每个人昏昏欲睡，于是搭档为了提神选择去运动，把节目排练的事安排在晚上，本来李修白对参加活动这件事就没有那么热情，随口应和一声又奔篮球场去了。哎～还真成了习惯，一时之间还真改不了啊。
　　李修白站在观众席眼神随球场上正在挥洒汗水的杨陵移动，扪心自问了一句，是喜欢他，还是把喜欢他当成了习惯，而其实在某时某刻已经没了心动的感觉。相处久了，互动也成了很平常的事，再没有一举手一投足就砰砰砰的感觉，是否早就只是同学情谊？
　　思到此，李修白决定试验一下，他到底是真失恋还是被月岑为了安慰他糊弄了，毕竟他很相信月岑说的话，总把他的话当至理名言。
　　可当杨陵走过来的时候他却不敢了，而他为什么不敢，突然也找不到答案。害怕被厌恶了还是害羞了，心境上两个原因好像有区别，结果似乎又很一致。最后他什么也没做，不过他却耍了个心眼，打算炸杨陵一诈。
　　李修白坦然而又突然的故作讳莫说，“师兄你知道吗？”他观察着杨陵的神情，“虞甜师姐说他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是谁吗？”杨陵喝水的动作微微一滞，眼神也略微飘忽，听完他的话，盖上水瓶盖子，表情因克制有点僵硬，却笑着回答说，“我怎么会知道。”
　　“好像是和她同系的一个长得很高的男生。”李修白编了个谎。
　　“是嘛？”杨陵僵硬的表情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李修白看在眼里，自己的心情略略有些收紧，好了，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去试验自己的真心了，此刻纠着的心证明他确实失恋了，只是好像没他想象的痛苦，估计确实如月岑说的爱得不够深。
　　两句话知道了杨陵的心意，李修白也不困惑了，如果杨陵现在喜欢的是男生，他大可和他那位心仪的人一较高下，可他喜欢的是女生．．．他就迟疑了，他们这条路有多艰难他不是没听别人说过，真心无谓叫一个在世人眼里正常的人变得为世人所不容。
　　李修白想，那就这样吧。
　　杨陵正要重新上场，李修白忽然豁然道，“我记错了，和他同系的那位是正在追求她的，她说他喜欢的人是教育系的，和师兄同一个系呢。”
　　李修白开朗的笑着说完这句话，就见杨陵古铜色的脸上冒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晕，与他的肤色叠加显得不清不楚，情绪上的欣喜不言而喻。
　　离开时李修白不由得喟然一叹，来篮球场这个习惯也该改改了。
　　杨陵上场的脚步变得轻盈了许多，心情看上去也比刚才好，李修白嗤笑着暗暗自嘲，喜欢的人开心了，这有什么不好呢。
　　还好，他今天去篮球场前没买水，也没给杨陵递水，这算不算摒弃这个习惯的一种进步呢。可不，反正他不递水，杨陵也有水喝，这么想着发现以前的自己可傻了。
　　晚上的排练很顺利，照现在的契合度其实没必要再轮番过次数，合作的精密度已经达到最顶峰，再练习下去也不能再有什么超越，甚至会出现对歌曲的疲劳厌恶感，肖辞也说让他们暂时停止排练，等到正式表演的前两天再过几遍熟悉一下就可以了。
　　李修白求之不得，不过好不容易有个活儿干突然又给暂停了。他一个无所求又绝对没有上进心追求个人都能半途而废的人此刻因为无所事事鬼使神差的又去了篮球场。
　　快走到球场他才意识到方向不对，李修白垂头讪笑以自嘲，目光仍望向球场的方向，脚步仍缓缓的走了过去。来都来了，就看看吧。
　　他没有进球场，只是站在外围的绿色防护网前往里看去，他没认真的找谁的身影，单单看场上那群奔跑着的活力的个体，就感觉自己与他们的确格格不入。
　　不过他还是看到了杨陵，一如既往的帅。
　　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李修白愣怔有一会儿了，发觉的时候吓了一跳，还叫了一声。
　　“怎么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董凡琛眼神停留在场内，淡淡的口吻回道，“我们公司在各大院校招聘长期广告模特，你们学校距离我们公司最近，我就顺便过来看看。”
　　“那你来篮球场做什么？”
　　“顺便招几个会打篮球的临时模特拍个运动饮料的广告。”
　　“哦。”不关他的事，懒得理闲事，先走为妙。
　　“帮我看看吧，场上这些人，你觉得哪些合适？我参考参考。”
　　李修白眼睛重新投射进球场，“都好啊。”
　　“这就是你给我的参考啊，有说跟没说一样。”
　　李修白随便指了指“那个怎么样？”
　　董凡琛刚好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你那个师兄？”
　　李修白即刻脸红到脖子，以为他是故意的，一股羞耻感伴随着气恼袭上心头。此刻肯定不是旧事重提，那就是调侃他。喜不喜欢那个人已经不算什么心事，只是这个名字从董凡琛嘴里说出来就不得不令他联想到那晚，那些画面又瞬间窜过脑海。
　　他有理由认为董凡琛在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也同他一样又联想到那时那刻，这时候不得不说董凡琛很冤枉。
　　李修白恼羞成怒不顾形象的怒揍董凡琛，引得无数路人侧目。
　　师兄自然也是看到的。
　　董凡琛还能不知为什么，他很快反应过来，只是摇摇头任他凌虐。
　　李修白也没打他几下就收手，气鼓鼓瞪向董凡琛，“都说不提了。”然后囔囔自语的说，“也就只是师兄而已，不可能有其他关系了。”好像说给自己听，董凡琛却听得清楚。
　　“被拒绝了啊。”语气里似乎带着可惜和同情。
　　“不是同类。”
　　董凡琛明白了，撸了撸李修白的长发深表安慰。
　　李修白拍开董凡琛的手，护住自己的头，“我的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在这里只有岑岑可以。”
　　“岑岑？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难怪放手放得如此洒脱。”
　　“喂，你说什么呢，别以为我愿意和你说话你就可以大言不惭，岑岑是直的，你不要污蔑他。”
　　“那他要是弯的就不是污蔑了吗？”
　　“强词夺理。”
　　董凡琛撇撇嘴不再说这个话题，“你打篮球吗？”
　　“不打．．．也不会打。”
　　董凡琛拦住几个从球场出来的学生，像他们借了球，要了住址以便还球，就生拉硬拽的把李修白拖进球场。
　　“你穿西装打什么篮球啊？我不打。”董凡琛听完脱掉西装外套扔在篮球架下。
　　“进来了就玩一下吧，我很久没打了，手很生得练练。”
　　“那你练就好了，别带上我啊。”李修白抱着篮球架的杆子不放手。
　　“你得帮我把球带回去还给人家啊。”
　　“那我等着就行了。”
　　“来都来了，等着算怎么回事，一起来，快点。”
　　董凡琛把球抛给李修白，“投一个。”
　　李修白没接住，球刚好掉到他脚下，他反应快截住才没跑远，跑远还得他去追，他才懒得呢。
　　李修白拿着球，站在篮筐下，也不投也不拍，抬头瞄准篮筐，看着蓄势待发，其实一动不动。
　　“怎么不投？”
　　“你别吵，我还没瞄准。”
　　董凡琛噗嗤一笑，这人也太可爱了。
　　那他就等着。
　　终于，李修白一鼓作气，手臂用力把球抛了上去，眼看就要到达篮筐，哎呀，撞到筐边飞了出来，可惜。
　　董凡琛跑去捡球，把球运到李修白面前，他的姿势动作标准熟练，要不是一身格格不入的服装，他就是场上最亮眼的运动健将。好吧，其实就算是这一身，他也是闪亮的，颜值长在那儿，身材摆在那儿，谁敢不服。
　　就是包括杨陵在内的在场的大学生也没人敢不服，经过岁月历练的棱角在那里，成熟的样子，不是半嫩不熟的男生能比的。
　　自己就是招牌还需要请人去拍广告吗？自己上得了。李修白腹诽。
　　董凡琛把球又递给李修白。
　　李修白不满的接过拍了两下，又呈现刚才的动作。
　　董凡琛站在一旁，看出了问题，走上前帮他纠正。“你不是左撇子吧。”
　　李修白摇头，“不是。”
　　“来，左手掌打开，手心稍微凹呈一个窝，球不要碰到手心．．．．”董凡琛手把手教李修白掌握持球方法，“右手放在这个位置，要这么放．．．”他拿起李修白的手，帮他找到正确的抓球点。
　　手指与手指的触碰却酥麻了全身，李修白的身体僵了僵又马上调整好。
　　董凡琛走到李修白身后，“投球时，球要举过头顶，手臂不要挡住视线。”说着又上手去调整李修白抓球角度。“注意手肘的角度，９０度，对，手腕也是９０度，很好。注意肩膀。”两个人的动作基本贴合，他们靠得很近，董凡琛的声音就出现在他的耳畔，还伴着均匀缓和的呼吸声，李修白能闻到他的气息，像茉莉花一样的味道，气息的温度和现在的气候差不多，温热中伴着些许凉意，李修白怔了怔又回过神。
　　“投球的时候，注意手腕和手指发力。”董凡琛抬头望向篮筐，“瞄准篮筐后沿部分，我们只要向前投就可以了，像这样．．．”说着他就贴着李修白的手持球发力，把球抛进了球筐里。
　　李修白觉得有点晕，他以为是天气的缘故，还用手抹掉根本不存在的脖子上的汗。
　　九月下旬到来之后天气开始多变，偶尔热偶尔凉，这几天刚好处于中间，不凉不热，但动起来就很热。李修白脖子上没汗，汗都在后背上，细密的一层薄薄的汗。
　　球掉进筐里砸向地面，又蹦跶了几下逃往其他方向，董凡琛把球追了回来，连跑步的姿势都那么好看，把球抛给李修白，“接下来你自己试试。”然后就站旁边看着。
　　似乎学习到一项新技能所以很有成就感，李修白忽然觉得打篮球有趣，之后还会自己去捡球，还和董凡琛暗暗争着捡球。
　　开始还是李修白自己投球，后来变成和董凡琛一对一对抗。董凡琛手感来了之后发挥技术手段，把李修白虐了两轮，李修白好不容易被挑起的兴趣就要丢失的时候，董凡琛不动声色的放水，李修白全身又充满干劲。
　　打到差不多的时候，董凡琛运着球逗他，分明故意让李修白抢不到球，李修白就气呼呼的一脚把球踢开，然后自己跑去捡。
　　再来他也学董凡琛运球，董凡琛明明能抢到球特意假装抢不到，不正经打球的假动作因为太假而滑稽好笑，李修白了然而乐不可支。
　　开心。对，就是开心。
　　仿佛全身肌肉都充满兴奋的音符，跟着情绪不断跳跃，这和杨陵一起打球时从未有过的感受，那时只感觉到因为喜欢的勉强，从没有感受到过这般的开心。
　　最后董凡琛收了球，“打篮球有意思吧。”
　　“一般吧。”
　　闻言董凡琛挑了挑嘴角，拖着球和李修白走出篮球场。
　　李修白才后知后觉的牢骚，“不是你要打篮球的嘛，怎么变成我在一直打？”
　　“因为运动过后会让人变得轻松。”
　　李修白收了嘴。
　　夕阳就在不远处，两人得分道扬镳了，但还得再一起走一段路，然后一个出校门一个回宿舍，也可能去饭堂。
　　没走几步李修白手机噔噔的响起信息声，是虞甜发信息说要请他吃饭，为了对他的感谢也为了向他道歉。李修白不需要这种客气，总归来说都是尴尬，口头上道过谢也道过歉了就两清了，对这些被忽视而说对错的事情上，他无谓太讲究是非。
　　他知道，如果不答应解开这段人情，引起这事的人反而会介意而有心结，他一个被伤了感情的人现在却要为解开伤他的人的心结做出决定，不然留下反面印象的人反而成了他。
　　当然他是答应了。
　　挂了电话抬头看到不远处虞甜和杨陵一起走在他们前头，虞甜边走着边把手机放进随身的挎包里，侧脸抬头笑着对杨陵说什么。李修白下意识放慢脚步，眼前就是一对璧人，他不好上前去打扰。
　　虽然抬头那一刻他真心觉得杨陵和虞甜很般配，说天造地设也不为过，但心情在那瞬间还是猛的抽了一下，好在也只是一下，然后为他们感到高兴。
　　他们约在校门口见，李修白陪董凡琛走出校门才分道。董凡琛看着等在门口校徽下的两人，再回头瞅瞅旁边李修白，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缺心眼，摇摇头走向自己的车。
　　饭馆里，李修白像颗发着几千瓦光辉的灯泡一样杵在杨陵和虞甜跟前，饭都吃不香。以前没发现他们三人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这种无关人员的存在，现在已知自己在他们中间是怎样一种身份之后，怎么呆着怎么觉得别扭。
　　虽然相处模式如往常，但那种我已洞悉一切让眼前画风全改变的，无时不刻感觉对面两人在虐狗，即使只是两人不经意的对视，也能触发电量。
　　该说的都说了，吃到八成饱的时候，李修白找了个理由溜回宿舍。
　　开门见月岑正在接电话，李修白瞬间噤声。
　　“我这边可能没那么快，你不要给我期限，我会有压力，灵感这种东西不是随时都会有的，我不能保证效率，但我可以保证质量。”月岑手上也不闲着，打开网站上传他的新歌。
　　再多说几句，月岑挂了电话，李修白才上前搭话。
　　“又要忙了啊岑岑？”
　　“你看我什么时候不忙过。”
　　“那倒是。”
　　“又接了三首词，作曲。”月岑如是说。
　　“酬金呢？”每次都问，不是因为感兴趣。
　　“一首一万。”这个价格，在不出名的创作人里大概也不算多。
　　“你会更值钱的。”仍然是很随意的一句随口。
　　“马屁。”
　　其实月岑并不在意他作品的价格，他在意的是它们的价值，虽然他有时候也搞不清楚他写的歌曲的价值在哪里，只有在高兴或伤心的时候他才能稍微体会到一丁点他的歌曲存在的意义。
　　“你最近一直在作曲吗？那你要表演的节目怎么办。”下周就是校庆了，说来就来的时间。
　　“我只是个替补，上不上还不定，不过我有偶尔排练一下。”有时候一台晚会会有一两个状况节目，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总要安排一两个替补节目，这是学校的传统。月岑的节目这回被抽到替补，他也无可奈何，不过这种情况不常有，没发生状况的时候，替补节目就会在主持人说晚会到此结束后出来表演，那时可能有人离场，也可能观众都走得七七八八了。总之是个可有可无的节目。
　　“岑岑每次上台必唱新歌，我很期待。”校园里知道月岑的，都很期待他的新歌，所以今年的替补有可能是个惊喜，不过替补一般不为人所知。
　　“希望你喜欢。”
　　“你的歌我哪首不喜欢，我都会唱，我是你最忠实的粉丝。”
　　“谢谢你。”月岑习惯性的捏了捏李修白的脸，继续上传他的下一首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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