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安芯

　　年芯大年除五就动身去了上海，去拜访爸爸和妈妈各自的家庭。
　　年芯先去了父亲家，进入这个繁华的小区，年芯转了好久才找到父亲的家，一栋白色小洋楼，父亲这些年经营着一所规模不大不小的公司，已经是电视上小有名气的财经人物了。
　　“大小姐，你过来了？”保姆田妈笑着说。
　　“喊我年芯吧。”
　　田妈尴尬。
　　年芯换鞋进入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大大的全家福，年芯像没看到般中规中矩地来到沙发旁，坐下。
　　“先生吩咐过，你回来，就先去楼上休息，他晚上大概六点回来。”
　　年芯不想讲话，点头示了意就去了楼上。
　　父亲专门在二楼给自己留了一间卧室，尽管自己每年到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姐，我进来了。”门外有女孩儿稚嫩的声音。
　　“进来吧。”年芯应道。
　　14岁，豆蔻年华，父亲二妻的女儿，点点。
　　“姐，这个手链年叔叔买的，我们一人一条，我给你带上。”
　　点点一脸纯真，年芯不忍拒绝。
　　看着被女孩儿带上的素雅银链，年芯没有取下。
　　“点点，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女孩儿脸上失望的表情一闪而过，“好，姐你好好休息。”
　　年芯躺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六点多，还是被点点喊醒的。
　　父亲一家人带着年芯来到世天大酒店吃晚餐，只是还有另外一家人，她不认识，坐在餐桌上，只顾吃着自己的饭，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家人，多出几个人也没所谓。
　　“年芯，敬你连叔叔一杯酒。”父亲威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年芯皱眉，手上没有动作。
　　点点大喊，“姐不喜欢应酬，年叔叔干嘛要逼姐？”
　　“大人的事，点点吃饭。”父亲的现任妻子——蒋淑萍劝阻。
　　年芯摇头，这孩子好心帮了倒忙啊，拿起桌上的果汁，“连叔叔，以此代酒，先干为敬。”
　　“哈哈，年芯现在在哪儿工作？”
　　“她现在在德勤做审计工作，死活不肯到我公司里工作。带她到饭局里想让她多认识些人脉，这孩子也不喜欢。哎，操碎心。”
　　“孩子有自己的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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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芯跟父亲吃饭的时候，从不缺这样的对话，早已习以为常。
　　吃饱了之后年芯抽身离开饭桌到了旁边的沙发上玩手机，这时廖淑萍走了过来，“年芯，吃好了？”
　　“嗯，吃好了。”年芯收好手机。
　　“年芯找男朋友了没有？我看刚才你连叔叔家的那个孩子不错，想认识下吗？”蒋淑萍真的表现得似一名亲切的长辈。
　　可年心总觉得跟这个人亲不起来，如果只是单纯地排斥外来人员，可年芯却是不讨厌点点的，甚至有点喜欢她，年芯心里想，因人而异，这就是蒋淑萍自身的问题了。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蒋姨若实在想管孩子的婚姻大事，可以提早给点点物色，等她长大了再挑也不迟。”
　　年芯承认自己话中带刺，但她不后悔这么做。
　　“蒋姨也是为了你好，你这孩子不领情，怎么还呛人呢？”蒋淑萍自认为自己的建议是好心，可孰真孰假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麻烦蒋姨告诉我爸一声。”
　　年芯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去，没有惊扰任何人。
　　到父亲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年芯洗完澡就立刻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她准备第二天早点赶去母亲的家里，再早点回自己的家。
　　年芯正在忙活着，父亲就推门进来了，年芯没停下手里的动作，“进来就不能敲下门吗？”
　　“你整天这个态度，在家里，就不说你什么，在外面，也这样不给我留面子吗？走的时候不会打个招呼？”父亲怒气冲天。
　　“我告诉蒋姨了，怎么，她没跟你说？”年芯平静地把整理好的包放在椅子上面，父亲的脸色有点难堪，“看来是没有告诉你啊。这般看来，我这趟是不该来的，您的家人似乎不太欢迎我。”
　　“我替你阿姨给你道个歉，但是……”
　　“她做错的事，你为什么要道歉？”年芯语调不愠不火，说的话却字字带刺，“现在知道偏袒家人了，当初为什么就不能多替我想想？”
　　父亲不发一语，年芯讨厌这样平静说着伤痛的自己，她多想狠狠地控诉，指责，好好地发泄，大哭一场，让他们了解到他们带给自己的伤痛有多大，然后忘掉，可她偏偏学不会这样，一开始，她就选择了自我承受。
　　“我明天早上八点赶去妈妈家，如果方便，可以让叔叔送我去吗？”年芯不愿继续谈下去，转移了话题。
　　“好，你先拿着这张卡，不够了给爸爸说。”父亲递过来一张浦发银行的卡，
　　“我赚的钱够花。”
　　父亲强硬地把卡塞进年芯手中，“女孩子要富养，想要什么自己买，爸爸赚钱本就是给你们小孩花的。”
　　年芯没有理会，既然想送自己收下便是，至于用不用那就是自己的选择了。

　　第二天一早，年芯就早早地离开了父亲家，以至于没来得及吃早餐，到了母亲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年芯就下了车。
　　“李叔叔，拜拜。”
　　“小芯，快找个地方吃点饭暖暖身子。”
　　“嗯，你路上小心点啊。”
　　年芯特意找了附近的一家早餐馆点了份早餐，过年的气息延续了整个冬天，这个点，公路上车辆就开始来来回回，经久不息。
　　年芯就是在这个时候遇上姚睿的，母亲的继子，“年芯，过来了怎么不进家去。”
　　“我没吃早餐。”年芯可怜兮兮地抬头，不同于父亲家，年芯对母亲的家人没有那么排斥，一方面因为继父的孩子是自己的直系师兄，也因为她也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刚从你父亲那里过来？”姚睿坐在年芯对面，也点了一份和自己相同的早餐。
　　“嗯。”美食当前，年芯呼哧呼哧地吃个不停，“姚睿，食不言寝不语。”
　　看来是真饿了。
　　两个人解决完温饱问题后，才一起走进小区。
　　此时已经是十点一刻了。
　　“中午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年芯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姚睿，我想吃火锅。”
　　“整天吃个不停，还这么瘦？”姚睿拿过她提着的包。
　　“你怎么就知道我吃个不停了？”年芯松开包，走在了男人的前面。
　　“整天在公司里一到下班时间就拽着你同事，那个叫熊什么的往食堂跑，比谁都快，有时不尽兴了还专门定附近好吃的外卖，年芯，你说实话，附近的餐厅你是不是已经吃了个遍啊？”
　　当事人回头，正经地问道“姚睿，你是作为上司跟我探讨这个问题吗？”
　　女孩儿今天罕见地扎起一个高耸的马尾，圆润的耳垂露在阳光下，白嫩的可爱。
　　“以师兄的身份。”自己这个师妹总是处在二次元世界里，不同的身份定会得到不同的答案。
　　“民以食为天，我这样做是人之常情。”年芯知道自己是有那么一点贪吃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年芯，等会儿见到阿姨态度好一点。”
　　“我每次的态度都很好。”
　　姚睿说不过这丫头，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说出来的话也在理，可偏偏有气坏人的本领。
　　“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我不太明白。”年芯一条道黑到底。
　　就这样，两个人死磕到了家里。
　　“妈，姚叔叔。”年芯最终听了姚睿的话喊人，被这位师兄磨得实在是烦人。“小芯来了。”姚叔叔亲切地叫着自己。
　　“年芯，进来给我打下手。”姚睿喊年芯进厨房。
　　“我去吧，元宝你先去歇一会儿。”母亲善解人意地率先走进厨房。
　　“你先出去吧，阿姨。”母亲被推了出来。
　　年芯接着钻进厨房，观摩姚睿做饭两个小时，年芯明白他故意给了自己一个空间，一个没有母亲和她丈夫的空间，她很感谢他的良苦用心。
　　“年芯，晚上住下来吧，跟我去一个校友聚会。”
　　“不去。”年芯把洗好的菜放在了几案上，“姚睿，你怎么三番两次地拉着我去你的聚会上凑热闹，还乐此不疲？”
　　“反正你回去也没有事情做，跟我出去玩还不乐意，况且你不也是北大的校友吗？都是你的师兄师姐见见也没坏处。”姚睿说的无懈可击。
　　“如果我还说不呢？”
　　“晚上自己走回去吧，反正我不送你。”
　　年芯把冰凉的手放在姚睿的颈间，“我自己打车回去便是。”
　　姚睿打下年芯的小手，哭笑不得“你这丫头，净想着歪招来整人。”
　　年芯嗤笑，“谁让你不送我回去？”
　　“好好好，晚上跟我去一趟聚会，只呆一会儿就送你回去，这样的安排满意吗？”
　　“满意。”
　　姚睿的聚会晚上八点开始，她们七点就动身赶往那里，
　　“元宝，我前几天给你买的衣服，你拿上。”年母拿出一个袋子，姚睿接了过去。
　　“谢谢。”
　　年母站在楼下看着年芯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年芯这丫头实心眼，你要给她时间。”姚叔叔看着一脸不舍的妻子，安慰道。
　　“我也不知道不告诉她当年的真相对她是好还是坏。”

　　年芯走进聚会的包间，里面已经做了不少人，年芯找了一个靠边的位置，方便一会儿离开。
　　“姚睿，带你妹妹来了，这次一定要好好带她玩两趴。”
　　“今天待不了多久，还要送她回家呢，你们今天玩好啊，这一趴算我头上。”
　　“年芯，你是姚经理的亲妹妹吗？”一位面熟的师姐凑了过来小声问道。
　　年芯本想安静地做个隐形人，直至离开，她沉默一刻，碍于礼貌，不得不开口回答，“是继妹。”
　　那位师姐看着面无表情的年芯，尴尬地离开了。
　　姚睿坐了过来，“刚才问你什么呢？”
　　“她问我是不是你的亲妹妹。”年芯拿起一包干提子，“你要吃吗？”
　　“你怎么说的？”姚睿端给她一杯热茶。
　　年芯接过杯子，巴黎香榭，她最爱的一种花茶。
　　“实话实说呗，还有，我们已经待了半个个小时了，最多再待半个小时。”
　　“……唉，还真是不知变通。”
　　这时，包间门被打开。
　　“白少来了，快罚酒，迟到了这么久。”
　　年芯扭头看向门边，看到来人，脸一下变得煞白，身体的温度也在急骤下降，是熟悉的人，原以后可以迈出的脚步，现在她却不得不退缩了，她平静地转过身子“姚睿，你认识白少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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