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大圣是我假道侣

　　杨戬此时，仍然坐在云头没有动，先前那股不正常的燥热过去后，他便恢复了正常，同时体内那些乱蹿的魔气也渐渐沉寂下来。

　　他望着云下山峰，溪流潺潺，黄枫遍野，分明是温暖的色彩，可因“神殒”二字带来的那股寒意，犹如阴云一般时时笼在他心头，久久不散。

　　尽管，他不停安慰自己，“那东西”惯是狡猾，所说之话当不得真，可他心里却很明白，她所说的一切或许是真的也未必。

　　肉身的问题，杨戬其实多少感觉到了一点，譬如那手臂上几可见骨的伤处，无论擦多么名贵的药，就是无法愈合，还有他原本强健的体魄，近来愈发虚弱，稍走两步，便会气喘吁吁。

　　但他一直以为这是拜“那东西”夺了一身法力所赐。

　　也正因此，他才觉得时间不多，不惜跋山涉水，冒着危险去西天找孙悟空，又匆忙在两日之内，赶回这东胜神洲千峦山，去找“那东西”，想将她擒住，从而尽快夺回法力，让肉身恢复如初。

　　可万没想到……
　　“那东西”竟会说他还有半月，便要“肉身消亡，元灵寂灭，殒落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杨戬抿着唇，微微摇头。

　　他既感觉得到肉身的问题，其他地方更是感觉得到，他的神台现下稳健，灵根依旧清明，完全没有殒落的迹象，先前那般说，也隐约有点诈她的意思，可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她只取修为。

　　这是何意？是肯定了，想撇清关系吗？还是——

　　杨戬不敢再想，因若按她的意思，“殒落”之事与她无关的话，那一切，就太可怕了……

　　毕竟这上神殒落，无论放在哪界，皆是十分严重的大事。

　　若他真有半月，便要殒落，天界那边总该会有动作的……

　　天界，天界……
　　想起天界，杨戬忽然脸色大变，重重打了个寒颤，“那东西”之事，他不正是从天界知道的吗，而告诉他的，还是……

　　杨戬忽然面如死灰。

　　“二郎神？”
　　“二郎神？”
　　“二郎神？”

　　孙大圣找到杨戬之时，便见杨戬呆呆的坐在云头，望着天空怔怔出神。

　　那股死气，愈来愈浓烈，似一团黑雾一样，紧紧笼罩在杨戬苍白的面容上，仿佛很快就要将他吞噬。

　　孙大圣连唤了好几声，才将杨戬唤醒。

　　“大……大圣。”杨戬回过神来，抬眸望着前方蓝袍白衫，长身玉立的青年，微怔了怔，旋即深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换了身行头？”

　　孙大圣负手，任一身清爽搭配的蓝白衣袍在风中翻飞，微微颌首道，“你呢，你怎还会在此？”

　　杨戬正要开口，“我……”

　　孙大圣却微微仰起脸，嗅着空气中残留的淡淡冷香，肯定的道，“是‘那东西’？”

　　“嗯。”杨戬没有否认。

　　孙大圣左右看了两圈，上下打量了杨戬一阵，道，“它没怎么样你罢？”

　　杨戬摇摇头，又忍不住苦笑起来，“我现下不过是个废人，它能对我如何，不过是……”略顿了顿，他眸光闪烁着道，“不过是将我困在此处，自己逃走罢了。”

　　孙大圣闻言，倒未怀疑，又抬掌遮着眼，在四处眺望了片刻道，“那二郎神可曾看见它逃向了何处？”

　　杨戬强打起精神答道，“它当时以捆仙索缚住了我，我动弹不得，是以并未看清它往哪里逃了。”

　　“这么说来，那东西果真狡猾。”孙大圣眯着凤目感慨了一句，眸光微动，忽然道，“捆仙索？它偷来的宝物倒还真是不少。”

　　杨戬没接腔。

　　孙大圣倒也不意外，细细思量了一番后，便说起了方才他们三人千里追踪那道纤细人影，最后追到手，却只抓住一缕青丝之事。

　　虽说杨戬自他们离开之后，便知晓那道霞光里的人影是假的了，可听着孙大圣这番话也还是有些震惊，“那东西”厉害，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竟连孙大圣也会被骗。

　　不过，孙大圣似乎也不生气，反而对那东西产生了更浓烈的兴趣，主动打听起来关于那东西的事，“对了，二郎神，本座记得你与它应该对上两回了，可曾看清过它的真面目？”

　　“真面目？”
　　说起这个，杨戬才恍然忆起，他虽与她对上两回，可直到此刻，似也不曾看见过她的脸。

　　便是被她拿走一身法力之时，二人相距不过半丈远，他看见的，也不过是……

　　杨戬一想起来，浑身又不自觉腾腾而上一股热气，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不瞒大圣，我……我其实也没看见过她的样子，她整个人好像都藏在光里一样，面目模糊，最近的那回，见到的也只是一片雪色衣角。”

　　光？又是光？
　　孙大圣眸光紧了紧，“那东西”这么爱发光，莫不是个萤火虫成精了？

　　略做思忖后，孙大圣俯瞰着云下群山，沉吟道，“这前后，不过半个时辰，‘那东西’应当还未逃远，你同本座现下赶紧出发，应当还能追上它！”

　　杨戬自是巴不得能快些找到她拿回法力，这时听孙大圣率先开口，连忙起身整着衣袍应道，“好！”

　　他说着，腾云便欲走。

　　孙大圣想了想却道，“这东胜神洲地界不小，你我分头行事罢？”

　　这分头行事，自是方便不少，可若是碰上仇家……
　　杨戬有些迟疑。

　　孙大圣看在眼里，沉吟了一瞬，主动道，“二郎神不必担忧，本座待会渡你些法力，供你自保。”微顿了顿，又说，“若是在途中遇着危险情况，或是碰到‘那东西’了，你只需在心中默念三声本座的名字，便可。”

　　听得这话，杨戬心里先是有些感动，可随即又是一阵刺痛。
　　想想昔日自己在六界是何等的威风？如今竟要靠着这种方式来保命，而对方还是自己曾经的对手，真是可笑啊。
　　不过，想到那“陨落”二字，杨戬浑身一颤，也就没有拒绝孙大圣的好意。

　　遥遥渡了口仙气过去，孙大圣收回手掌，侧过脸，深深看了一眼面容苍白的杨戬，薄唇微张，似想开口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二人自云头间分开，临去之前，杨戬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道，“大圣，那东西的声音有点问题，或许会让人……”

　　让人如何，杨戬并没说清楚，只是含糊不清的道了句，“大圣切莫被她迷惑了。”

　　关于这一点，孙大圣还是颇有几分自信的，他眯着金眸，薄唇微翘，摆摆手道，“二郎神不必担心，本座是断不会被它所迷惑的。若真有那一天，除非那天河水枯，星云坠逝，万物消亡才有可能！”

　　杨戬听罢，也只轻笑一声，没说什么，世事哪有什么绝对？

　　.

　　.

　　二人分开后，孙大圣先下了云头，将千峦山方圆百里的土地山神尽数招了出来。

　　他如今这番变化，那些土地，自是认不出来，只当是天界新入职的上神，便向他行了个礼，又送上了一些供奉。总之，客气点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由于急着找“那东西”，孙大圣便也未作解释，收了供奉后，直接向他们询问起了“那东西”的去处。

　　一提起那东西，几个土地山神的脸色立时白了白，面上笑容都变得十分勉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见他们不肯开口，孙大圣当然知道其中多半有猫腻，便故意沉了脸，瞪着几人，冷声道，“若是不说，本座就将你们八人，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仙家的威压，加之这威胁的话语，岂是小小土地山神能承受的？
　　这八人互相看了一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将他们所知的关于“那东西”的事，全盘托出。

　　说是“那东西”灵气浑厚，天生媚骨，像极了修者们修炼时所用的炉-鼎。于是六界之人便前赴后继的来抓它，可大家不知道，“那东西”格外危险，到现在为止，不知有多少仙妖魔皆折在了她手上。

　　孙大圣听着，眸子又轻轻眯了起来，眯着眯着眸光忽而一冷，他袖下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拢着，拈出一团火似的花儿，又倏然弹开后，才对他们开口道，“所以，你们以为本座也是为了抢那东西当炉鼎而来？”

　　这话，八人可不敢接，便打着哈哈干笑道，“这……以炉鼎增加修为突破境界，那都是不入流的事，仙者看着如此超群出众，怎会干这样的事......”

　　孙大圣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们一眼道，“是么？”

　　仙家的威压，又无形的释放出来，那八位土地山神立时擦着汗，战战兢兢道，“上仙，小丶小仙们，也是担心上仙会误入歧途……没丶没别的意思……”

　　见这几人已全然为自己震慑住，孙大圣便又问了一遍，那东西的去处。

　　这回，他们没再隐瞒，直接说了出来，说是“那东西”离了千峦山后，径直往南边去了。

　　孙大圣闻言，将那供奉中模样最好的一个桃子，挑出来吃了，吃完后，把其他供奉还给了他们，便踩上云头，直直朝着南边迎风而去。

　　他前脚走，后脚那几个土地，便吓得瘫在了地上，扶着胸口喘着粗气道，“也不知这是哪位上神，竟有这般强的威压……还有那相貌，那气度，便是天上地下，也绝无仅有啊……”

　　“是啊……”有山神附和，也有几个人叹气，“可惜啊，再厉害的，只要对那东西，产生了想法的，就没一个有好下场的，不说远的，就说……”

　　.

　　千峦山南去百余里，仍是一片高山险峰，孙大圣在云头眺望了片刻，依旧未见着“那东西”的踪迹，他原是打算继续往南去的，却不料，蓦地便嗅到了空气里那抹熟悉的冷香。

　　很显然，那东西应是先前从此处云头过去没多久。

　　那道冷香十分特别，不似是花香，也不似胭脂的香，是一种说不出的冷香，分明是清清冷冷的味道，却又有种难言的妩媚诱人。

　　孙大圣情不自禁便在云间多嗅了几口，待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由道，“只残存的一缕香味都可让人心旌摇曳，果真是有几分本事。”略微一顿，又觉可惜，“这魅人之术，终究还是有些下作，不入流。”

　　说完后，孙大圣按下云头，轻飘飘的落在了下方的山林之中。

　　这是一处深山古林，是以，眼下分明是深秋，可林中的树木却还是郁郁葱葱的，一派苍翠景象。

　　扑鼻而来的青气，冲淡了那股独特的冷香味儿，孙大圣面色稍霁，便开始在林中寻找了起来。

　　这地界，灵气充沛，不见天日，是极适合魔物和妖物修炼的。

　　孙大圣沿着林间小路，一路找过去，未见着“那东西”的踪迹，倒是见了几个躲在山洞里修炼的女妖修。

　　那几个女妖修，乍一看是位仙者路过，都被吓了一跳，毕竟仙妖不兼容。

　　可后来，待她们再躲在洞里，偷偷的一打量，但见他长身玉立，身姿挺拔，穿一袭蓝白相配的袍子在山中，行走间，衣带当风，显得整个人又清冷又飘逸。

　　且他那张脸白皙俊美，面上五官格外精致，尤其乌黑剑眉下，那一对金眸熠熠生辉，日月比之似也无光，霎时便起了一些旖旎心思。

　　一个大胆些的蛇妖，未着寸缕，露出雪白的身子，枕着手，含情脉脉的躺在了孙大圣身前，娇滴滴的唤道，“仙者，何必匆匆赶路，不若看看脚下的风景？”

　　孙大圣闻言脚步一顿，脚尖堪堪对着她纤细的腰肢，抬眸，语气却平静得很，“看什么风景？”

　　那蛇妖听着一努嘴，伸出又白又细的手臂，拉了拉孙大圣的袍边，“人家啊，人家不就是最美的风景吗？”

　　“是么？”孙大圣挑挑眉峰，斜了她一眼，薄唇勾出个嘲弄的弧度，淡淡道，“你这风景一马平川毫无沟壑，比本座都平坦，也好意思叫风景？”

　　那蛇妖：“……”

　　蛇族虽性喜淫，可这事也是强求不来的，是以那蛇妖愤愤抛下一句“嫌我平？那你以后找男的双修去罢”，便化出一条罗裙，裹住白嫩嫩的身子，扭着细腰灰溜溜的跑了。

　　孙大圣见状，拂了拂脚上那被摸过的袍边，眉峰微蹙，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四处看。

　　见那以腰细闻名的蛇妖，都在这容颜出众的仙者身上碰了壁，其他原本期待不已的女妖修们，立时都垂头丧气的待在洞府里没有动。

　　这般，对孙大圣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了，他此刻一心想找到“那东西”，当然是懒得应付这些女妖的。
　　否则……
　　大圣耳中的金箍棒，发出了跃跃欲试的嗡鸣声。

　　这南边的古林，很有些幽深曲折，孙大圣沿着山路，转来转去的在其中找了足足大半个时辰，竟也没看见“那东西”的影子。

　　他凤目微眯，不禁怀疑起，云上那道冷香，莫不是“那东西”专门拿来转移他视线的？

　　可，那土地老儿应断是不敢骗人的。
　　孙大圣细细一琢磨，横下心，决定继续往南走。

　　又在林中走了有大半个时辰，还是不见“那东西”的踪迹，倒是听着不远处传来了湍急的水流声。

　　孙大圣对水，素来不怎么喜欢，平日能避都是避着的。
　　是以，他抬眸只远远看了一眼，便打算转身离开，可谁知，就是这一眼——
　　恰好让他看见了那远方石头处的一团霞光，正一动不动的静静躺着。

　　那光团五彩斑斓，璀璨夺目。

　　赫然，便是那东西！

　　这个发现，令孙大圣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他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

　　不过，由于这林中草木的生长太过茂盛，自他脚下起，通往那光团间的一段路，全是些歪歪扭扭的粗.大藤蔓。若是强行走的话，必然是会弄出巨大的声音。
　　因此，为防打草惊蛇，孙大圣略做思量后，便化作一金黄色兔子，迈着短腿，开始朝着那石头飞奔而去。

　　金兔身姿轻盈又矫健，不过转瞬之间，孙大圣便已蹿至那石头下方，离那团光，只有咫尺之遥。

　　尽管仍是看不清光里的样子，可孙大圣却可以肯定，这不是假货，因他嗅得到，这光里缓缓散发出来的迷人冷香，和之前云上的，是一模一样的。

　　孙大圣蹦跶着，飞快跳上了石头，同时缓缓朝那光团伸出了属于兔子的小短手。

　　“这回总没错了罢！”
　　他一边说，一边提了口气，准备随时化成人形。

　　但就在这一瞬间，他听见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是谁？”
　　那声音，轻轻的，低低的，语调微冷，嗓子似有些微哑。

　　分明算不得多好听，可孙大圣听着，竟是心里一荡，只觉仿佛有根羽毛挠在胸腔里一样，从尾椎骨，一路酥麻着挠到了耳后根。

　　这感觉，可比先前海上的脸红强烈多了！

　　孙大圣转过兔头，便看右侧下方的翠绿的水潭下，竟有一个未着寸缕的女子，笼在一团玉色的浑厚灵气之中，正微微仰着头，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脸蛋雪白如霜，一头乌发却是浓黑如墨。露出水面的一截脖颈既漂亮又修长，肌肤还是难得的水蜜桃色，粉粉白白的，让人瞧着便觉鲜嫩多汁，颇有食欲。便更别提，她半露在外若隐若现的两座险峰了，饱满莹润，犹如丘壑，峰尖两点更是樱桃般娇艳欲滴，惹人采撷……端的是春色无边，勾魂摄魄。

　　分明先前，看见那蛇妖的赤身果体，孙大圣还无动于衷的。
　　可此刻，不知为何，他竟然站石头上，看得目不转睛的，看得呆住了，看得浑身燥热，喉咙又干又痒，身体某处甚至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

　　可便是这样，他想的却还是继续看下去，看得更多。

　　这样想着，孙大圣也无意识这样做了，他迈着小短腿，朝着那女子，重重往潭中一跃。

　　待跳下去，灌了几口冷冰冰的洗澡水以后，孙大圣终于冷静了下来，毕竟这种燥热乃至想发泄的感觉实在陌生，自他出世以来，便从未有过。
　　不过，从未有过，却并不代表他从未见过。
　　且不说，他从前在花果山时，便见过不少猴子如何配对，便是后来西天取经的路上，也是见过无数妖怪纵情声色的。
　　因而，只稍稍一思量，孙大圣便知自己方才那种反应，究竟意味着什么，又是从何而来了。
　　——这是情.欲。
　　——因她而起。

　　情.欲，这种陌生的东西。
　　孙大圣虽不知该如何去压抑，却知道该怎样控制身体，让自己尽量不产生那些旖念。
　　他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发，有些僵硬的扭过头去，闭上了兔眼，不再看她。
　　同时，四只小兔腿朝后一蹬，准备跃上岸。

　　谁料，就在这一瞬——
　　孙大圣感觉有只手，蓦地伸过来，从后面，拎住了他毛绒绒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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