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钩传奇

　　“皇上驾到！”随着太监小安子尖细的嗓门在殿外响起，我的心一沉。
　　姑妈用温暖的手握了握我的。
　　我上前行礼，被一双大手轻轻拉起。“臣妾……”他的手指压在我的唇上，炽热的目光看得我脸微微发烫。
　　“今天免礼吧，来陪朕喝酒。”
　　他扶我在软榻上坐下，一旁的宫女在榻前的桌上放上两个玉卮，然后注入清澈浓香的美酒。
　　我一饮而尽。
　　他惊奇道：“夫人喝酒真是豪爽。好！朕今天就喝个痛快！”
　　我微微一笑，现代的白酒我都有三两酒量，何况汉代的酒度数如此低，入口象果酒一般，能奈我何？
　　“皇上，我听说朝中有个很有趣的人叫做东方朔的，你说些他的趣事给臣妾听听。”我一脸好奇地望着他。站在我身后的姑妈身子微颤。
　　“哦？夫人也听说过此人，看来这老儿在民间名气很大啊。”我亲自给他斟酒，他望着我一饮而尽。
　　提起东方朔，他似乎饶有兴致，侃侃而谈。
　　“朕刚即位时，征召天下贤良方正和有文学才能的人。各地士人、儒生纷纷上书应聘。东方朔的上书足足用了三千片竹简，须两个人才扛得动，朕读了二个月才读完。在自我推荐书中，他说：‘臣朔年二十二，长九尺三寸，目若悬珠，齿若编贝，勇若孟贲，捷若庆忌，廉若鲍叔，信若尾生，若此可以为天子大臣矣。’朕读了他自许自夸的推荐书，虽赞赏他的气概，命他待诏在公车署中，但是朕不知道他是否有真才实学，从此没有召见过他。”
　　“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他出游都中，见到一个侏儒，便恐吓他道：‘你的死期要到了！’那侏儒问他为何，他说：‘像你这样矮小的人，活在世上无益，你力不能耕作，也不能做官治理百姓，更不要说拿兵器到前方去作战。像你这样的人，无益于国家，只是活在世上糟蹋粮食，所以如今皇上一律要杀掉你们。’侏儒听后大哭起来。东方朔对他说：‘你暂时不要哭，皇上就要来了，他来了你去叩头谢罪。’朕乘辇经过，听闻侏儒号泣叩首，朕问其为何哭泣，侏儒答说：‘东方朔说皇上要把我们这些矮小的人全部杀掉！’于是问东方朔为什么要如此说，东方朔回答道：‘臣朔活着要说，死了也要说这些话。那矮子身长只有三尺多，一袋米的俸禄，钱二百四十。我身高九尺多，却也只拿到一袋米的俸禄，钱二百四十。那矮子饱得要死，我饿得发慌。陛下广求人才，您认为我讲的话对的，是个人才，就重用我；不是人才，也就罢退我，不要让我在这里浪费粮食。’于是朕升了他的官。”
　　说话间我们已经喝了两壶酒，姑妈仿佛知道了我的心意，又示意宫女环儿斟酒。
　　我抿嘴一笑道：“此人敢于直谏，所言确也是实情。这样的人可谓有胆有识。”武帝面露惊异，随即微微一笑道：“朕于是寻了机会考察他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有一次朕把一只壁虎放在盂盆下要大臣们猜是何物。大臣们都猜不出。东方朔上前猜道：‘它是龙吧，没有角；是蛇，却有脚，它跂跂脉脉地会在墙壁上爬行，这不是壁虎，就是四脚蛇！’朕很惊奇，接连又放了其他动物让他猜，他都能猜中。有人不服气，把一个长有菌芝的树叶放在盂盆下让他猜，如猜出他甘愿受笞一百。东方朔说：‘生的肉叫脍，较的肉叫脯；生在树上寄生的东西叫芝菌，盂盆下就是这个东西。’”
　　我佩服道：“此人果然颇有些见识。”武帝见我感兴趣，又道：“据传君山上有美酒数斗，如能喝到可以不死为神仙。朕得知后，就斋居七天，派了栾巴带童男童女数十人到山上求之，果然得到了仙酒，谁知朕还未喝，就被东方朔偷偷地喝光了。于是朕下令将东方朔斩首。东方朔却说：“假如酒有灵验，你杀我，我也不死；要是没有灵验，这酒有什么用呢？”朕一想，的确是如此，才笑着把他放了。
　　我笑道：“皇上，这样的人虽然不羁，但他这种真性情比起那些只知虚伪奉承的人来，可是强多了。”
　　“哦，是吗？”武帝深深地望着我，一副研究的神态：“夫人见解很独到啊，想必夫人也是真性情之人吧！”
　　我一凛，自知失言，急忙端起酒喝，喝得急了，呛进气管里，止不住地咳起来。
　　武帝见状，忙伸出手来轻抚我的背，感觉到他手的温度，我身子一震，脸越发红了。
　　忽然脚底一空，我被他横空抱起，径直向内室走去。我不敢抬眼看他，忙闭了眼，酒劲这时渐渐上来了，我开始感到晕眩，身上的力气一点点地散去。
　　完了。我的心一窒。妄想把他灌醉，自己先醉了。他是谁啊，竟敢跟他比酒量！姑妈，救我啊！
　　无比悔恨中，意识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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