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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八
因着幺幺不过三岁,常人所用的银针不太合适,苍叶提议出外寻工匠专门打造一款适合孩童的,罗玄自然不能放任一个姑娘家出去,但同去的话又觉得有些尴尬,便叫上了天相和小凤,俩人也得闷得很。
天气也好,就走着去了,罗玄和苍叶在前,天相和小凤随后,外人看来多么登对的两双璧人。自来了开封,天相和小凤还是第一次出门,对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偶尔有车马路过也不知闪躲,罗玄有些头痛,真是带着也麻烦,不带也麻烦。
苍叶笑道,“孩子嘛,老呆在屋里要闷坏了。”
正说着,一匹疾马而来,聂小凤正对着一盒水粉研究浑然不觉,罗玄伸手将人捞在怀里,躲过了疾马,聂小凤手里的水粉盒却受了这冲力滚落在地,磕瘪了一角。如此只能买下,罗玄付了钱,却见聂小凤一副笑意,真是打不得骂不得。
苍叶拉着聂小凤道,“街边卖的毕竟粗劣些,我带你去店里买。”聂小凤应声道好呀,竟要随着去了,又想起师父还在这呢,看向罗玄征求他意见。
罗玄自然不能应允,“此次是和苍掌门一起寻找工匠,莫要胡闹。”
苍叶却接话道,“怎是胡闹了,女孩子爱美是天性,你们俩大男人如何懂。”说着径直带着小凤走了,留下二人在原地。天相本想跟着去,但又觉得留师父一人不妥,进退两难。罗玄掏了些银两递予天相,嘱咐他莫让苍叶付钱。陈天相这才跟上去,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师父陪着姑娘家在店里买胭脂水粉的样子。
如此,待三人买完水粉,又去找了工匠,订做完银针,回到上官府已是晌午。回去正碰上了苍田,苍田看见自家姐姐还是开心的,再看到后面的罗玄脸色就变了。将苍叶拉到自己身后,朝着罗玄道,“你既无情,为何又要与我姐姐通往,岂不是让别人嚼舌根。”罗玄道,“苍少侠,莫要误会,是罗某有要事有求于苍掌门。”
为幺幺治病,上官皇求的是二人,一是为了稳妥,二也是有撮合之意。此次外出寻找工匠,也说不上是谁帮谁,罗玄如此说,自然是向着苍叶的。
聂小凤看出了眉目,接话道,“心底坦荡,又怎怕别人说什么,是你心眼太小了吧。”
苍田何曾被人如此说过,脸色顿时又变了,苍叶忙拉住了他,施礼告辞。罗玄也呵斥了小凤,双方各自回房。
陈天相端了午膳送到聂小凤房中,却见她正在摆弄上午买回来的胭脂水粉,问道,“苍掌门不是说街边买的那盒不好吗,你很喜欢啊?”聂小凤笑道,“因为是师父买的。”陈天相摇头。他真的不懂,明明后来苍掌门买的那些更好看,又想起师父嘱咐付钱的,但苍掌门坚持要付,还得把钱还给师父呢。
罗玄默默看着天相递过来的银子,叹气,再去还就显得生疏了,只能欠下这个人情了。
午憩过后,聂小凤拉着陈天相去后院看其他门派切磋,恰好苍田也在,故意要拉着陈天相出来比试一下。陈天相和聂小凤加起来也比不过他,自然吃了一些暗亏。
晚上两人来跟罗玄问安,罗玄闻出天相身上有药酒的味道,问他支吾不说,倒是一旁的聂小凤嘴快,说是让天相帮忙到树上打槐花,摔得。陈天相连声应,是的,是的。罗玄未再多言,不是什么大伤便好,也不去计较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此安静过了几日,工匠做的银针也做出来了,这次不劳苍叶,罗玄自个先取回来了,再进行一次消毒,与苍叶商量何时对幺幺进行诊治。
苍叶这边却出事了,是苍田,不知怎么被马蜂蜇了,整张脸都肿了,完全变了形,连说话都都有些失声了。苍田知道是罗玄来了,扯着嗓子喊,“罗玄,你管管你徒弟,聂小凤使计害我!她小小年纪就如此狠毒,果然是魔教之女!”
“苍田!”苍叶喝道,“是谁教你口出秽语、随意污蔑他人!”
苍叶简直要跳起来,“我污蔑她,就是她使计害我。姐姐你别因为罗玄就偏向聂小凤,她人小鬼大阴着呢!我可是你亲弟弟!”
“不是你去捅那马蜂窝,马蜂怎会来蛰你!”苍田道,又看向罗玄,“让罗大侠笑话了,待我处理完苍叶这小子,再去拜访。”
罗玄却是看向苍田,整张脸肿的厉害,不像是一般的马蜂,倒像是比较少见的毒王峰。普通马蜂消肿之后便无事,这毒王峰却是不同,恐怕会留下疤痕。罗玄将自己的担心说了,苍叶也有些怀疑,看症状确实不像普通马蜂。二人商量解药配置,只能第二日再谈为幺幺诊治一事。
罗玄回去之后叫来聂小凤,询问苍田一事是否与她有关,聂小凤装傻,问苍田怎么了,隐隐有幸灾乐祸之态。罗玄有些生气,苍田今年不过十七,若脸上真留下疤痕,虽说是男子,但也是一辈子的遗憾。罗玄想不出聂小凤是出于什么用心,还只是单独的恶作剧。
“若与你无关,苍田为何指认是你所为。”
聂小凤看罗玄脸色,也有些置气,“他欺负天相,天相浑身都是伤,师父怎么不去找他理论。他只不过被马蜂蜇了一下,师父为什么如此生气。是不是因为他是苍叶的弟弟?”
罗玄一愣,天相身上的伤与苍田有关,按理天相的武艺自然是比不过苍田的。
“就算你们有过节,怎可用马蜂蛰他,那可是毒王蜂,会毁容的。”
“毁容正好,苍田还骂师父你,他活该!”聂小凤倔强。
“放肆!”罗玄气急,“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聂小凤顶嘴,“他明知道我和天相不是他的对手,还非要跟我们比武,摆明了就是欺负人,我打又打不过他……”
“出去!跪下!”罗玄觉得有时他无法同聂小凤讲道理,她总是能按自己的想法来。
“跪就跪!”聂小凤利落起身,走到院子天井扑通跪下,不屈不挠的样子。
陈天相刚从外面回来,一看这阵势就知道事情败露了,进屋扑通就跪罗玄跟前了,“师父,不怪小凤,是苍田先骂的小凤,说她是魔教之女,蛊惑人心,还说师父您——”抬头看罗玄一眼,大胆说道,“说师父您受小凤蛊惑……”
罗玄气急,反而平静了。
无空穴,不来风。
事情肯定不单是小凤的错,但小凤身上那种阴戾之气,来自于她的母亲,这么多年,自己也未能改变。
陈天相看了看罗玄,乖乖跑到院子里,跟聂小凤跪到一起。
春雨,生寒。
陈天相冻得直哆嗦,聂小凤却没有感觉。
“小凤,你不冷吗?”
聂小凤不答。
“小凤,你是不是擦了新买的水粉,都被雨水冲花了。”
聂小凤仍是不答,眼角却滑出泪来。她今天换了新衣裳,擦了师父买的水粉,只想让师父看一看,却被训了一顿,在这淋冷雨。
罗玄在屋内,有些不安,春寒入骨,二人身子骨还未长结实,终是忍不住撑了伞出来,命二人回房休息。
陈天相应声踉跄站起来,聂小凤却是未动。罗玄让天相先回房,撑过伞为聂小凤遮了雨。
师徒二人就如此僵持着,谁也不肯说句软话,直到聂小凤突然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罗玄扔了伞,慌忙将人抱回房内,搭脉看色,应该只是冷雨发烧而已。聂小凤蜷缩在被子里,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罗玄正为她输送内力。毕竟已经晚了,也不方便让后厨送热水来。
聂小凤眼圈一红,哇的哭出声来,扑进罗玄怀里。聂小凤全身还是湿的,罗玄能感受到她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了,已然是个大姑娘了。但她还是小女孩时,从未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反而是成年了,却展现了脆弱的一面。
“不要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心里坦荡,自然不怕人言。并且魔教不再是魔教,现在是日月教,扶弱济贫,匡扶正义,值得称贺。过去不代表未来,你会有全新的一生。”
聂小凤第一次深深的感受到,哀牢山是那么的小,江湖是那么的大,师父不是独属于自己,一种隐约的却很强烈的占有欲,慢慢萌生。她想成为能够和师父并肩行走的那个人,而不是一直躲藏在师父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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