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弦上续相思

　　我觉得既然我欠他的恩情良多，不管哪一个，只要我能做到，就要帮他。我说:“只要不是太为难的事，我都会帮你。”
　　萧飏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可我瞧着，很是怀疑你究竟能帮我什么？”
　　我掰着指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到有一件事是我会而萧飏不会的，我说:“我能帮你生孩子。”想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但说出来却十分尴尬，却已收不回去了。
　　萧飏显然也没料到我这猝不及防的回答，愣了一下，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我慌忙解释，却显得十分语无伦次:“我的意思是说，这个……我……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反正你不要误会。”
　　萧飏负手打量我，眉眼都带着笑意:“我才知道你这样想为我生个孩子，不如就选今晚如何？”
　　我连忙往后倒退两步，干笑道:“你真爱说笑。”
　　萧飏朝我逼近，我慌张道:“我……我不行。”他将我横抱起，在我耳边浅浅开口:“真不行？”
　　萧飏的步速极快，还来不及再开口，已经进了房间。
　　他将我放在榻上，整个身子就要压上来，我十分惊慌，害怕得颤抖。我抵住他的胸口，一片水泽顺着眼角淌下来:“萧飏，我真的害怕。”
　　萧飏倾身下来吻过我的眼角，是从来没见过的温柔模样。但我还是害怕，不晓得我为什么这样害怕。
　　他突然又翻身自榻上坐起，眼底看不出情绪。他淡淡看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就害怕成这样，以后如何为我生孩子？”
　　我忍住想打他的冲动，何况我也的确打不过他。我说:“宫里等着给你生孩子的姑娘从东门排到西门，从北门排到南门，你可以找她们。”
　　萧飏抿起嘴唇，似乎在笑:“她们都是陛下的人，我还没这个胆子。”
　　我轻哼一声:“如果她们不是父王的人，你就有胆子了？”
　　萧飏看我的眼神十分了然的模样:“你这是在吃醋？”
　　我觉得他越说越离谱，反驳道:“我才不喜欢吃醋。”
　　萧飏笑笑，眼神看进我眼底:“阿苒，你真是个别扭的小姑娘。”

　　半月忽忽而过，而我的伤也养的差不多。终于要回王宫，却并没有十分喜悦。
　　临走前一日，萧飏接了个神秘的消息，一早便出去了，直到晚上也没有回来。这是半月以来，他唯一没有躺在我边上的一晚。
　　起初，我并不是很能适应同一个男人躺在一起，但习惯却是个十分可怕的东西，这一晚，我辗转了大半夜，到底不能睡着。
　　第二日一早，春妍来给我换药，正好裹好一层又一层的纱布，门外有一阵敲门声，不急不缓，正是萧飏一贯的敲门方式。
　　春妍行过去开门，果然是萧飏，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眼底有一圈阴影，但即便这样，却还是十分英挺，他淡淡开口:“东西都收拾好了？我现在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甚至连我的换洗衣物也是萧飏另外带来的，倒是令他破费许多。我看着他的模样，不晓得他吃过早饭没有:“你吃过早饭了么？要不要吃一些茶点。我昨日和霜影一起做的，是霜影调的料，模样丑些的是我做的。”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
　　萧飏从善如流坐下来，却在看到端上来的糕点时差点没有昏过去。他艰难开口:“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急忙解释:“你放心，模样虽然丑些，味道还是不错的，我这是头一回做点心，你多担待些。”
　　萧飏大约是给我面子，勉强吃了几口，后来我才晓得他十分厌恶甜食，从不轻易去碰。如此看来，他竟是十分给我面子。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走得并不算快，临近太阳落山，才终于抵达王宫。
　　宫门口立着卫兵，领头的显见得十分不懂规矩，竟将我们拦住。春妍是个急性子，怒道:“你可晓得这里头坐的是谁？是当朝的相爷同雅音公主。”
　　那个领头朗声道:“末将霍源特来迎公主回宫。”
　　我小声同萧飏道:“我们这不是已经到宫门口了，要他来迎什么？他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萧飏笑笑，也轻声道:“你是真不晓得？”
　　我摇头，用渴求的眼神看他。
　　萧飏淡淡道:“他的确是吃饱了撑的……”
　　我:“……”
　　马车外面，连一向不多话的霜影也终于开口:“公主伤还未好，烦请将军开一开路。”
　　霍源又道:“路自然要开，但末将有几句话想同公主说。”
　　春妍语气十分不快:“那你就快说。”
　　霍源道:“末将这些话想亲自同公主说，请公主能暂下马车片刻。”
　　我看看萧飏，十分不解这个霍源到底有什么话想同我讲。隔着马车，我向春妍表示，我身体还未好全，不便下车。
　　霍源却也是个非常有毅力的人，始终不肯放行。
　　夜色渐渐笼下来，双方僵持良久，我终于只能下车。
　　马车远处立着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约莫二十，长得十分威武，额上挂了密密汗珠，真是难为他在这样的盛夏的夜晚等着要同我说话。
　　令人惊恐的是，才下得马车，走了几步，他立刻迎上前来，手就要握上来，我只能往后倒退几步，同他隔开距离，道:“好了，你就立在那里，有什么话我听着便是。”
　　霍源果然不再往前，他朝我笑笑，却又突然有些失落的表情:“我……我听说那日陛下赐了婚，公主并没有拒绝是么？”
　　这个口气倒十分像责问的情形，我说:“不错。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好了，我听过了，那我走了。”
　　才要转身，他将我拦住，距离有些靠近，他急切道:“我一直觉得那不会是公主的真心。即便相爷他与你有过肌肤之亲，我也不会介意，自从花神诞上见过你，我就同自己说，一定要娶你作妻子。我晓得你并不喜欢萧相爷，我会去向陛下请他为我们赐婚。”
　　我忍不住翻白眼，真不晓得他是何来的自信觉得我要嫁给他。
　　我尽量婉转开口:“你这个心意我心领了，不过为王者向来一言九鼎，父王既将我许了萧飏，我便只能一心一意做萧飏的夫人。”
　　霍源愣了一愣，大约平生未受过挫折的模样:“坊间传闻萧飏他其实有断袖的爱好，你嫁给他是不能幸福的。”
　　我正色道:“既然是传闻，可信度可想而知，将军竟然也听信这样的传闻，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抱歉。”
　　未等他开口，我便转身要上车，但霍源大约还不能死心，一只手十分有力地扯住我手腕，道:“公主，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肯相信。”
　　我要挣脱，却不能动弹，手腕有些隐痛，果然不愧他这个威武的身材，我扫过他握住我手腕的地方道:“我没说不信，不过你先放手。”
　　但好好说话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依旧不放。好在这个时候，萧飏终于下车。他看着霍源，冷冷道:“霍将军逾矩了，若再不放开公主，我便不客气了。”
　　霍源的气势果然不如方才，手却没有放开，萧飏凉凉扫他一眼:“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话才说完，已迫使霍源松了手，他将我挡在身后，神色十分冰冷，同盛夏的这个气氛不是十分融洽。
　　我揉揉被霍源抓红的手腕，同萧飏低声道:“我们走吧。”
　　萧飏牵住我的手，没再说话。
　　霍源在我们背后咬牙道:“总有一日，你会后悔的。”
　　我对此十分无语，同萧飏感叹:“这仁兄还真是谜之自信啊。这个模样竟十分像是来砸场子的。”

　　折腾许久，暮色已深，零零落落几个星点已悄悄冒出头来。等回到寝宫的时候，宫里已是华灯初上。婉月正在门口张望，见到我们过来，面上十分激动。
　　我忍不住感叹，这个宫里大约也只有婉月是真心待我，我想，这真是个十分善良的姑娘，她今年一十八，正是好年纪，不该总是陪着我。我晓得她同外公府上的卫桁有一些情愫。我暗暗打算在我嫁给萧飏前就送她回古安的外公家与卫桁团聚。
　　为表达对萧飏的谢意，我说:“你要不要进来饮杯茶再走。”
　　萧飏若有所思地看我，笑道:“只是饮茶？”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傻傻道:“那你还想吃饭？”
　　萧飏抬手帮我顺了顺额角的碎发，又道:“这茶还是以后再喝，我就不进去了。”
　　我看看他，完全不能理解他一会要饮茶，一会又要以后喝的意思。
　　突然又想起方才霍源说的断袖一事，我悄悄问他:“你不会真的是断袖吧？”
　　萧飏附在我耳边:“我若真的是断袖，你要怎样？”
　　我绞着衣角，想了一会认真道:“如果你真的是断袖，那我就不能嫁给你呀。不过，你放心，虽然有些人不是很看得起断袖，我对你不会有什么歧视的。”
　　萧飏表情有点抽搐:“你这个脑子里都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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