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始之难

作者:俞冬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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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破裂(中)


      与此同时,门吱地一声开了,月色顿时满了屋子。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躲在床底,胸口扑通扑通剧烈地跳个不停,像是随时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闭上眼睛,努力使自己静下来,漆黑的床底只听得见她浓重的喘息声和小鼓一样的咚咚搏动声。
      稳下心来,她睁开眼睛,趴在地上,看着外面走来走去的脚,各式各样的鞋子,三男两女。她一僵,忽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但又说不上来,仿佛预知到了什么。她贴在夜晚冰冷的地面上,以便使自己发热的身体和脑袋冷却下来。

      “哎,这、这是怎么回事儿,他怎么还活着?”最左边的男子拨开帷帐,看到床上的人一息尚存,回头吃惊地道。
      月色照亮屋子,其他人一时没答话,另一个女子靠近了些,像是发现了什么,沉吟道,“他的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她顿了一顿,闭上眼细细感知,“好像是……碧血蚕桑?”
      其余人都明显一怔,望了那个女子一眼,明白对方不会有错,纷纷侧目看向床上。

      舜莪的脑海昏沉沉的,那些人说的话全听不进去,穿耳即过。她透过黛绿的床帏的间隙,恍恍惚惚地看到那些口里滴着涎水的幽身仍呆呆地趴在木梁上,她又缩回头,耳边只模模糊糊听得“印鉴”、“倾天”等几个意义含糊的字眼。
      但忽然间,她背上窜上来一股森然的寒意,她觉得有些不对劲,精气神一瞬间聚拢来。她霍然回首往里望去,床底下的黑暗深处陡然浮现几颗小拳头大的惨绿色的珠子来!
      她惊得面无血色,缓缓直起身,不过那个东西似乎对她没有什么反应,只是那几团绿光试探般地时近时远。她强压下心里的恐惧,一点点向床外退去,直至靠近床帏时她触电般地停下来,打量着里面那个东西的一举一动,同时也留心着外面的动静。

      沉默了许久,直到一个男子低沉威严的声音喝破寂静。听到那个声音,她悚然一惊,扭头望见账外模糊的人影,她终于明白之前那个奇异的感觉来自于何处了,眼神一瞬间变得极其可怕。
      似乎察觉到了空气里的杀意,暗处里那些退缩试探的发光的绿珠子突然一顿,继而疯狂地向她扑过来。
      舜莪心绪难宁,看到那团光窜过来,心下一横,拔开雪刃玉一刀狠狠斩过去。
      怎么会是他?不可能是他……她心里喃喃,但又知道不会有错。愤怒与不甘击溃了她的理智,手里的光芒一刀接着一刀劈出去。
      黏腥的液体喷溅在手上,几团光芒与此砰地熄灭,但接连又亮起来更多更大的绿光。巨大的嘶鸣突然填满耳腔,她感觉到成百上千股鞭子般的力量从黑暗里狂乱地扫过来,她左肘用力一撑地面,借力钻出床底。
      虽然她的速度已经很快了,但还是被其中几股力量刮过手臂,黑暗里看不清,但她觉得几块皮肉被撕了。幸亏她躲避的及时,不然整条左臂就废了。她用雪刃玉斩断了那几股触手般的东西,腥血喷了半身。

      她蹿出去,借着外面的光才看到跟着掠出床底的东西,腥红的蛇一样的鞭子,但过了片刻就停止了抽动。她这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挡在床前,面向那些人。
      一察觉到动静,那些立在床前的人早已退远了,看到有人蹿出来,都吃了一惊,似乎没想到会有人藏在这里。但只是震惊了极短的一刹,反应过来,那些人齐齐动作。
      环顾了一眼,那些人都穿着或黑或灰的袍子,站在暗处也都看不清楚。她低低咒骂,身体右偏,雪刃玉横在手里,做出出剑的起手式。
      有三个男子拔剑冲过来,一个女子远远立着。借着朦胧的月光,她才注意到在所有人围过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退在后,那身漆黑的衣服几乎使他融进了黑暗,她差点没看出来。
      收回目光,舜莪的身体陡然僵硬,眼里渐渐聚起杀气,看着逼近的五个人影,手指握紧了银筒。
      看到她转动手腕运力,那些人只顿了一刹,四顾,互相交换目光点了点头,断然继续逼近,毫无避意。她一剑斜斩而过,而那时候剑尖距离他们还远及三丈。
      他们脚步一顿,继而齐齐嗤笑,举剑再度攻去。但突然,一股烈风飒飒刚劲,扑面而来,他们猝不及防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剑光已至面门,锋芒凛凛慑人!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翻身掠起,向后退去。
      剑光纵横凌厉,横扫而过,将所有人一气逼退数丈,直到墙角才堪堪止住去势!那些人始料未及,就连那个一直在墙角抱手而立的人影,见到这个情况也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稳住身形,他们霍然抬头,死死盯向舜莪,舜莪一剑斩过后短剑立收,也冷冷打量他们。
      隔了大半个屋子,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可怕得像是饿了千万年的幽魔。
      那一剑气势虽大,可却并没有太大威力。如果不是出其不意,就凭自己刚才那一剑,也断不会逼得他们退到如此狼狈的地步。
      舜莪守在旻风床前,紧张地盯着那些人,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转向那个陷在阴影里的人影。她的思维是跳跃的,想到了很多事,从西撒纳到逢川,从桑珂到旻风,从大漠到夏厾…毫无逻辑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
      喘息过来,他们分散在四方,准备着下一次出手。那个灰袍女子仍旧远远看着没有出手,舜莪有些拿捏不透她。而那个领头似的人影却始终在暗处,从看到舜莪那一剑开始,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两边僵持着,气氛紧张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一触即发。
      轰地一声巨响,整座木屋突然摇摇晃晃,飞溅的烟尘木屑滚滚遮住视线,房梁开始崩落塌陷。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动荡,连地面似乎都开始颠簸起来。
      对面的那些人明显也愣了愣,那个女子抬头看了晃荡的房屋一眼,转身而去,其余人也跟着离开了。
      舜莪也察觉到了,急忙回身,想要带旻风离开这里。但刚转过身那一瞬间,她腰间突然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她定住了,稍稍偏过头,不敢转身看。
      烟尘里一个模糊的人影正持剑而立,剑端捅进了她腰际。那个人……她努力辨去,那正是一直潜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她低呼出声。“是你!居然是你!”
      所有人都忙于逃命,可他却冒着生死危难来杀她!
      那个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望着她。看到一剑得手,他再度发力,剑尖往前一递,竟想要刺穿舜莪的身体!
      她神志一清,飞身向后掠去,剑刃离开身体的时候鲜血如注,她冷哼了一声,银筒上冷芒一现,她用力向前掷去,全然不顾四周的险境。
      既然他想要杀她,她又何必要放过他!
      看到她躲开了致命一击,或许是意识到机会失去了,那个人回身正准备离开,等意识到身后的反击时已然来不及了,他根本来不及闪开!
      那一剑轻易划破了袍子,直直切开他整条后背,他似乎都听得到自己背上皮肉一寸寸裂开的声音,鲜血顿时洒落一地。他强忍住剧痛,转身,血液滴滴溅在地上。
      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他摇头苦笑,鲜血缓缓从后背漫上前襟,“夫人,你赢了,真是想不到,你会在这里。”
      他疼痛难当,神志模糊,耳边房屋崩裂的声音轰隆隆地,响彻天地。不远处女子俯身捡起落地的银筒,声音低哑:
      “守墨,蔺大人,你瞒得我真苦啊,我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是你害旻风…..”她声音一断,却还是艰难地开口,“你做的这一切,他——”
      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他突然开口截断了她,眼神似笑非笑,像是期待着什么,“事到如今,夫人,执著于这些又有什么用?即便我说了,你又会相信吗?”
      舜莪望着他,守墨俊朗的面庞褪尽了血色,看着她的眼神毫无避意,她摇摇头,曾经熟悉的眼底再也没有了那种谦逊和蔼。
      “夫人的身手真是好啊,连我都远飞对手。”他望着舜莪,颀长的身躯微微战栗着,粗重的鼻息里混着浓浓的笑意,或许是重伤所致,他的声音迅速衰弱下去,“我没什么说的,你还是杀了我吧。”
      “好。”舜莪狠狠咬牙,手里的匕首寒光转动。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唇边露出丝微不可见的笑。但突然,他听到身后有人唤他,他陡然睁开眼睛,空气里一股震荡传来,一道雪光骤然亮得人睁不开眼睛,视线一片空白,身前那股凛然的杀气一瞬消失。
      他感觉到有人扶住了他的身体,后背袭来一股彻骨的剧痛。
      “大人,您受伤了。”一个女子细细的声音响起,是宁军,他放下心来,兀自强撑着, “宁军大人,先不用管我,快杀了那个女人…”
      “好,您坚持住,我去去就回。”抱着他的手僵硬了一刹,又立即松开,人气一瞬远去。
      他呼了口气,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还僵在半空,四周寂然,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是宁军留下的结界。即便如此,他还是清晰听到了外面房屋分崩离析的声音,过了片刻,他感觉又有人接近,他的呼吸一窒,握住了大腿上的剑,低低询问,“是您么,宁军大人?”
      “是我,沢修大人。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我们现在得赶紧离开,之前放在这里的林鬼醒了。” 短暂的死寂过后,响起女子温和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继而释然,紧绷的身体松下来,“好吧,当务之急先离开这里。”
      宁军将他搭在自己肩上。他背上的伤口锥心刺骨,忍不住低低呼出了声。宁军似乎也感觉到他的重伤,右手轻轻贴在他背上,他同时也感觉背后蔓延起一股寒气,鲜血了减缓了流逝,痛感也减轻了许多。
      “多谢。”他道。
      那个人影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迅速地掠起,左右闪避着头顶掉落的木块,向外飞离而去。

      房屋接连垮塌,满天的烟尘遮蔽了所有视线,负伤的妖兽吃痛愤然击毁了这一连片房屋,滚滚飞烟掩住了皓月。木梁纷纷砸下,房屋分崩离析。舜莪奔走在掉落的木石中,想要找到旻风。
      她刚才本想杀了守墨,可没想到居然有人追过来,那时她才惊觉被守墨分心忘记了旻风。她顾不得那两个人,急急忙去找旻风,可周围全是一片狼藉,她找不到了。那只妖兽发狂,从床底出来,那么旻风不是……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她看着握住银筒的手上沾满了的温热的血,在那一刹,她多么希望自己今夜不曾来这里啊。那样的话,旻风好歹能撑过去啊……可是,可是一切都因她的冒失而越来越糟糕。
      头顶轰隆一声响,她下意识地抬起左手一挥,电光石火间,她突然想起来雪刃玉在右手,她脑海一空,又匆忙抬起右手。但噌地,一股巨大的压力砸到左臂上,她险些被掀倒,左臂猝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整条手臂都断了。
      她猛然发力,右手一绕,木梁被卸开断为两截。她沉重地喘息着,跌在地上,伸出右手在左臂上一摸。令人目眩的血腥味冲鼻而来,感觉黏糊糊的,有些地方皮肉卷没了,她这才低头看,淋漓的鲜血流满了左臂,火辣辣的刺痛。
      她向上望,却突然全身一僵,目光钉在不远处废墟下的青黑色帐子上,舜莪噌地站起来冲着那个方向跑过去。穿过一地凌乱的木石,她定定地看着帐子上模糊的血迹,蹲下来,双眼发怔。
      但耳边忽然又传来一阵稀疏的脚步声,她蓦地一惊,抬头,借着幽光正看见那几个逃出去的人在不远处经过。舜莪急忙闪身到一边,夜色深重,他们背对着这里,没有发现她。
      她目光向后移去,他们身后跟着的古青色牛状妖兽步履沉重,她忽的想到,这就是先前藏在床底的那个东西吧?
      烟尘沉了下来,夜晚的清风拂开了朦胧的幕帐,露出遍地木梁狼藉。她低下头,寻寻觅觅,却没看到旻风的身体,视线却忽然撞上另一景象,隆起的木架空隙里一片血肉模糊,不同于幽身的死气枯涩,她可以感受到活人衰弱的生气。她望了一眼那四周,满目只有淋漓的血迹与残缺的白衣角。
      她的手颤抖着,弯下腰,接触到血迹斑斑的衣袂的时候又一抖,收了回来。她咬破下唇的鲜血蔓进嘴里,突然爆发出一声低低的哭号,全身剧烈战栗,眼眶滚烫。
      她不敢揭开那些木梁,她害怕它们底下的东西是她不想看到的,她惧怕会看到破碎模糊的旻风。这些不是她想看到的。
      都是因为她,才使得父亲和旻风连遭厄运。因为她的识人不淑,因为她的引狼入室,因为她的软弱,因为她的逃避,因为她一心一意耽于安静宁和的生活而自愿被蒙蔽双眼,使那本该一眼就识破的阴暗风暴般毫无阻拦地滋生,最终毁掉了一切!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她霍地抬头,眼睛布满了血丝,那一瞬她忽然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她仿佛感觉到旻风在不远处注视她。她定在原地,转身环视,四周全是倒塌的房屋,有些木头下依稀还看得见那些被砸中的幽身。没有术士的指示,它们不会躲避,残肢断骸随处可见。可是,旻风呢?
      石块,木梁,睁着眼睛的头颅,圮坍的断墙,僵硬枯死的内脏,废墟,石块,木头,断手……可是旻风呢,旻风呢?!她团团转,却怎么也没看见旻风,他没有和她想的那样出现在那里。可他应该在那儿啊,推着轮椅,穿着他喜欢的白色的衣裳,远远地向她微笑着,轻轻呼唤自己一声“姐姐”。可视线里哪儿有他啊,他在哪儿?他腿脚不好,这里到处都是木头石头,他走过来一定很辛苦……
      她泪眼潸潸,终于绝望地蹲下来,却恍然瞥见废墟上有一个模糊的白色的身影。她一下蹿起来,惊喜地叫着冲着那个人影狂奔而去。
      死寂的废墟上,那几个走开的人影察觉到动静停下来,他们在看到舜莪的一刹身体绷紧,但舜莪只是向着另一个方向奔去,似乎全没在意他们。
      舜莪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没有意识到被那些人看到了,只朝白色的影子奔去。可那个人影只是伸出手,示意她不要靠近,她不知所措地停下来,惶恐地看着旻风。
      许是晚上光线不好,月色下她看不清旻风的脸,只得见一团模糊的雾气,五官似乎在白雾后面。她忘记了劝阻,再向前跨出一步,看到那个人影没有阻止,于是接着又走近了些。
      靠近了,她看清旻风了,他的面孔一如既往的苍白消瘦,望着她的目光安静平和得令她惧怕。在离他只有两尺的地方,他突然又伸出手,阻止她继续靠近。于是她停了下来,旻风只是定定地望着她,面色平静如风。舜莪觉得胸膛满满的,有很多话想要说,可一看见旻风的目光,她又突然不知道如何说起。
      旻风,我的弟弟,姐姐知道对不起你,你回来吧,姐姐一定治好你的病,一切一定都会好的。她笑,伸出手,想要拥抱他。
      但她的手忽然失去了知觉,脱离了她的控制。她看见自己的手向前一划,四肢一空,身前一道雪亮的光掠过。
      舜莪全身一僵,继而痉挛发抖起来,脑海里划过一道惊雷。
      “不!”她蓦地失声惊呼,骇然向后踉跄一步,心胆俱裂。她看见旻风的双腿上多了一道凌厉的切口,血肉翻开,血迹淋漓,沿膝盖上下蔓延开,一转眼就浸红了他的下半身!
      她手一松,地上传来刀剑落地的铮铮声,她不可置信地低头,发现自己手上一片血红,地上的剑身上也鲜血纵横。
      她绝望地抬头,手足发抖,望向旻风。旻风的脸色依旧宁静的和开始一样,只是苍白多了。她发出一声尖厉的叫喊,崩溃般地扭曲了整张脸。
      不,不,不!这不是她,这不是她做的!舜莪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泪水涟涟,想要给旻风解释。可她只看见旻风身体向下一滑,整个人砸在地上。她低着头,右手捂紧了嘴巴,泪水争先恐后地流满脸颊。
      旻风的双腿被那道伤口斩断了,两条腿倒在一边,上身跌在血泊里,手上,脸上沾满了触目惊心的血。她没想到血液竟然可以鲜亮饱满到这个样子,像是一树烂漫热烈到极致的火红石榴花。
      舜莪颤栗着俯下身,搂住旻风鲜血黏腻的身体,却出奇的没有血腥的刺鼻。她想要把他抱起来,可陡然起来一阵清风,她以为有人靠近下意识就顺着看过去,却并无一人,等她头回过来后,地上的旻风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立在远处的那些人诧异地看着舜莪一个人走走停停哭哭笑笑的奇怪举止,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他们看着她疯癫地表演,守墨的眼里有异样的光彩闪烁。
      看到她俯下身,似乎想要伸手却又害怕什么般地伸缩不前,最后又一个人怔在原地时。他们身后那只妖兽突地抽了一下尾巴,冷冷的破空声在废墟上听起来格外响亮。
      舜莪霍然醒过来,回首看见那五个人,守墨看起来似乎也安然无恙了。她心里一惊,强忍着悲痛。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迹斑驳的紫色牡丹长袍,突然抬头大笑起来。她左手上被铆钉刮去皮肉的数十处伤口甚至还可以看见里面的白骨,可她却不觉得疼痛。
      “是你们,是你们一直在害他!”她远远地看着那些人,突然停止发笑,大吼。
      缓缓地,对面走出来一个身姿绰约的灰袍女子,舜莪不由侧目,她的声音低哑,却不置可否,“方才算你逃得快,这一次,我可不会再放过你了。”
      她甫说完,他们身后那只妖兽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咆哮。
      舜莪一言不发,只是悄然打量着他们是什么人。当那个黑袍女子侧身时,她隐隐看见她黑袍后面用银线织出的简约而古奥的海波上的日月图徽,她心里大惊,又仔细注意着他们的眸子,那五个人中间,除了这个女子和守墨以外,其他三个人看着她的眼光隐约透出微微的冰蓝。
      舜莪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明白过来,那样古怪的瞳孔,与他们倾天人完全不同,除了十墟海上的朔族外,奡央上再没有拥有这样瞳色的人族!
      “该死的杂碎!”她含着泪,忍不住低头狠狠咒骂了一句,举起右手的雪刃玉。
      但猛然间,她感觉到有炽烈难当的热气迎面而来,她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转移,抬头才看见熊熊大火从王府东边遥遥席卷而至,依稀有人在大火里挣扎哀号,烧焦羽翼的鸟雀在火里上下翻飞以及被烈焰灼干的葱郁的后院和花池,都在通红的大火里被烧成灰烬。
      而对面那些人,看到这场焚烧了小半个王府的大火,面面相觑,脸上同时露出怪异的表情来,显得有些诧异吃惊。
      “你们是在找这个么?”舜莪强压下愤怒,将脑海里的其它念头赶开,举起右手突然大喝,那些张望的人转回头,诧异地看着她。
      只见她血肉枯干的左手握着那个奇异的银筒,挑衅似的高举右手,当看清她拇指上那枚硕大的明黄玉扳指时,所有人都不自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枚玉扳指上阴阳两生,向着火光,玉质纯净剔透,近乎透明,但又清晰可见里面两缕血红的水光,那两缕血红像是游弋在黄玉的波光,轻如笼烟,竟隐约形成“逢川”两个盘旋凌动的字!
      那是——逢川城印!
      宁军眼神一凛,回过神,默不作声地做了一个手势。只是闪眼的瞬间,那只伏卧嘶鸣的古青色妖兽突然凌空跃起,两只扭曲的黝黑前爪迅猛地向着舜莪撕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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