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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seven 永夜
淡月珑明，星舒云卷，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天幕与利马特河交相辉映。河面起起浮浮的碎冰，像是一块块轻盈的玻璃被切割下来，没有温度的颜色让轻俗的世界从内而外的冷静。
灯火昏黄的软椅上，少女几乎坐成了一个剪影。
薄唇，白肤，栗发搭在宽大的浴袍上，自然垂落。衣领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滑落至肩膀的地方，露出细致的锁骨，依稀可见上面停泊的水珠。
湿意的氤氲，深浅不一地浸穿白色衣料，两色相交，构成发丝间一道道暧昧的缝隙。
巨大的落地窗前，江笠水纪手握半杯琴酒，脚踩下方利马特河沿岸的城市。
“您好，这里是瑞士银行，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Lilith，是我。我明天需要去你那里一趟。”
清冷如水的声音在一片繁华里显得格外渺远。
信号一端羼着杂音的德语女声一顿，切换为日语：“您是要再次检查一遍账户吗？”
“不。”否认Lilith的回答，江笠水纪放松自己陷入背后的软垫，长饮杯顺势后倾，金色液体暴露在从窗外渗入的霓虹灯里折射出瑰丽的耀芒。
“我要开那个保险柜，越快越好。”她强调，幽邃的大雪盖住眸底光怪陆离的平原。
挂了电话，Lilith已经去准备了。
此时，江笠水纪感受到了浅浅的倦意，毕竟，如果换算成东京时间她都一夜未眠了。
她将剩下的琴酒一饮而尽。
只余那留给永夜的无尽的思绪静静流淌入光线，闪烁起未名的危险。
——
江笠水纪生在组织，她一直以为自己会追随父母的脚步，成为像“琴酒”“贝尔摩得”一样合格的成员，最后死在敌人手里。可是她错了，等到他们向她隐晦透露出卧底的身份，她发现自己彻底陷在了名为黑暗的淤泥，再难转圜。
于是一切都有了解释，为什么她第一次杀人后母亲会痛哭流涕，为什么父亲总是拿厌恶的目光注视自己。
他们是再正派不过的人，而她，不过是一具注定沉沦的躯体，无法心向光明。
后来，他们发现只是做无用功后，一心指望养废她，那样她最多做个基层成员，他们也不用夹在女儿和良心中间两难。她冷眼看他们刻意放纵，伪装成不上进的样子很快搏得了喜欢。
你问然后？
然后他们就死了，临死前托付她FBI的情报工作。他们也许会有一点后悔，后悔放纵了她，但这都是出于害怕她完不成任务的隐忧，不得不说他们真是正义到了自私的地步。
为了他们的自私，江笠水纪做了一件永远无法被世人原谅的事情。
琴酒为什么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她的投诚？FBI为什么对身为卧底成员遗孤的她漠不关心、甚至袖手旁观？他们长眠在冰冷的地下无法得知，FBI、组织和她自己却都清楚，根本不存在情报泄露导致身份暴露的事情。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们的女儿一手策划的好戏，为要亲手将他们送上死路。
和FBI斡旋不过是出于双方利益的切合，FBI收取情报，她借FBI的势在组织扫除障碍顺便缓解内心对父母的愧疚。
讽刺至极。
那年，她只有十三岁。
——
瑞士银行。
江笠水纪跟在金发碧瞳的女工作员身后向深处走去，冬日的午后阳光寂寂，慵懒散落，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发已经与时光同步拉长，随意垂在颈后。
Lilith是她前年从恐怖袭击里救出的瑞士姑娘，比江笠水纪大四岁，在银行工作。顺其自然，她通过Lilith的便利开通了账户，用得当然是上尾栗的名字。身份暴露前她曾不那么刻意的选择在苏黎世出任务，将一样东西存放在瑞士银行的保险柜里。
里面有谍战片里必不可少的多国护照、钞票和手枪，几盒她爱抽的女式香烟……
“请输入掌纹。”
思绪回笼，零星一对夫妇从保险库出来，她随意瞥了一眼，抬起手放在检测仪上。
说起来她通过瑞士银行系统的漏洞洗了不少黑钱，实打实遵守银行的程序这才第二次。
先是掌纹，然后是瞳膜，最后是密码。一路下来她终于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APTX-4869。
——
HA-DE。
卡慕花了整整三年研究江笠水纪身上携带的毒素，才使得一种以“hallucination”“death”缩写构成的非传统型毒品浮出水面。
它的戒断症状非常剧烈，毒瘾发作时，江笠水纪不得不依赖于注射逆向激动剂保持清醒，可药剂激动苯二氮卓受体的同时却也极大地削弱了她的神经感知能力，过后她的思维就会越来越混乱。
制出解药迫在眉睫。
而卡慕曾经根据实验室留下的资料演算出的公式，恰恰和初代APTX-4869的化学式嵌合了一部分。也就是说，APTX-4869很有可能成为解开她身上这谜一般的毒素的突破口。
如今，APTX-4869有了，研发二代APTX-4869的雪莉却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
一个个豆大的黄光熄灭，天色陷入无边的夜，屹立在巷口的竹下屋似一头蛰伏在黑暗深处的野兽，要将人悄无声息地吞灭。
冰冷的枪口抵着男人的额头，即使冬日里穿着厚重，男人仍出了一身冷汗。
“快说，那个女人在哪!”
粗犷的声线击碎男人最后的抵抗，他颤颤巍巍地看着照片里的人拼命摇头：“我就是被雇佣来看店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伏特加裂开一个残酷的笑容，扣住扳机的动作微微用力：“嘴硬的家伙，是你自找死的。”
没有出现想象中开枪的声音，伏特加错愕的目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掣住他的手臂，迈着沉重的步伐从黑暗里走出。
那个身影冷嗤一声：“一个替罪羊而已，不值得我们大动干戈。”
熟悉的声音，划破一池黑水。
琴酒！
——
成田机场。
“Ladies and gentleme:The plane will take off in five minutes,please get on the plane quickly……”
江笠水纪和竹下香错眸而过，彼此都闪过得逞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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