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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赐
正午时分,文澜国都阳安城正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忽闻一声“避”,行色匆匆的人群如潮水朝两边退散,举目四望。
清脆的马蹄声从城门方向传来,众人回神,一打听原是四皇子萧瑾璃回城。
不一会儿,只见四皇子身骑彪马,威风凛凛挥鞭进城,姣好的容貌与刚强的气质在百姓心中狠赚了一把好感。
想起游手好闲斗鸡遛鸟的永苍四皇子赫连灼,再看衣冠楚楚丰神俊朗的文澜四皇子萧瑾璃,百姓颇感安慰。
“传四皇子、卫国公世子觐见!”尖细的声音由远及近,侍卫林立,路经的官员、宫婢纷纷跪拜,厚重的宫殿带着久违的庄严映入眼帘。
“儿臣叩见父皇!”
“臣参加皇上。”
“平身。”
两人眼帘微垂施然起身,待瞧清两人的容貌,萧庆昱目光一顿,温和道:“回国一路可安好?”
萧瑾璃身子微弯,敬然道:“回禀父皇,幸得南骁十二骑,儿臣一路安好。”
安好?这一路他们历经埋伏三次、刺杀六次,次次堪称九死一生。近几年文澜皇权高度集中,萧庆昱不可能不知道此事,却知而不破,也不知道是为了成全萧瑾璃的一片孝心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白谦一脸淡漠,眼波平如清水。
“如此甚好。”
语气一顿,又道:“可曾觉得委屈?”倒是坦荡。
萧瑾璃眼底划过复杂,随后目光磊落:“儿臣背井离乡,心中甚为思念,只是每每思及安泰的黎民,也就不委屈了。”
萧庆昱颇具威严的脸这才展露一丝笑容:“我萧家郎儿,便该有如此担当!”
萧庆昱接二连三问了好些话,流于表面的舐犊之情让萧瑾璃受宠若惊,至于其中掺了几分真假,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一路舟车劳碌风尘仆仆,朕就不留你了,今夜便先宿在兰华殿,若有缺短,找林福海便是。”竟绝口不提白谦。
“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萧庆昱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萧瑾璃临走前看了眼被单独留下的白谦,目光隐晦而不善。
静默随萧瑾璃的离去在两人间流淌,萧庆昱垂眸打量。殿中之人气质清冽,凤眼微扬,眉宇竟俏极了文氏姐妹。
文世澜与文世洳两人的容貌本就像了五分,思及萧瑾璃俏似自己的面容,萧庆昱心感遗憾。
“刘辉言你们屡次路遇刺杀,四皇子却绝口不提,你怎么看。”
刘辉乃十二骑领队,萧庆昱问白谦怎么看,不知是对四皇子绝口不提他们路遇刺杀一事怎么看,还是对刺杀一事怎么看。
白谦复跪回地上,如松如竹的身子似被风刮了一般,愣是让人瞧不出半点低微。
“回皇上,臣以为四皇子纯孝,非有意隐瞒。”
“四皇子是否纯孝,朕自有定夺,只是刺杀之人,你可知情?”竟不依不挠。
白谦直言了当:“臣不知。”
“不知?”萧庆昱神色讳莫:“听闻你乃永苍天一大师唯一的弟子。”
白谦神色依旧:“师傅早年曾到永苍游历,却非永苍国人。”
萧庆昱眼中多了几分兴味:“天一大师屡救永苍与永苍皇,你因何说他非永苍国人?”
“师傅出生于不受众国管辖的云隐山,非国人,之所以救永苍,皆因早年承了永苍先帝的情。”
云隐山是现存最为神秘的山脉,据闻里面住着已升天的仙人,不是没有国家或贼匪试图去占领,而是试图占领之人从未活着出来。
萧庆昱右手轻点龙椅,似乎在思索白谦话语的真实性。
“在永苍,你护四皇子安然无恙有功,朕允你一个赏赐。”如果说萧瑾璃的成长让他欣慰中带了点释然,白谦之能则让他意外中带了丝惊喜。
能让东方孤诣与永苍皇忌惮的人,姚是他也不得不侧目。
白谦凤眼轻抬,黑眸一目了然:“永苍十二年,是机会亦是本分,臣受之有愧。”
本分?想起白谦在永苍的种种,萧庆昱的手一顿,意味不明:“若朕执意论赏呢?”
或许他该给他一个恩典,不为他的身份,单为那双与文世洳、文世澜极为相似的眼睛。
白谦看向座上之人,萧庆昱神色微凝。
半晌,他垂首道:“那臣便恭敬不如从命!”
萧庆昱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若可以,臣倒想向皇上求个恩典。”
“且说来听听。”
他莫名有些期待,君子如松如兰,求的会是什么。
“臣欲即刻出城,亲迎南庄胞妹白雅回京。”
看着即便跪在地上背脊依旧平顺的白谦,萧庆昱思绪万千。
同样的地方,不一样的容颜,此番恩典,既为惜才又为怀情。
“准。”
“你再说一次!”萧惠仪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世子面圣后直接出城了!”来报的丫鬟跪在地上,她也觉得匪夷所思。
出城,竟然出城了!这个时候出城是要去哪?萧惠仪猛然想起被她打发去南庄的白雅。
“锦心,老夫人是何时派人去接二小姐的?”
“回夫人,奴婢一个月前就看到林嬷嬷等人出发了,但说来也奇怪,这都一个月了,一来一回也够了,竟没见人回来。”
“你且去打听打听,为何没接到人。”
府里准备迎接的人早就散了,老夫人发了一通脾气后,在杜嬷嬷的搀扶下气急败坏地回了福熙院。
这几日,老夫人自以为迎回卫国公世子,对她百般挑剔,怎料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这突如其来的闹剧看着可真叫人痛快!
“奴婢这就去!”锦心一刻不敢耽搁,匆匆往外走。
而让白谦没有回府的罪魁祸首白雅,几日后便低眉顺眼地跟着段祺瑞进了平王府。
平王好奢,他的宴会自然金碧辉煌,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参加古代的宴会,瞧着甚为隆重。
舞姬如流水汇入,玉臂纤手,桃容蜂腰,看得男人眼冒绿光,女人咬牙嫉恨,当然面上仍端着一副君子贤良。
宴会才进行到一半,众人正其乐乐融融,如痴如醉,平王萧庆濂端着酒,朝坐在对面的段祺瑞笑道:“端世子对美酒佳人竟无动于衷,可是为了我那该死的管家恼上本王了?”
平王长得不如他行事凶悍,圆滚滚的身子看着十分憨厚。听闻先帝在世的时候,他性子平和,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山高皇帝远放飞自我成了如今模样。
段祺瑞歉然道:“王爷误会了,清者自清,下官向来对事不对人,只是王爷的酒堪比玉露琼浆,殿上美人有如神仙妃子,用多了,瞧多了,唯恐迷失心神。”
白雅琉璃眼轻抬,前几天她从郭尉口中得知了段祺瑞的世子身份,只是段祺瑞说的是下官,而非本世子,他是以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前来的。
平王笑意微敛,目含狷狂:“人生得意须尽欢,段大人如此小心翼翼,可对不住你近日的雷厉风行。来人!给我们的大理寺少卿满上!”
美艳的舞姬拿着酒壶赤脚缓缓走来,依平王吩咐将段祺瑞的酒杯满上。白雅眉心一跳,刚刚她光顾着看戏忘了斟酒,倒让对方有机可趁。
舞姬玉手执壶,酒壶精美非常,壶身两侧还嵌着宝石。
“大人,请用酒。”酥软柔媚的声音和着酒香从耳边散开。
白雅默然垂首,把案几上的花生米挪了个位置,镯子“不小心”碰到酒杯边缘。果然,银镯内侧以肉眼可观的速度逐渐漆黑。
如此明目张胆,是自负还是有恃无恐?
舞姬刚起身,白雅暗中戳了把段祺瑞,余光密切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段祺瑞拿起酒杯环视四周,发现来的大多不是商贾或地方官本人,更多的是嫡庶子为代表。近日平央城局势大变,不乏聪明人勘破此乃鸿门宴。是以平王凭什么坚信自己能绝地反击?
“王爷说得极是,只是这杯酒,下官却是喝不得。”
平王神色不悦:“段大人不喝本王的酒,莫不是本王的脸面不顶用了?”
众人似有所感,声乐渐歇,白雅只觉得周遭的气压似低了几分。
“非也,只是这第一杯酒,自然要敬远在阳安城的皇上,下官能有今天,乃皇恩浩荡。”段祺瑞把杯子放在案几左上角,随后让候在一旁的丫鬟拿了另一个杯子来,白雅立马给杯子满上。
这次,他一饮而尽。
平王倏然笑道:“端世子当真不愧为肱骨之臣。”只是那眼神就像在看一条狗。
段祺瑞但笑不语,径自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白雅识趣地没再往里添酒。
不一会儿,一武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虎目往段祺瑞的方向瞪了一眼,后在平王耳边低语。
段祺瑞的护卫青衣此时也弯着身子禀告,声音极小,就连白雅也听不清晰,只隐约听到“平王妃”三字。
平王妃是后来被扶正的,乃前武林盟主独女,如今被关押在地牢。
白雅余光注意到平王此时正与武夫交谈,膝盖实在难受。小心挪了挪屁股,极为隐晦地扫视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吃喝玩乐,段祺瑞仍在把玩酒杯,遂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又挪了几分,案几下伸了伸腿,双手把屁股撑起,借着半高的案几慢慢地把跪坐的姿势改成盘腿而坐,脚稍微往里面收一收,再整理一番裙摆。
很好,看不出来!
白雅正端着姿势,突然察觉到一抹灼热的视线,就在自己的右上方。她悄然侧首,才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早落入旁人眼中!
对方眼中含笑,嘴角微弯,双眼皮内的眸子带了几分水光。白雅老脸一红,差点就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迷住了眼,心里暗叹幸好今日化了点妆,料想对方不大看得出来。
段祺瑞这是喝醉了?神色竟如此妖孽!
“郭尉在你左后方,待会你跟他走。”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熏得她的右耳也似带了几分醉意。
便在舞姬准备谢幕的时候,段祺瑞的左手“不小心”打翻了酒杯,酒洒在了白雅身上。
舞姬将退,白雅趁机起身垂首欲后退,不料平王身边的武夫突然发难,小刀似长了眼般穿过舞姬直直地朝她们方向飞来。!
段祺瑞迅速踢飞案几,案几挡住了飞来的小刀,武夫携利剑破案几而出,再次指向白雅。
白雅惊呼!段祺瑞把她护在身后,而她的身后是郭尉,青衣从右侧跃出与武夫纠缠。
众人惶恐,便在这时,无数的黑衣人涌进,或蒙着脸或面无表情。
段祺瑞寒声道:“王爷此举为何?”
目之所及一片狼藉,参加宴会的人四处逃窜,有些甚至被冲进来的黑衣人随手斩杀。
“早年本王为狗皇帝做了不少事,今日他竟翻脸不认人,既然他不仁便勿怪我不义!”平王细小的眼睛满是阴鸷,双掌一击,四处八方又涌进了不少人。
前面的黑衣人是暗养的私兵,后面涌进来的服饰不一,俨然是江湖莽夫。
段祺瑞将冲上来的蒙面黑衣人一一抹杀,冷声道:“皇上赐了王爷二十余年荣光,王爷不加珍惜反而贪得无厌,实乃有负皇恩。皇上诚心邀王爷入京,王爷却公然抗旨,今天我等只好得罪了!”段祺瑞不再废话,把白雅交给身后的郭尉,打算亲自捉人。
不料平王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圆滚滚的身体竟武功不俗,身边亦有高人相助,很快两人正式交锋。
歌姬舞姬还有尚来不及逃走的人成了双方交战的牺牲品,如此修罗场面让白雅脸色苍白几欲作呕,前面段祺瑞和青衣带着面无表情的暗卫浴血奋战,后面郭尉与两个暗卫带着白雅退后,企图寻找突破口。
但显然白雅被盯上了!她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死抓住自己不放,难不成真因为萧惠仪?
郭尉武功高强,但他曾负重伤,至今未痊愈,带着白雅行动大打折扣。
暗卫在两边开路,然而白雅她们身边又多了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招招狠辣,无所顾忌,暗卫被逼得节节后退,很快就被缠上了。
前面段祺瑞与青衣在厮杀,根本不会注意到后面,很快郭尉身上又添了两道新伤。眼看郭尉身后有一把剑直直指向他的心脏,白雅一急,捉住郭尉的手臂,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力迅速带着他转了方向。
不料郭尉太重了,她行动笨拙避之不及,右手手臂被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郭尉剑法带了几分凌乱,一贯冷静的眼睛罕见盛怒。
眼看黑衣人从四面朝自己逼近,郭尉咬牙厉声喊道:“段祺瑞!”
前面刚脱身的段祺瑞猛然回身,目光触及郭尉的处境,神色突变。
郭尉右手用力一抛,白雅被人从上空抛出,段祺瑞一脚踹了与他纠缠的武夫飞身上前。
然而就在他快要接住人的时候,一抹墨色出现,段祺瑞大惊失色。
白雅被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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