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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他是任小枫
欧曼一下班就赶到S大。看了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点，就坐在路边的石椅上休息。
校园的光景一如往日，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学生，鲁迅雕像前，一个老生模样的人正对着一群新生说着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欣然的笑意。凤凰树花开两季，一季老生走，一季新生来。而现在是九月，新生报到不久，凤凰花亦是棉延一片，灿若红霞。即便是落在了草地上，仍旧残红夺目。真不明白，如此浓烈的花，为什么偏偏代表离别呢？难道唯有如此凄美壮丽的颜色，才足以表达离绪满溢的心怀吗？
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她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还是一张漂亮到有些妖娆的男生的脸。她愣住了，但也只是一刹那。不满的情绪很快取代了最初的惊艳，尤其是看清他眉梢眼角那抹玩味的笑意。现在的男孩子也太没礼貌了！有这样和陌生人打招呼的吗？
考虑到眼前的人好歹也是自己的学弟，她还是好修养地问道：“这位同学，有什么事吗？”
男孩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像被精确测算过一般，恰如其分得晃得人眼花缭乱。欧曼有拿手机把他拍下来，再把照片拿到女生宿舍贩卖的冲动。
男孩双手撑在椅上，上身倾了过来，“我说，我们还挺有缘分的。”
欧曼不由的轻蹙眉头，这孩子是眼神不好使，还是脑子有问题？她弯起眼笑了笑，“你应该是跟这张椅子比较有缘分吧，不打搅了，请便啊。”说罢，她抓起包就走，她可没功夫和他耗，她还要等人呢。
“你是欧曼吧？”身后传来男孩的声音。
欧曼停下脚步，转回身，诧异地盯着他。
他嘻嘻一笑，站了起来，“看来没错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任小枫。”
欧曼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你叫什么？”
“我叫任—小—枫—。”男孩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呆滞的表情，“怎么了，我的名字有那么震撼吗？”
“你，那……任阿姨？”她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说我姑姑吗？怎么了？”
“没怎么。”欧曼回过神，“你等一会儿可以吗？我打个电话。”
男孩点头笑了笑，“当然。”
欧曼也抱以呵呵一笑，边打开手机拨电话边向一旁走去。
电话那头传来迷迷糊糊的问好声。
“妈，是我。我问你，你说的小枫是男的还是女的？”
“任阿姨的侄子，当然是男的啊。”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我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清醒了几分，“小曼，你见到他了？”
欧曼义愤填膺，“可是有你那么形容男孩子的吗？说的跟仙女下凡似的，还说他头发长长的，眼睛……”她转过身，蓦然发现男孩后脑勺高高扎着束头发，刚才只顾看他的脸，竟没注意他奇怪的发型。她不由哀叹一声，“妈，你连我都设计，你就这么放心你女儿跟个男孩子共处一室？”
“有什么不放心的，小枫是个好孩子。再说，这儿的大学生很多都是男女合租房子，这样也不用担心治安问题，重活累活也有个帮手。平时大家各自学习，谈恋爱，互不影响。当然，你也没男朋友，如果你们在一起，我跟你任阿姨都会很高兴的。”
“我怎么可能跟他，他才几岁！”
“那你就把他当弟弟看吧，其实他也是个可怜孩子，你任阿姨一直很遗憾不能好好照顾他，你就当是帮帮你任阿姨。小枫他刚回国，没什么朋友，又住不惯宿舍，你那离学校近，你不帮他谁帮她。乖啊。”
“可是……”
“先这样吧，实在不习惯，我再跟任阿姨说。妈妈要睡觉了，明天还要出差，回来再跟你联系。保重身体啊。”
电话里只剩嘟嘟嘟的声音，欧曼无奈合上手机，朝任小枫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用不忿的眼神轰炸他。
任小枫转过身，她连忙换上姐姐般和蔼可亲的笑脸，“原来你就是小枫啊，刚才我不知道，你别介意。”
男孩大度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一直觉得你特别亲切呢。倒是我，好像把你吓到了？”
欧曼满脸堆笑，“是啊，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帅嘛。”她示意他在一旁的石椅上坐下。直觉告诉她，和这样一个张扬不羁的大男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定是件劳心伤神的事，得想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才是。
“小枫。”她酝酿着开口道，“你姑姑的意思是让你住在我那儿，你怎么想？”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姑姑的安排不大妥当，今天过来，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他的脸上难得现出正经的表情。
欧曼眨了眨眼睛，尽量不让自己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嗯，你说。”
“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他侧目看向欧曼，眼中有狡诘的笑意在流转，果然分外明亮，“我相信自己的直觉，我想我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是吗？呵呵，你这样想我很高兴。”欧曼口中这样说，心中却道，你还真是我行我素，你怎么不问问我的直觉。她沉吟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有一个顾虑。你这么帅气，一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你。你和我住在一起，要是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会过意不去的。”她也没有无中生有，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有N个女生朝这里暗送秋波了。
任小枫想也没想就老神在在地接口道：“你不用担心。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如此小鸡肚肠的女孩不来往也罢。”
这……说得也有道理。“好吧，这个问题你自己考虑。还有，我怕吵，有点声音就休息不了。你和我住在一起，就得处处迁就我，可是你正是喜欢玩闹的年纪，这样岂不是太委屈你了。”
欧曼觉得自己把意图说得太过直白了，正有一丝愧疚悄然爬上心头。不料，他却一无所察，只是很纯洁地眨了下眼睛，“欧姐姐，你皱眉的样子太可爱了。你这样处处为我考虑，我真的太感动了。你放心，我也喜欢清静，家就应该是休息的地方，对不对？”他说得很诚恳，还特意把家字拖得长长的。
欧曼一时语塞，只有扯开嘴角笑了笑。她就是用脚趾头想，也可以断定眼前的男孩绝非如此纯良之辈，那他是真的没地方去吗？非要赖到她那里。任阿姨居然说他可怜，他哪里可怜了？分明就是一个优越感十足又机灵狡猾的少年。如今，她既然已经允若了任阿姨，也只好成人之美了。
她咧咧嘴，又一次口是心非地说，“那就好，那就好。走吧，我先带你认认路。”
欧曼的家是一套二室二厅二卫的公寓，离学校也就步行十分钟的路程。她的父母颇有眼光，开盘伊始便订购了极佳的户型和楼层。小区环境优雅，空气清新。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或是卧室的阳台上，还可以看见S大美丽的校园风光，得天独厚的动人海景，以及高楼耸立的城市一隅。从去年毕业至今，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有余，也渐渐适应了眼下的生活。如今，看着沙发上大剌剌坐着的男生，不由感慨起生活是如此的未可知。
“小枫，知道你要来，房间我收拾过，可还满意？”欧曼也在沙发上坐下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呼幺喝六的人。眼前的男孩乖巧也罢，桀傲也罢，只要大家能相安无事，互不相扰，她也能以礼相待。
任小枫说道：“我喜欢这里。”
“那就好，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来。你姑姑跟我妈妈就像亲姐妹，你也别客气，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姐好了。”
“谢谢。”他颇绅士地点头微笑，“我不会客气。”
欧曼干笑两声，“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了我们能和睦相处，我列了一个家庭守则，希望你能遵守。”她把她打印好的一张纸递过去。
他有些调皮地眯了下眼睛，“先礼后兵吗？”
欧曼也不否认，称赞道：“你成语用得不错啊。”
“保持居家整洁，尤其是客厅和卫生间。”他低头念了起来，应承道，“这是当然。”
欧曼补充道，“客厅的卫生间以后就只你一个人用。”
“在家不得喧哗吵闹，尤其是休息时间。”他继续道，“这没问题。”
“卧室乃私人空间，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进入他人房间。嘻嘻。”
“接待朋友不得超过十一点。”
“不得带女生回来过夜。”他念到这，笑着抬头看了她一眼。
欧曼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她想，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交女朋友，然后搬出去住了。
“以上条例的解释权归欧曼所有。”
他念罢，有些好笑地说道，“这些很合理，我全都同意。”
欧曼点点头，把钥匙递给他，“这是钥匙，我一般早上出门，晚上六七点回来。你随时都可以搬过来。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这一两天就搬过来。”他站了起来，“好吧，我要回去了。”
欧曼送他到门口。他按过电梯，双手叉进裤袋，低着眉像在考虑着什么，然后他看向她，说道：“其实，我见过你，就在前几天。”
“是吗？”欧曼有些意外，开始在脑海里搜寻这几天来的所见所闻，这么显眼的男孩子，没道理见过了没印象的。她终是摇了摇头，“我想不起来了，什么时候？”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用戏谑的口吻说道，“佛曰，不可说。”他的脸上又恢复了像他这种年纪的男孩子所特有的那种倔傲的满不在乎的表情。
欧曼想说什么，可他已经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蓦然发现他的眼睛竟是如此晶亮透澈，光彩熠熠，也许那只是因为他的那个眼神，恍若有所寻觅的专注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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