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影子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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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了，离她不见的那天已经过去了七天，能找的地方易铭磊都已经找过，可是一无所获。易铭磊感觉很挫败，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这么办？
　　回到家，易铭磊的爸爸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新闻，看见他进屋招呼道：“回来了。”
　　“嗯。”闷闷不乐的声音。
　　他爸瞟了他一眼，又说：“吃饭了。”
　　易铭磊还是嗯了一声，就坐在桌前，神色有些阴郁。
　　父子俩慢慢的吃着饭，谁都没说话。易铭磊神情恍惚的样子惹得易父直皱眉头，除了他妈妈过世，好多年没看到儿子这样的表情了，不禁有些好奇。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嗯？”易铭磊迷惑的抬头看向父亲，没注意他说的什么。
　　“心不在焉的，怎么了？”
　　易铭磊想了一下，开口问：“爸，你还记得以前住咱们隔壁的小秋么？”
　　易父有些诧异，道：“你是说吴奶奶的那个孙女？韩秋拾？”
　　“您还记得！就是她！”易铭磊连连点头，眼神急切。
　　易父看儿子这样更好奇了，问道：“怎么突然问起她了？查案？”
　　“这……您先别管这个，反正有事。您跟我说说她吧。”
　　易父也是警务系统退休的高级干部，了解警察工作的保密性，也没有再多问，缓缓说起几十年前的事情。
　　“那女孩叫韩秋拾，知道为什么么？”
　　易铭磊摇摇头。
　　易父继续道：“小秋不是吴奶奶的孙女，吴奶奶的丈夫是我以前的队长，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没留下一儿半女，吴奶奶是没有亲人的。那年秋天一个女婴扔在我们胡同前的那条河边儿，吴奶奶捡回家了，起名叫秋拾，就是秋天捡到的意思。”
　　易铭磊又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我小时候怎么不知道小秋是捡来的？”
　　“你那时多大，捡回来的时候你才三岁多一点，还记得什么。”
　　“嗯，我想起来了，那时其他的孩子都叫小秋是野孩子，我还以为是欺负她没爸妈，原来她是捡来的。那……她自己知道这事么？”
　　“怎么不知道，那时你妈妈就经常说，吴奶奶一点不瞒着小秋，让那女孩儿知道事实，心里多难受啊。”
　　易铭磊想到那时的小女孩安安静静从不合群的样子，有些心疼。
　　“那吴奶奶过世后小秋去哪了？”
　　易父深深叹口气，道：“那女孩命苦啊，其实那时我和你妈妈商量要收养她的，她那么听话，根本不用我们操心，我和你妈妈也很喜欢她，可惜那时你知道，你妈妈刚发现得了恶性肿瘤，实在没能力再养一个孩子。”
　　易铭磊黯淡的点点头，原来父母竟想收养她的，可惜天不从愿。
　　“那她去哪了？”
　　易父停了一下，继续道：“那时吴奶奶过世不久，你妈妈病了，我忙的不可开交，刚好以前一个老战友，就是你于叔叔，知道咱们家情况，来看你妈妈。他见我负担重，提议送你去警校，那时全国时兴培养少年天才，有不少少年班，什么少年科学家，少年博士，少年特警……特别红火，老于就是管少年特警招生的。我和你妈妈商量，那样的学校，孩子生活太枯燥，影响个性发育，所以拒绝了老于的好意。可是老于在这儿的那几天看见小秋和我们一块儿练功，那时她才10岁，很懂事，跟着我学气功，比你还学的好，所以老于对她很有兴趣，就和我商量要把小秋接走，减少我负担，也能培养个好苗子。我们当时也不同意，可是老于直接找小秋，说招她去警校学习，问她愿不愿意。别看那时她年纪小，比你懂得多，她知道吴奶奶不在了，没办法一个人生活，老于又跟她说到了警校国家有补贴，读书生活都不用花钱，小秋马上就答应了。你妈妈很舍不得她，那个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从来不调皮，不惹大人生气，如果不是实在生活不下去，我们会极力留住她。可是，没法子，她自己也愿意，我们就没强留 。”
　　易铭磊惊奇的听着，原来她去了警校。
　　“那后来呢？”
　　“后来她就跟着老于走了，你妈妈担心警校都是男孩子，她一个小女孩会受委屈，就托老于好好照顾她。头两年我们经常打电话，我出差的时候还顺道去看过，接受过特别训练的孩子到底是不同，那时长得比你那会儿还高，可还是不多话，但很健康，她也很乐意那样的生活，所以我们就没接她回来。之后你妈妈手术后肿瘤又复发，我管你都管不过来，就慢慢忽略了小秋。拖了几年你母亲过世了，追悼会的时候你于叔叔来探望我，我问起她，老于只说调到一个特殊的部门执行任务，不便透露，之后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易父顿了下，有些感慨的说：“那孩子从小就可怜，吴奶奶当了一辈子高中教师，人很严肃，对小秋也不亲和，虽然照顾她衣食起居，可没怎么关心过她，还教育她，她是孤儿，必须从小独立，不要依赖别人。我和你妈妈劝吴奶奶，这样说对孩子不好，吴奶奶却说，自己年纪大了，照顾不了她的时候，她再独立就晚了，所以从小就那样培养。小秋一直就不多话，甚至从小就没见哭过，别人家两三岁的小女孩经常哭地稀里哗啦，她从来不，因为她哭吴奶奶也不会理她，所以她也就不哭了。你六七岁她才三四岁，所以你也不和她玩，那时吴奶奶上课，放她在我们家让你妈妈照顾，她不哭不闹就一个人呆着，病了都不哭，躺在床上难受的不行就哼哼几声，你妈妈吓坏了，抱着去医院，医生说小孩子小时候营养不好，身子骨弱了些，要多锻炼，要不然会经常生病。你说她身体怎么能好，捡回来的时候不足月，又没吃过母奶……后来你吵着要练功，吴奶奶就跟我说带着小秋一块儿练，我那时觉得那么小的孩子，才四岁能练什么，可小秋一开始就没放弃过，真的坚持练着，你经常受不了，不肯练，她比你小三四岁却从来没喊过苦，我交代的基本功都认认真真做，她那时个子才到我腰这，寒冬腊月一大早就在院子里蹲马步，我都起不来啊……”
　　易父摇摇头，放下碗筷，继续道：“那样的学校，男孩子都受不了，何况女孩。没有正常的生活，没有亲人，常年的单一训练，除了专业什么都不会，那个孩子，以后生活多辛苦……你妈妈临终前还问起她，我骗她说小秋很好，很快乐，其实……怎么会快乐……”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
　　易铭磊一直听父亲说着，沉默良久，喉咙里好像哽住一块东西，很难受。
　　易父点燃根烟，深吸一口吐出来，停了半天后缓缓说：“阿磊，你是不是遇到小秋了？”
　　他艰难的点点头，然后说：“可是，又不见了。”
　　易父起身，拍拍他肩膀，没说什么，走开了。
　　他知道儿子的心思，小时候小秋走的时候他就吵闹过，可那时他还小不懂那么多，现在怕是都明白了吧。
　　易铭磊呆坐在桌边，机械的吃着早已凉透的饭菜，想到那个人，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捡来的，别人笑她野孩子她也都从不反驳。和一个严苛的奶奶生活在一起，没有过童真的快乐。奶奶过世后的少年时代又孤单的生活了这么多年，到现在她极力隐藏着自己，连过去都不敢面对，改名换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放下碗筷，易铭磊打电话给大丰，说：“我一定要找到她！”
　　那边沉默半响，回道：“我跟兄弟们说，大家一起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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