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乡的歌谣

作者:咲夜Saku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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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8


      Chapter 8

      冬季黎明的到来总是格外的晚。

      校医室的窗棂上镶嵌的雕花玻璃外侧被一层薄薄霜花覆盖,因而克梅尔无法看清窗外的景象,她只能凭借透过冰层和玻璃映入室内的浅色光团推测出太阳已经从环绕霍格沃茨的群山的缝隙间露出了朝颜。

      她听到悠远而厚重的钟声自城堡外的钟楼响起,迅速传遍了整个学校。霍格沃茨新的一日已经开始,对于过着日复一日平静而充实的学习生活的学生们而言,这不过是冬季里再平凡不过的一个周三。天气晴好,这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对着自己课表上的草药学的名目展露愁容,可以在课间用上一场雪的遗存继续未完的嬉闹,抑或像往常一样三三两两漫步于纯白的校园中,谈论自己的作业或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趣闻,或许,那其中也包括莱姆斯·卢平的秘密。

      人类永远无法对他人做到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她不了解他人的悲欢喜乐,就如同她也无法得知莱姆斯此时的心情一般。

      斯拉格霍恩教授带来他们没能在禁林中找到莱姆斯的消息是半个小时之前的事了。教授们在禁林搜寻的时候一直有用魔杖发射显眼的信号,他们也曾追着那男孩留下的痕迹深入禁林内部,除非他陷入了无法呼救的险情抑或自己不愿意出来,七个小时本不该一无所获。

      “嘿,你还好吗?”稍显紧张的细小男声在咫尺处响起,克梅尔将视线从窗外移回室内,对着走到自己面前的面带不安的彼得展露了一个带着感谢的微笑,轻声回应:“是的,谢谢你,彼得。他们已经出发了?”

      那对略微突出的淡褐色的眼珠在男孩大大圆圆的眼眶里快速滚了两圈,小矮星彼得颔首同时压低嗓音说道:“你得快点,庞弗雷夫人还有十分钟就会回来了,他们已经赶往海格的小屋了。”他说完之后就迅速转身离去了。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克梅尔从她的病床上站起身来,赶在庞弗雷夫人回来前走出了空无一人的校医室。即便她已经说服了麦格教授让她以级长的身份参与搜寻,但是她可没法向那位严谨又强硬的护士长解释另外两个本该躺在床上养伤的男孩的行踪。

      虽然克梅尔不过是额头被磕破、身上有几处冻伤(在魔药的帮助下这些伤微不足道),但在庞弗雷夫人的坚持下她还是在校医室留宿了,也正是因此,在醒来之后她才有足够的时间和另外两个男孩交流沟通。

      混入清晨熙熙攘攘赶往礼堂的学生的人流里时,她不禁想起了黎明之前从小天狼星·布莱克口中听到的话语——“从两年前开始月亮脸就非常痛苦了,虽然我敢打赌他从来没向你表露过这一点。他觉得他不该喜欢上你,更不该让你做他的女朋友,因为他无法向你坦诚他是个狼人。原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害怕看见她失望的表情,一想到她会因此瞧不起我我都快要发疯了’。梅林的胡子,我根本不敢相信这居然是月亮脸能说出来的话。不过你也知道我们肯定还是希望他能遵从自己的心意,所以也一直劝他想开点,但是月亮脸或许误解了我们的意思,以为我们让他想开点是指做好保密工作不让你发现,所以我猜他现在是因为没法面对全校学生的目光——尤其是你的,才不肯跟着教授们回来。”

      她从没能想到自己会从小天狼星那里得知莱姆斯也抱有与她相似的心情。她也因害怕看到对方失望的神情而备受煎熬,但这种痛苦或许远不及莱姆斯那种因为无法正视自身异类的身份而产生的自卑所带来的深沉痛苦。

      她看轻了男孩对她的感情。克梅尔本以为莱姆斯头一年那忽冷忽热的态度是源于莫名的恣意,而她则是头一个陷入这感情且无法自拔的任性之人,但或许她错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她真是——太过傲慢、太过愚蠢了。

      克梅尔甩了甩头,让盘踞于脑海中的纷乱思绪散开,眼下,她并没有太多时间细细考量这一切。

      她借着清早来回奔走神色匆匆的大批学生的掩护走出了霍格沃茨的礼堂大门,沿着被积雪覆盖又被往来的学生们踩平的小路穿过空无一人的校园,走向山丘下猎场看守的小屋。

      抵达海格的屋子时,方才蒙蒙发亮的天空已经被跃出山峦的冬日朝阳渲染出一层淡而薄的柔和暖色。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会儿,恰好赶上海格牵着他的宠物猎犬气喘吁吁地从禁林里回来,后面还远远地跟着个衣衫褴褛像是在街头流浪了大半个月的男孩。

      16岁的莱姆斯·卢平失魂落魄步履蹒跚低垂着头跟在海格身后,要不是之前一直不见身影的詹姆和小天狼星突然从小屋的背后冲出来扑上前去抱住了他们的好友,他或许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出了禁林回到了学校里。

      “月亮脸!”男孩们毫不掩饰对友人归来的欣喜,高兴地拥抱他的同时还怒锤着后者的脊背,大呼小叫着诉说自己的担心,“你可真是吓到我们了,不过我就知道你没事的伙计!”

      莱姆斯从迷茫中回过神来,对着他的两个好哥们露出一个掺杂着愧疚和欣喜的微笑,但当他抬起头对上克梅尔投去的视线时,那笑容就像退潮时海滩上的水花残痕一样迅速地溶解消失了。

      注意到莱姆斯异样的詹姆和小天狼星默契地离开了他身边,但沉默的间隔十分短暂,因为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的海格用他那洪亮如钟声的嗓音打破了寂静:“好了姑娘和小伙子们——虽然麦格教授没和我说过你们俩也要来,詹姆,小天狼星(说到这里他试图板起面孔但是失败了,因为巨人的眼睛里充盈着掩不住的笑意)——欢庆到此为止,你们该赶在你们的同学怀疑之前回到城堡了。”

      詹姆和小天狼星迅速地交换了下视线,而后十分默契地大步离开了他们的朋友,走到海格身边一左一右地夹着他并不动声色地将海格引向了他自己的小屋。

      “嘿海格,你知道吗,我觉得麦格教授不会介意我们吃一块你的岩皮饼再回去,我没吃早饭都快要饿死了,你肯定储藏了很多岩皮饼对吧?如果再配上一小壶热腾腾的茶就更棒了。”詹姆神采飞扬地说着,挽着海格的胳膊把他拉向小屋的门,而小天狼星则一边粗暴地揉着扑进他怀里的海格的宠物猎犬毛茸茸的脑袋一边大笑应承道:“当然,我还想来点小香肠,我可一直对那玩意儿念念不忘呢。”

      伴随着门砰地合上的声响,四周归于寂静。莱姆斯有些惊惶地注视了那扇他的朋友消失于其后的木门片刻,最终似乎意识到直勾勾地盯着门并不能帮他逃避问题,将头转了回来,对上克梅尔的目光。他憔悴而苍白的脸上神色阴暗,因寒冷而失去血色的薄唇微微翕动,却欲言又止。

      “嗨,莱姆斯。”最终还是克梅尔先开口发起了对话,她嗓音轻柔和缓,试图像以往的每一日那样,对自己心爱的男孩道出习以为常的问候。

      然而回应她的并不是她希望得到的回复。莱姆斯猛地低头断开了与她相接的目光,用生硬的口吻说道:“我很——”

      “停下。”克梅尔平静却坚决地打断了男孩脱口而出的道歉,她向前踏出一步,有些心痛地发现莱姆斯抗拒般地后退了半步,但这并不能阻止她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来这不是为了听你道歉,如果有什么理由能让我在寒冷的冬天翘掉自己最喜欢的黑魔法防御术课程跟着海格进入禁林来找一个任性到不愿意出现的家伙,这理由只能是我有必须要告诉你的重要的事。”

      莱姆斯或许未曾想到克梅尔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惊愕地睁大双眼,因不知该如何回应而哑口无言,这至少为克梅尔争取了些时间。

      她必须克服从往昔而来的梦魇带来的恐惧,她必须打破痛苦的回忆形成的桎梏,她必须要将那句话说出口,如果她想要走出遮蔽了自己的童年与这十年来的人生的那片阴翳,她就必须在此处将那句她曾经发誓再也不会说出的话语告知眼前这个与她有着相似的怯懦、却远比她坚强的男孩,为了他,更是为了自己。

      克梅尔握紧了藏在霍格沃茨校服袖口里的拳头,克制住身体因经年遗留的习惯而开始的颤抖,她想要流畅而利落地说出那再简单不过的三个字,可是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口大钟开始咣咣咣地大力摇动,那震动的巨响由内而外敲击着她的脑壳,在短暂的一瞬间里她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多种幻象——她看见十一岁的她从格雷洛克山顶的断崖边缘一脚踏空,坠落向一百英尺以外一块尖锐突出的巨岩;她看见十岁的她站在奥古斯塔郊外的窄轨铁路上,一辆不断鸣笛的蒸汽火车正向她直冲而来;她看见九岁的她跪坐在红堡客厅冰凉的地板上,那个应该被她称为父亲的男人在她不断痛哭请求他住手时却还是毫不留情地朝她挥下了拳头——

      那些不过是过去的残影和幻象而已,如果她又一次在恐惧面前屈服,她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所以即便她的内心还是因畏惧而战栗、即便她的泪水失控般涌出眼眶,她还是开口用近乎哽咽的颤抖嗓音说出了那句话:“莱姆斯,我爱你。”

      有那么一会儿,克梅尔以为她没能成功发出声音,就如同过去成百上千个夜晚里她在自己的梦中声嘶力竭地呐喊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向那些朝她投来憎恶轻蔑眼神的人们诉说自己的悲痛一般。但随即,在眼中的水雾化成新的泪珠滚出眼眶之后,她看到恢复了一瞬清晰的视野中,站在离自己咫尺之遥的男孩面带似喜似悲的哀恸神情冲她摇了摇头。

      “不,克梅尔,你不能。”莱姆斯又后退了一步,他在试图远离她,就像第一年的圣诞节之后他所做的那样,“我是个狼人,我向你隐瞒了这一切,而我昨天晚上差点杀了你,你怎么可能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呢。”他的脸上没有以往那种柔和的神色与微笑,显得冷淡而麻木。男孩看起来十分平静,却又好像随时都会崩裂成一地的碎玻璃。

      但至少,他还没有转身离开,对于刚刚过了最难的一关的克梅尔来说,她需要做的只是将更容易诉说的心声传递给对方而已。于是,她轻轻吸气,微扬嘴角,展露出浅浅的笑容:“我知道,我一年前就知道你是个狼人了。”微一停顿,那些字母就像加入了明矾的轻盈剂残液狂涌出坩埚一样从口中源源不断地冒了出来:“没错,狼人听起来真的很可怕,一到月圆就会失去理智攻击其他生物,还会把普通人也变成狼人,如果我在刚认识你的时候知道你是个狼人,即便我不会表露出任何情绪也会不动声色地远离你吧。你知道的,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对与平淡日常相左的一切都会敬而远之,与一个狼人成为朋友听起来是挺酷,可是我宁愿去图书馆一个人看书。”

      克梅尔看到莱姆斯平静的脸上突然浮现出受伤的神色,她几乎想立刻走过去拉住他的手安慰他,但她必须把要说的话说完,否则她恐怕不会再有第二个机会了。

      “但是,你瞧,我是在一年前才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格兰芬多的莱姆斯·卢平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个比我小却远比我、比同龄的其他人都要温和成熟的男孩;他学习优异,却还能耐心指导任何向他请教的学生;他博学多识,能和任何人聊得来,却又能自在地享受独处;他看似完美无缺,却也会因为害怕失去珍贵的友情而去做明知是错误的行动——当然我不是在称赞这一点——但最后又能鼓起勇气跨越这道难关,劝谏自己的友人。睿智、坚强、正直、温和,我被这样的你吸引了,而当我知道你是狼人之后,对狼人天生的畏惧也没能让我眼中的你变得可怖或者黯然失色。你还是你啊,你虽然是狼人,却也是我一直喜欢、一直爱着的莱姆斯·卢平。”克梅尔一向是个寡言少语的姑娘,她也未曾想到自己能这么流畅地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语来,她听见自己胸膛里心脏如火焰燃烧般高昂有力地怦怦跳动着,她多希望莱姆斯能听到这声音,好让他知道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言。

      “我并不是在以轻浮的态度告诉你‘我不在乎你是个狼人’,实际上我在乎得不得了。”她轻轻向前踏出一步,而这一次,认真地凝视着她的莱姆斯没有再向后退却,仅仅这一点微小的细节就让她内心晕开淡淡的喜悦。克梅尔微微扬起头,莱姆斯在这一年里身高又长了不少,想在近处与他平着对视也变得有些费劲了。

      “我没法和你一起欣赏月圆时的夜景,哪怕前后只差一天月亮也不是最好看的圆月了,那可真是一生也没法弥补的遗憾啊。如果我和格林格拉斯家说我想要嫁给一个狼人,他们恐怕会大发雷霆,这么一来我们在英国的生活也会变得麻烦了,说不定去美国会更好一点?毕竟那边地广人稀,要是能买下一个废弃的农场说不定过得也不错,当然以防动物们受伤月圆的时候我得好好把你关起来。到我们老年之后该怎么办呢?听说狼人寿命很长,如果我先走了你能好好照顾自己吗?——你瞧,知道你是狼人之后,我还是想和你共度一生,这种想法战胜了我的恐惧,我不想因为你的身份与众不同就失去你,莱姆斯,我爱你,而你知道这一点。”

      克梅尔终于将她想说的话完完整整表达了出来,那是在她以往的人生中鲜少做到的事,太多时候,她因顾虑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也因此留下太多误解与遗憾,但这次,她觉得她终于做到了,因为下个瞬间,高她一头的男孩就冲上前来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莱姆斯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将头埋在克梅尔的肩窝上,身体轻轻颤抖着。没多久,克梅尔就感到有种微冷的液体在她肩膀处的长袍布料上晕开了,并一点点渗入布料触碰到她的肌肤。

      她已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莱姆斯不需要更多的安慰,她知道这一点,所以她只是抬起手臂轻柔地环绕住抱着她的男孩的后背,唯在此刻,她才发现在她眼中一直十分消瘦的男孩,原来也有着宽厚而坚实的身躯。

      克梅尔微微抬头,让自己的脸颊贴上男孩被冻得失去了血色的耳朵。这可真冷。

      她注意到天边掠过一只飞鸟,它迅捷又有力地在已经呈现出素净蓝色的清晨天空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即消失在她的视野边缘。即便在冬日,那些鸟儿依然能够抵御高空之上的寒风振翅飞翔,如此高傲,又美丽至极。

      如前一日的《预言家日报》预告的那样,今日也是个风平浪静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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