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栩如生

　　宿醉的后果就是第二天自己得去远在北苑的食堂买全校独此一家的醒酒汤。默栩本就不是很清醒，所以压根没注意附近有什么人。
　　默栩酒量不错，一般是很难喝醉的，如今这般倒也能想到昨天喝了多少。
　　“默栩！”
　　她刚刚买到难得的醒酒汤，还在迷迷糊糊的寻找空座，就听见了游夏干净澄澈的声音。
　　“游教授，早！”默栩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她顺着声音的来源在桌子对面坐下。
　　“早，你……喝酒了？”
　　默栩狠狠的喝了一大口醒酒汤，汤汁顺着嘴角溢出，“是啊”她接过游夏递来的纸巾，擦干嘴角，然后又是狠狠的一大口。
　　“慢点，你喝的再快也不会那么快起效果的”游夏将自己水果盘推到默栩的面前：“吃点水果吧，这个醒酒汤的味道我试过，所以就当是中和一下”。
　　“嗯，谢谢”
　　“昨天你们比赛我都看了，表现的不错，你为博士生挣了口气，他们应该很感谢你吧”，游夏喝着咖啡，淡淡的冒着热气，还有隐约的苦味。
　　默栩不好意思的笑笑：“第六名，没什么好不好的。”又想起来昨天游夏也是参加比赛的：“游教授呢，您也参加了吧？”
　　“恩，表现的还不错，我这也算是老当益壮”，游夏轻轻的笑着，颇像是炫耀自己宝贝的小孩子。
　　默栩心下了然，也就没再追问。
　　“思思昨天特地来看了你的比赛”。
　　“是吗？”估计是和廖九生一起来的“来一趟都没看见，地主之谊都没尽到”她的语气当真是颇为遗憾，但是也存在少许客气的成分。
　　“你放心，这种事情她不会在意。”
　　游夏本就书生气十足，长相也很是柔和，这么一笑就更是有温润如玉之感，默栩在心里默默的将他和廖九生做了对比。
　　恩……默栩总结：“果然，我还是个看脸的。”
　　说起廖九生，昨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默栩？默栩？”游夏叫她。
　　默栩回神抱歉的看着他。
　　“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昨晚自己没做什么蠢事吧！这么想着脑中闪过一个片段，从座位上刷的站起来，天哪，我，我咬了廖九生的耳朵！
　　我一定是疯了，默栩在这样的震惊中仓皇的走出餐厅，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游教授。你果然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吗！默栩默哀一百秒，然后果断的决定忘记这件事请，全当做是酒后行为，酒醒了绝对不认账。再说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让她这个小姑娘负责任，这么想着不禁有点后悔，美色在前，自己竟然只咬了人家的耳朵，没出息啊没出息……
　　默栩看了看来电显示，眉头皱了皱，接通电话:“妈妈？”
　　“默栩，明天晚上苜蓿饭店的相亲，别忘了”苏妈妈的声音很平静，听起来慈善和蔼却也透着淡淡的疏离。隔着冰冷的手机，她都能想象的到母亲严肃，不容拒绝的表情。
　　“知道了，妈妈，大约几点？”
　　“七点，我给你发了短信的，你怎么忘了”。
　　她想起来了，昨晚喝醉酒的时候是收到过母亲的信息，她乖巧的说“好，我知道了”
　　“嗯”电话被挂断，长长的尾音在耳边响了很久，默栩将手机拿下来放进背包里。
　　只要是母亲说的话，默栩都很少违背，这也不是第一次相亲，她也早就习以为常，只当是去吃顿饭，顺便尬聊几句也就就此作罢。
　　违背母亲的事？默栩仔细想了想，或许只有关于裴西的了。
　　春节临近，高中还在补课，学校为了表示平等，特地用广播向全校师生提到了这件事，也算是缓解大家对补课的抗拒。
　　裴西还是一如既往，常常白天的时候往默栩的独立教室跑，晚上就将默栩拖到自己的班级自习，默栩也没拒绝，校方也就没说什么。
　　“后天是不是你生日？”裴西问。
　　她点头，视线始终没离开过面前的书本，看的那叫一个专注。
　　裴西将她面前的书抽走，随手合上，惹来默栩不满的眼神，“说吧，有啥生日愿望？”
　　默栩没回答，反而画风一转:“你怎么知道的？”
　　“我这两天帮老师整理资料，不小心看到的！”裴西心虚。
　　“就你？犯错误被罚打扫卫生了吧”
　　裴西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你还没说你的愿望呢！”
　　看着裴西那真挚的眼神，默栩无奈，摇头晃脑的想了半晌，“没什么想要的。”
　　“不是吧”裴西无奈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会没有想要的？就比如我，就有很想要的东西，我……”裴西卡住，这才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是什么。
　　“那，我请你吃饭吧，在我家。”
　　事情就这么敲定了，裴西是寄宿生，默栩的生日当天学校还没有放假，她只能将裴西藏在自家车上一并带出了门。
　　“你随便出校门不会有事吧？”默栩烦心。
　　裴西一脸的不在意，反而带着兴奋，“没事，吃饭比较重要。”
　　苏爸爸去了外省出差，家里只有苏妈妈和徐阿姨。默栩回家的时候，苏妈妈还在楼上实验室研究重要的课题。
　　“天哪，默栩，你家这么大，还有司机！”一进门，裴西就不可抑制的感叹了一番，四下观望，活有刘姥姥初入大观园的既视感。
　　“默栩回来啦，”徐阿姨迎上前，将默栩的书包接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见身后的裴西，“带同学回来了，这小伙子真不错，高大帅气，嗯，不错！”徐阿姨眉眼都是笑。
　　“阿姨好，我是默栩的同学。我叫裴西”裴西的站姿很是拘谨，要说前一刻像刘姥姥，那么这一刻就是菜鸟新兵。
　　徐阿姨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裴同学不用这么拘谨”转而对默栩说:“夫人在楼上，她让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你们先去洗洗手，待会就好！”
　　默栩点头，“好。”
　　裴西跟在默栩的后面，“刚刚不是你妈妈？”
　　“她是徐阿姨，负责家里的生活起居。”
　　裴西放松了一口气，“你爸爸呢？”
　　默栩洗完手，擦干净说:“出差了，你洗手吧！”
　　少年时期的默栩大都话很少，不喜交际，不喜吵闹，朋友是能少就少，更别提能带回家的，徐阿姨对此很是欣慰。
　　菜肴很快摆满一桌子，徐阿姨让默栩和裴西先吃，自己则去了楼上。
　　默栩很坦然的动筷子夹菜吃饭，裴西却是迟迟不动，“你怎么不吃？”默栩问。
　　裴西看上去有些紧张，帅气的脸颊憋的通红，焦躁的看着楼梯的方向:“阿姨还没来，我等会吃。”余光恰好瞥见默栩正将一块豆腐放进嘴里，连忙说:“你也先别吃，那可是你妈！”
　　我妈……怎么了？
　　不一会，楼上有了动静，先是门开关的声音，再来是人的脚步声，下着楼梯，不急不缓很有节奏。先是徐阿姨，跟在后面的便是苏妈妈，穿着驼色的线衣，搭配休闲的暖灰色长裤，头发松垮垮的束在脑后，画着简单妆容却依旧五官精致，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而又平易近人。
　　“阿姨好”苏妈妈前脚刚下完楼梯，就收到这么一声精神抖擞的问候，着实愣了一下。
　　徐阿姨笑着对苏妈妈解释说:“这是裴西。默栩的同学！”
　　“坐下吃吧，不用那么拘束”苏妈妈的话语是极尽的客气，但是表情仍旧严肃。
　　这家人吃饭很安静，裴西偷偷用余光打量着两人，默栩很坦然，吃饭有条不紊，苏妈妈则更是，举手投足的端庄。
　　倒是苏妈妈开口了，“裴同学多吃点，别客气”。
　　“好，一定的”裴西点头，像是要表现什么，夹起菜就往嘴里塞。
　　苏妈妈估计吃好了，放下碗筷，“裴同学是高一？”
　　裴西放下碗筷，坐的毕恭毕敬，“阿姨，叫我裴西就好，我现在读高三”。
　　“高三”苏妈妈低声重复，然后又说:“高三压力大，马上就要高考了。”
　　裴西笑着说:“阿姨，我没什么压力，别看我这样，考个年纪第一还是很容易的。”裴西迫不及待的证明什么。
　　苏妈妈脸色有一瞬间的不悦，只是一瞬，快到裴西丝毫没有察觉，“裴同学多吃点，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
　　全程没有对默栩说过一句话。
　　当晚，苏妈妈同默栩吵了一架，原因就是苏妈妈不允许默栩再和裴西一起，更不许谈恋爱。
　　恋爱？多么新鲜而又抽象的词汇，默栩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只是连徐阿姨都察觉到的，为什么妈妈没有。
　　手机铃声将默栩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回来，今天真是个繁忙的一天，她接通，“喂？”
　　“今天怎么没来实验室？”质问的语气，廖九生明显不满。
　　默栩从容不迫的端出理由:“我大姨妈来了！”鬼才会说出她需要时间平复昨晚某事事后的心情。
　　手机两端都是片刻的沉默，然后是廖九生的声音，“我知道了”挂断了电话。
　　默栩能想象得到某人纠结的表情。
　　第二天，裴西还特别激动的问默栩，对于昨天的表现，苏妈妈的评价。
　　默栩含糊其辞，“没什么特别的，倒是你，送的那什么东西！”
　　昨天吃完饭，裴西神秘兮兮的从包里拿出包装粉嫩的礼物，“等我走了你在看，现在先收着！”
　　“什么什么东西，你看不出来吗，我亲手做的立体书！”裴西大叫。
　　默栩自然看出来了，只是她不懂这个礼物的意义何在，“哦，还不错”客观评价。
　　裴西眉毛上挑，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你喜欢就好。”
　　十七八岁的少年，藏不住内心的朦胧的悸动，通过礼物表达内心的爱意，奈何少女过于木讷，稚嫩，这份爱意没能很好的传达，竟再也没了机会。
　　一天的课下来，默栩也算是忙的晕头转向了，赵教授临时将手上本科生的选修课退给了她。一般这种全校性的大课都是放在晚上的，也亏的赵教授还存了点名声，硬生生的将课挪到了下午，就这样还是三番两次的让她代课，自己则不知道溜达去了哪。
　　这种情况不是一次两次，她也就习惯了。下课的时候总会有些对化学感兴趣的文科生围着她，问她关于化学的小知识，也有一些女生时常问她知不知道某种香水的配方和制作过程。她都是耐着性子一一解答完毕才算是正式下课。
　　早上宿醉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默栩瞧着天边的暮色拨通了郁航的电话约着喝酒，是的，昨晚刚刚宿醉的某人，此时此刻竟又想着大醉一番。
　　连续拨了好几遍，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此时，手机又响了，是廖九生的。
　　“你明天早上过来的时候将你的证件带过来”，他的语气很不耐烦，显然还是在物理实验室。
　　“带证件做什么？”
　　“带过来就知道了”这话刚刚说完，对方很不客气的挂断了。
　　……
　　“哼”默栩回拨了过去。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还得是廖大教授亲自见面才能问的清楚的事情！”
　　……
　　“说”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个字，但是这一叹一息之间明显是耐下了性子。
　　“出来喝酒啊，边喝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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