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依山尽

　　汴京学堂这一天很是热闹，草地上飞来了一只鸟，学生们都好奇地围过去瞧瞧，欧阳修见状便让学生们自在玩耍一会儿。他走向阁楼上观望的官家。
　　官家旁边的内侍王守忠正为他介绍学堂外的学生：“群主旁边的是中书省事郑大人的千金郑玉，她前面的是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宰相的长孙吕长修。那位是参知政事王大人的小公子王威平，他身边的是左正言李大人的爱子李无忧和枢密副使范大人的公子范纯仁。那是吏部侍郎赵大人的千金赵梦，那是兵部侍郎文大人的大公子文淑，那是户部侍郎的成大人的千金成清衣......”
　　欧阳修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娘娘。”官家温文尔雅地说：“右正言免礼，吾今日来看看我大宋的天之骄子，本来还担心温仪不服从管教。今日看来，她在学堂倒是很乖巧。”
　　欧阳修说：“郡主在大宋的时间也就只有数月了，微臣知道陛下心有不舍才来学堂探望，大可放心去看看。”官家和张美人也很好奇，便动身去看看这群孩子在干嘛。

　　群主很喜欢这只小鸟，王威平便去为她抓来，群主要用笼子养这只小鸟，她见王威平扑个空啃了一嘴的草，没忍住笑出来。众人都在笑王威平的滑稽。
　　谁知华皓乾毫不费力翻个跟斗就抓住了小鸟，递给群主说：“给你。”
　　群主喜笑颜开地让郑玉把笼子拿来，笑盈盈地把小鸟关了进去。
　　突然郑玉说到：“群主你看，这只小麻雀身上有根红色的羽毛呢！”众人好奇凑过来，群主把小鸟抓了出来，拔下那根红羽毛。她对华皓乾说：“送给你。”
　　然然不合时宜插嘴道：“这不是麻雀，是八色鸫。”
　　王威平说：“我们才不稀罕它是麻雀还是八色鸫，群主喜欢就行。”然然略感失落，她觉得自己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这时欧阳修过来了，还有官家和他的美人。只见学生们都摆出大礼说：“参见陛下，娘娘。”
　　然然并不知这是当今官家，她这一刹的迟钝被内侍王守忠训道：“大胆，见到陛下还不速速行礼。”然然便慌张模仿旁边的人。
　　只听群主说：“宁然然是欧阳大人特批来学堂的。不知礼仪也不能怪她。”
　　官家很满意地点点头，对欧阳修说：“永叔，大宋子民皆为朕亲，你批宁然然入学，此举朕甚欣慰。”
　　欧阳修道：“陛下言重了，微臣自当尽心尽力。”
　　群主开心地将笼子展示给官家看并说：“皇兄，你看这只八色鸫好看吗？”官家道：“能在学堂见到八色鸫确实罕见。”
　　官家目光扫过然然，想看看欧阳修特批的学生有什么不同，就指着她说：“宁然然，你对这只八色鸫可有好诗相赋？”
　　然然一抬头，官家就被那慌张而又明亮的双眸吸引，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他见惯了粉妆玉琢的佳丽美人，难得见到这般清秀脱俗的女子。
　　然然支支吾吾回：“民女觉得欧阳先生的一首诗正合我意‘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
　　欧阳修心里一热，这些学生个个对自己敬重，但却极少有人花心思研究过自己的诗词。这首《画眉鸟》是两三年前自己的作品，若非然然此时提起，他都忘了。
　　官家的眼神里多了一份赞赏，这是一个聪颖睿智的女孩。他随即说：“好，宁然然的想法也正合朕意，温仪，你还这只鸟儿自由吧。”
　　张美人最近颇得官家宠爱，官家看然然的眼神让她心里不悦。她说：“陛下，我见郡主喜欢得紧，难道陛下要为了一只鸟儿让群主难过？”
　　群主随即说道：“皇兄，这是华哥哥刚送给我的，都晚秋了，这只小鸟跟着我好吃好喝比在林子里舒服多了。”官家便默允了，这种小事他才不操心呢。
　　官家说：“重阳之夜封后夜宴皇宫会放一次烟花，宁然然你到时候和温仪一起去陪陪她。”
　　温仪和宁然然眼神迷茫地撞上了，什么？和她一起去？

　　正午时分，众人都带着食盒就餐。王威平带着几个人来找华皓乾麻烦了。华皓乾发现自己的食盒被倒空，是王威平，他一向得意自己的父亲王宰正，是参知政事，当今副相。
　　华皓乾不得不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威平酸溜溜道：“这不是华小将军么？谁这么大胆敢倒你的食盒？”李无忧附和道：“就是，谁不知华小将军的父亲威名远扬，又不愿入职枢密院哟。”
　　王威平咄咄逼人道：“华皓乾，你父亲虽是大名安抚使，不过虚名而已，兵权还不是在枢密院手中。论官阶，不过四品，要不是陛下宅心仁厚，你认为你凭什么和我们平起平坐？真不知当下太平盛世，养着你们这群武夫有何用？”
　　华皓乾可能不知道，他天生就是耀眼得无法被忽视的存在，他举手投足间那卓尔不凡之态，让他免不了受到小人的猜忌和暗算。他从不介意父亲的官阶，在他眼中，父亲华昭就是为国为民的好将军。他决不允许有人轻视他的父亲！
　　华皓乾被这样赤裸裸地讥讽，年少的他一拳将王威平撂倒在地。李无忧被华皓乾如野兽般的瞳孔吓到，他扶起王威平。另外几个人赶紧躲远了。
　　王威平不甘示弱说：“看你能神气多久，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华昭与西夏串通叛国，证据确凿。我父亲说了，等到此事查明，华昭就是死罪。”
　　华皓乾根本就不信，他不想和王威平这种人浪费时间。说：“王威平，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别挑战我的底限。”
　　王威平趁华皓乾转身站立之际和李无忧联手将他差点推到。这一幕恰好被然然看到。华皓乾正欲还手之际，听见宁然然那大嗓门喝到：“你们干嘛！”她不知不觉站在华皓乾这边，为他说话道：“华皓乾小心!”
　　华皓乾表面虽不领情，但她为自己说话这点他记住了。李无忧说：“宁然然，你少管，不自量力。”
　　华皓乾作为回报，把然然挡在身后。他眼里傲慢一闪而过，对着王威平笑道：“宁然然她太大惊小怪了。”
　　宁然然跟着华皓乾走，华皓乾很疑惑问：“宁然然，你想干嘛？”
　　然然将食盒递给他说：“呐，我看到他们趁你不在把你的食盒倒了，但当时我害怕不敢制止。真抱歉，这是我的食盒，就当赔罪了。”
　　华皓乾觉得有点好笑，他说：“你这是找罪受？不必为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愧疚，否则你会惹来很多麻烦。”
　　“那还是请你吃，感谢你的忠告。”宁然然眨着水灵灵的眼看着华皓乾，他便接受了。
　　这是华皓乾近年来有滋有味吃的第一顿饭，他边吃边问：“这是江陵的鳜鱼吧，宁然然你吃得这么好。”
　　宁然然无语道：“不过偶尔有个鳜鱼吃，可不像你还知道它的户籍是江陵的。”
　　“哈哈哈。户籍，咳咳咳......”华皓乾一笑就被卡住了，宁然然惊慌拍打他的后背说：“你怎么了？”
　　华皓乾心塞，生平第一次吃鱼卡刺。宁然然说：“你快点吞一大口米饭。”华皓乾翻个白眼，他吐了半天才吐出来。
　　华皓乾伏在栏杆上说：“对了，你吃了吗？”
　　宁然然说：“不是给你了吗？”
　　华皓乾以为宁然然自己不吃是为了给自己，正欲感动之际宁然然说：“我姥姥她放了姜，我讨厌姜，又觉得好好的饭食扔了可惜，就顺便给你吃......”
　　华皓乾呆了，原来是这样。华皓乾说：“你还真会节约！”
　　宁然然说：“看你吃得这么香，也不枉费我的一片心意。”
　　华皓乾无语又不自禁地翻个白眼，宁然然，你赢了。宁然然悄悄咽下口水，她才不是挑食，而是真过意不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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