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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战事将起
当宋酒平安无事地回到那宅邸中时,她知晓,这一局她已经赌赢了。
她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接下来再与林霄说话火药味虽不能少以免他起疑,但亦不能太过过火以至于他提前动手。
二人之间气氛早已降至冰点,然而就在宋酒准备回房小睡时,吊儿郎当翘着二郎腿坐于院内的林霄右手摆弄着什么东西,叫住了她:“慢着,你过来。”
宋酒微蹙眉作厌烦状,心下却已隐隐有所猜测——林霄不会轻易放过他惦记上的东西的。
她转身走到林霄身前。霜白的月光之下,林霄仍是嘴角含笑的模样,然而大片阴影下,深邃眉眼间鬼气森森足以令常人心生惧意。
“怎么,被我盯怕了?”
宋酒微微垂首俯视着林霄,双眸若寒潭,语带讥讽意,姿态颇有些高高在上。
林霄笑意分毫未变,仿佛他丝毫不厌恶被俯视、被明嘲暗讽及位居人下,而是用左手轻拍旁边的椅子,以一种反常地轻柔而不怀好意的口吻道:“坐。”
他眼白稍少的墨绿眸所携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鬼气愈发浓郁,其中幽绿一闪而过,向右手掌心吹了口气。
宋酒这才看清他手中同样泛起幽绿的椭圆物什:一只虫。
不过许是称之为蛊更为合适。宋酒一并研究过林霄的手段,这似乎是传闻中的传音蛊。该蛊分母子,母蛊即林霄右掌上物什,但子蛊必种于活物血肉之内。凭此蛊子蛊,可自母蛊听闻子蛊九丈之内声响。由于苛刻的培养、种植条件,惟用蛊的圣手可察觉。
唯二接近二楼室内的血肉之躯便是那两个又聋又哑还盲的侍者。他们据说被特殊训练过,只要靠近三尺以内便可被其发现,甚至还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隐密,万不可缺少。
宋酒万分确信今夜林霄未曾接近二楼分毫——那便只可能是其曾经所为。
何其胆大,何其强大。
“传音蛊,”林霄落落大方确认了宋酒的猜想。“三次传音,每次都是一盏茶的工夫。”
“我方才听完一次,简直精彩绝伦。”
他又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宋酒的反应,只是轻点他手心上的那只蛊,自那不起眼的蛊虫中便传来稍显模糊的话语声:
“……孤以为分地应决于军力大小……”
宋酒的心忽的坠了一下——那是她面对危机而产生的本能反应。那声音她字字听得清晰,但那有些缥缈的、自那丑陋蛊虫飘出的模糊的男声又似乎是那样的不真切,以至于她心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毛病。
“……不若分明泸为二,以明泸岭为界……”
——明泸是魏姚第三大城市,宋酒一行人之前所过的临康岗便是明泸岭接魏姚都城之处;而那明泸岭占地颇广博,分明泸为南北。
林霄笑吟吟地看着一动不动的宋酒,眼眸中终于不加掩饰的流露出玩味之色。
这话的言外之意颇为深长,而接下来断续的话语声更是进一步加深了宋酒心头浮上的不祥预感。
“……天下苦魏姚久矣……”
“……凭我四国之力……探囊取物……”
子蛊那方的声音压的极低又极含混,只能听得零零碎碎数词。
但也足够了。
“……崆峒印在,魏姚必灭。”
纵使如何强行解释以上二人所闻——诸如分割江湖地盘此类,但那声“四国”及最后那道沙哑而衰老的女声足以粉碎其他假说,令人明晰那恩阳客栈二楼所谈之事:
四国共谋欲取魏姚。
霜白的月色打在宋酒凝固了的石灰似的脸上,二者孰更白些已难以分辨,她紧抿着唇,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宋酒这一刻无心思虑用什么样的反应算计林霄,她相信她此时的反应会令他快意。
她沉默着的回想着,然后这一程路上的一连串的古怪忽的串连了起来。
寥寥无人若战备时的东门,临康冈内配置诡异、以漠炎王朝颇具代表性的顶级灵影拥有者为首的“山匪”……一切若以四国共同谋划来犯为前提便说的通了,想来便是空桐栾听觉到了风声罢。
毕竟纵使四国保密再严,牵涉面过广便不可能毫无痕迹,魏姚皇城内盯梢的间谍、斥候绝不会少。
一猜便知,魏姚皇都门口的临康岗的“山匪”便应亦是群斥候甚至是前锋。只要那六阶灵师收敛好,他们整体实力既不足以引起城内高手注意,又足以做许多事。对他们动手,想必一是见宋酒、叶尘霏二人自被封的东门出城可能有特殊之处,二是已不必潜心隐匿了。
三日前便已不必费心藏匿,今日又有那四国高层在魏姚的土地之上会面,还能意味着甚么?
——战事不过须臾之事罢了。
宋酒静静听着,这难熬的一盏茶时间后,那只蛊终于停了声息。她站起身来,一时间,庭院之内惟虫鸣声。
“现在你可以走了,”林霄打了个呵欠,懒懒散散向藤椅背靠了靠,惟嘴角含着恶意的笑愈发明显,“不过小酒儿别会错了意……”
“不是允你向魏姚走的意思。”
宋酒的脸色在月光下愈发苍白。她并未出言回敬,只是快步穿过了中庭,带着几分林霄眼中的惶急味道消失在屋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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