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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
散朝后,百官纷纷散去,金銮殿外的长廊上人影渐稀。李尚书却快步追上曹全,一把将他拽到僻静的拐角处,四下确认无人后,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怒气:“曹大人,你安的是什么居心?朝堂之上,你竟然敢同意三皇子的提议!”
曹全却一脸从容,甚至带着几分笃定的笑意,拍了拍李尚书的胳膊安抚道:“尚书大人莫要惊慌。你我同是为二皇子效力,我怎会害你?他们想查便让他们查,此案的来龙去脉、所有证据,难道还有谁比我更清楚?更何况今日朝堂之上,三皇子提议一出,萧无忌率先附议,群臣纷纷附和,局势已然如此,你我若是强行反对,只会引火烧身,反倒落人口实。”
“可犬子毕竟……”李尚书眉头紧锁,话未说完,便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二位大人有什么要事,不妨私下再议。”慕容恒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目光扫过二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庭广众之下窃窃私语,传出去难免引人非议,还是慎言为好。”
李尚书与曹全心中一凛,连忙躬身行礼:“是,殿下。”二人会意,不敢再多言,不约而同地拱手告退,各自离去。
另一边,萧无忌快步追上慕容泽,再次拱手行礼,语气满是感激:“今日多亏殿下仗义执言,为小儿争取到一线生机,老臣感激不尽。”
慕容泽脚步未停,只是淡淡颔首,语气平静:“萧大人言重了。本王此举,不过是为求公允,不愿看到小人作祟、冤案错判罢了。”说罢,便带着随从径直离去。
萧无忌望着慕容泽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泛起波澜,重新打量起这位三皇子。
今日朝堂之上,他言辞犀利、进退有度,一招便将案件推向大理寺,既破了二皇子的局,又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这般心智与手段,恐怕远比世人所见的要深沉得多。
与此同时,太辰殿内,烛火通明。慕容旭日正坐在御案后,翻阅着近期的奏折,眉头越皱越紧,脸色也愈发凝重。桌上的奏折堆积如山,十之八九都是劝他早日立太子,以安民心、固国本的内容。
“咳咳……咳咳……”慕容旭日看得心烦意乱,怒火攻心之下,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旁侍立的李公公见状,连忙上前轻拍他的脊背,同时端过一旁温着的药汤,小心翼翼地递到他面前:“陛下,息怒,该喝药了。”
李公公是慕容旭日的贴身总管,自慕容旭日还是皇子时便随侍左右,几十年尽心尽力,深得信任。宫中诸多隐秘之事,外人无从知晓,李公公却大多是知情者。
慕容旭日接过药汤,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却丝毫压不下心中的烦躁。
他将手中的奏折狠狠拍在御案上,对着李公公怒道:“小李子,你说朕老了吗?这些大臣,一天到晚就知道劝朕立太子、立太子!难道没有太子,这国本就会动摇?这南楚就会岌岌可危?”
李公公连忙躬身回话,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谄媚,最是懂得如何安抚慕容旭日的情绪:“陛下息怒,切莫气坏了龙体。陛下正值春秋鼎盛,精神矍铄,何来‘老’之说?朝臣们目光短浅,哪里懂得陛下心中自有乾坤?他们只知急着稳固国本,却不知陛下早已胸有成竹。”
“你倒是会拣好听的话说。”慕容旭日闻言,脸色稍稍缓和,语气中的怒气消散了大半。
“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李公公垂首侍立,姿态谦卑,“陛下的心思,奴才虽不敢完全揣测,但也知晓陛下凡事皆有考量,从不会草率行事。”
太子之位,并非不立,只是时机未到。慕容旭日心中暗自思忖。先皇后琴儿,是他此生唯一挚爱,而大皇子慕容煊,便是他与琴儿唯一的孩子。这万里江山,将来注定要交到煊儿手中,谁也不能肖想。
这些年来,他一直压制着立太子的念头,不过是不想过早将煊儿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太子之位,看似尊贵,背后却有无数双眼睛虎视眈眈,暗藏杀机。
琴儿早逝,只留下他与煊儿相依为命,后宫之中波谲云诡,他虽为帝王,也无法时时护得煊儿周全。早年朝堂不稳,他尚需倚仗徐贵妃家族的势力稳固朝局,故而不得不对徐贵妃与二皇子慕容恒多加扶持、假意宠爱,只为让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夺嫡之争上,不会过多留意性情温和、醉心山水的煊儿。
可如今,局势已然不同。慕容恒的势力日渐壮大,朝中半数大臣皆依附于他,若再不加制衡,日后恐难掌控。众皇子之中,唯有慕容泽有能力与慕容恒抗衡。
故而他才暗中纵容慕容泽发展势力,便是要将他培养成牵制慕容恒的棋子。只是近来,他的身体愈发虚弱,时常感到力不从心,看来这个计划必须尽早实施,早日帮煊儿扫平一切障碍,让他能稳稳当当地接过这南楚江山。
思忖至此,慕容旭日抬眸看向李公公,故作随意地试探道:“小李子,你跟随朕多年,深知朕的心意。你且说说,朕的这四个皇子中,谁更胜任太子之位,将来能接管朕的天下?”
李公公心中一惊,连忙跪倒在地,磕头道:“奴才只是一介阉人,怎敢妄议储君之事?还请陛下恕罪。”
“朕恕你无罪,只管直言便是。”慕容旭日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
李公公这才缓缓起身,垂首敛目,小心翼翼地说道:“回陛下,奴才斗胆直言。大皇子敦厚仁德,乃是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身份尊贵,本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是大皇子心性淡泊,不甚关注朝野之事,反倒醉心山水之间。二皇子贤名在外,虽是贵妃所出,身份也颇为尊贵,且在朝中根基深厚,半数朝臣皆倾心于他,势力最为雄厚。三皇子早年在外名声虽不甚佳,但此次大败西咎,威名远扬,颇有战功。只是我南楚历代帝位传承,极为看重皇子出身,三皇子的身份相较于前两位,终究稍逊一筹,若立为太子,恐难服众,引发朝臣非议。四皇子待人温和有礼,性情纯良,只是年纪尚轻,未曾立下寸功,资历尚浅。陛下的四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
“照你这么说,朝臣们心中的不二人选,倒是恒儿了?”慕容旭日听完,心中五味杂陈,不由得又咳嗽了几声。
李公公偷偷抬眼瞥了一眼慕容旭日的神色,低声回道:“奴才以为,二皇子虽势大,但大皇子嫡长子的身份摆在那里,终究是名正言顺。”
“煊儿……这些年在外,也不知过得好不好。”慕容旭日喃喃自语,目光中掠过一丝温情与担忧。有些话他未曾说出口,但心中却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徐贵妃把持后宫,宫中勾心斗角、危机四伏,煊儿既不喜欢朝堂纷争,便由着他去外面历练,也好远离这深宫之中的明枪暗箭。
如今,也是时候让他回来了,慢慢熟悉朝局,接掌这南楚河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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