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柳栋离开之后，董宁也没待太长时间。她昨天下午上完生物课就来教师楼这边逛过一圈了，探望几位小时候常教她东西的老人，顺带收拾一下爷爷奶奶的房子。
　　董宁的爷爷奶奶过世以后，这房子便空置下来。比起新家，教师楼离五中更近，董宁上初三的时候住在这边。后来中考结束，董宁到市区上高中，董宁爸妈搬到新家，这房子就租了出去。
　　寒假这会儿正赶上半年的租期到了，之前的租户想换面积更大的房子把老人接来一起住，所以这房子暂时空着。
　　教师楼离五小五中都近，也算是个学区房。董宁想着反正再租出去多半也是租给那些孩子这里上学的人家，干脆和母亲商量了一下，打算等寒假结束再继续把房子租出去，年前她先过来住，结课以后回新家住——因为教师楼离育才更近。
　　“你早上骑车去育才时间也来得及，为什么要住过去呢？”董宁母亲问过她。
　　“您的女儿如果会骑车的话，一定愿意这样做。”董宁回答。
　　“我可以教你啊。”秦英接话。
　　“那你不如和我一起住奶奶家。Trust me, cooking is much easier than teaching.”
　　“....No way！”
　　当然，最后秦英还是被安排到教师楼陪董宁，顺便当煮饭公。
　　董宁到育才自习室是七点十分，已经有人在里面写作业了，空调也工作了一段时间，室内总算是比外面暖和一点，她放下书包，坐下开始刷题。
　　上午是化学物理，下午是生物，这样想想就觉得理综使人窒息。董宁偷偷走了一下神，然后定下心来读题。
　　二十分钟以后，董宁写完一张数学小卷，准备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对答案，就发现有个大叔站在自己身后。
　　“呃……您好？”董宁试探性地问候他。
　　“我没见过你，你不是一中的吧？”大叔问。
　　“嗯。”
　　“中考没考好吧……要加油啊。”大叔这么说了一句，拿着保温杯走出自习室进了隔壁教室。
　　“啊？”留下董宁坐在那里一脸迷茫。
　　看完全程的后桌习萌“噗哧”笑了出来，揉揉董宁的短发：“老李以为你是二中的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是七点半的数学课，学生要有点“关系”才能悄默声塞进去听课。其他补数学的学生则是另外两个老师在带。
　　习萌上的是老李的晚课，晚上七点半到九点半，那个课时她认识的同学更多一点。顺便一提，老李是习萌的班主任，也是育才费挺大劲才请来的几位一中老师之一。教育局对学校老师在外开班抓得很紧，所以一中老师的课时都被安排在早晚人少的时间段里，而且只有老师教的学生或和老师沾亲带故的学生才能报。
　　董宁两样都不占，自然报不了老李的课，不过她也不用补数学。
　　“请让他保持这个美丽的误会，我需要在育才低调做人。”董宁回她。
　　“昨天我们班群有人扒你了。”习萌说，“友情提示一下，今天齐祎可能会坐到离你很近的位置。”
　　“齐祎？”
　　“昨天偷拍你的那个男生。”
　　“……”董宁无语。
　　“话说你加我们班群呗，反正我们班里一半是你老同学，另一半是你补课班同学。”习萌掏出手机，划拉起屏幕。
　　“我加了，梦梦昨天就给我拉进去了。”董宁说。
　　“是吗，我没太注意。”习萌点了邀请，看到董宁确实已经在群中就切了界面，点进董宁空间礼貌点赞，“哟，你最烦补课？”
　　“是啊烦死了。”董宁也拿出手机给她空间回赞，“假期还要早起真是头疼欲裂。”
　　“你昨天学得不是很刻苦吗？”
　　补课班座位都是随便坐，昨天习萌和董宁坐同桌，习萌全程围观董宁听着物理写数学，更恐怖的是老师提问她还能在下面接话。
　　“啊，还好吧。昨天讲的我们学校已经学完了，我没太听。”
　　“我感觉我们可能不在一个层面。”习萌委屈。
　　“呵呵呵”，董宁尬笑两声没接话，退掉□□翻出照片，把小卷答案对了。
　　齐祎和柳栋恰好进教室，齐祎好奇地凑过来想看董宁在写什么，董宁迅速把小卷和手机一股脑塞进书包里，掏出本物理课时练写起来。
　　“……”我还没看清啊，齐祎有些难受。
　　习萌和他打了招呼，然后转向柳栋：“柳哥也来上课？”
　　“没有，过来自习。”柳栋笑笑，看一眼手忙脚乱故作镇定的董宁。
　　董宁这才发现柳栋也在，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不是回家了？”
　　“嗯，感觉育才自习室气氛好，今天在这里写作业。”柳栋回他。
　　齐祎慢半拍：“你们都认识啊？”
　　“你昨天在群里也看到了，咱班差不多一半人都认识宁宁。”习萌说。
　　“都是五中的嘛。”柳栋接话，不动声色地往董宁那边靠近，把书包放在了她旁边座位上。
　　“哎，外地人感到被你们排斥。”齐祎叹口气，“我连小姐姐是什么学校的都不知道。”
　　“二中！”“潘中！”“冯中！”三人毫无默契。
　　齐祎嘴角抽了抽：“你们骗傻子呢？小姐姐中考是多砸才会去这些学校。”
　　“那什么，我初中不爱学习……”董宁苍白无力地试图圆谎。
　　“所以你到底是哪所学校的？”齐祎坚持问。
　　“……耀中。”董宁叹口气，“算了，也没啥好瞒的，之前不想说就是觉得自己太菜，会被老师嫌弃。”
　　“李梦每次在群里发的耀中小卷是你的？”齐祎又问。
　　董宁点点头。
　　齐祎立马握住董宁双手：“小姐姐！你还记得昨晚吗！”
　　“啊？”董宁一脸茫然。
　　旁边的习萌柳栋也被这话吓一跳。
　　“昨晚李梦发的耀中期末卷，数列大题到底怎么写的？”齐祎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奇怪之处，撤回双手继续解释，“我看了你的解题过程，跳了好多步。”
　　“裂项相减就可以了，我详细过程在答题纸上，卷子就随便画画。”
　　“可我算出来的数一直和你的答案差3啊？”齐祎困惑道。
　　“哦，那你应该是忘了n≥2，n=1的时候an不符合通项公式。”
　　“这样啊，那我再去算算！”
　　而柳栋已经自然地坐在了董宁旁边，戳她：“你们化学谁教？”
　　“不知道，就一个大叔，你看这不来了嘛。”董宁指向窗外，说着开始收拾书包准备离开自习室。
　　柳栋看了一眼那个化学老师，拎着书包又站起来。董宁以为他给自己让路：“谢谢。”
　　“不客气，一起上课去吧。”
　　“？”习萌被无视得彻底。
　　育才前三节课是可以试听的，只是柳栋突然不自习了要去听课，让董宁有点懵：“你不是来写作业的？”
　　“试听呗，对了我没带选五，和你看一本吧。”柳栋答。
　　习萌跟在后面：“宁宁是我同桌啊？”
　　“那个……谁来着，齐祎！”董宁往自习室外面走着，路过第一桌时喊他，“东东没有化学书，想和你坐一起。”
　　“东东是谁啊？”齐祎一脸问号，看到她身后柳栋，“哦，栋哥啊，没得问题，你待会和我同桌。”朝他比了个“OK”就又投入数学的怀抱。
　　OK你个头，我很有问题。柳栋暗搓搓腹诽一句，瞥见他草稿纸上的算题，不由停下脚步看他演算。
　　习萌挽着董宁，提醒齐祎：“小一一，待会到点上课了啊。”
　　“知道了萌哥，您后桌我预订了啊，我就坐你们俩后面。”
　　“……那我坐最后一桌。”
　　“不行，”董宁说，“你要是坐最后一桌，我就换同桌。”
　　“哦。”习萌冷漠脸。
　　董宁瞄了一眼站在齐祎边上也被数列大题吸引的柳栋，走出自习室。
　　已经快八点了，温度悄悄爬上来一点，太阳也起床上班，阳光暖融融地抚摸着女孩子们的脸。
　　东东为什么又要来这里呢。
　　本来有点好奇，但突然不想问了。
　　这样佯装无事发生过就很好。
　　无知才长久。
　　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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