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后

　　玉洁的话果然没错，没过几日舅舅和舅母便将玉洁嫁了出去。
　　“观音婢，”喝药一向是英婶服侍的，母亲今日竟亲自喂长孙无垢喝药，“苦吗？”
　　“我都习惯了，”娘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有什么话不方便对她说吗？“娘？”
　　“我和你哥哥要去长安了。”母亲接过药碗放好。
　　“长安？”哥哥苦读了这么多年该是去磨练一番了，“我们什么时候去长安？”
　　“还早着呢，先不急你哥哥去长安的事情，总要等你嫁人了以后才放心——”母亲一直低着头说没有看长孙无垢一点点惨白的脸，“你——我和你舅舅说过了，先把你安顿好了——”
　　“娘——”原来母亲和哥哥去长安要丢下无垢啊！长孙无垢擦擦眼泪，“那娘心里有人选了吗？”
　　“你爹爹以前在的时候就和李家商议过你的婚事，后来长孙家败了就没有说过这件事，”母亲低低的说着，“现在我们有心，再商议起来也不难！你是鲜卑人，那李世民的母亲也是鲜卑人，平日里说起你也是疼爱的紧，我们就想着——就想着既然男方不提亲，反过来主动上门也罢！”
　　男方尚未提亲，女方主动上门提婚事？
　　长孙无垢坐在镜子前任由母亲和舅母打扮自己。
　　“窦夫人就是再挑剔见到我们无垢也是没话说！”舅母看着镜中长孙无垢不由暗暗叹气，她还没有见过有哪家的小姐能比长孙无垢更好看。
　　“观音婢——”母亲一再叮嘱，“今日去一定要好好表现！”女方主动送上门被拒绝了以后就不好再谈论亲事了，母亲真是为自己担心啊！
　　“观音婢——”高士廉见长孙无垢心神不宁，“不要担心，就是去见见世民的父母，窦夫人你是见过的——”
　　“嗯！”长孙无垢点点头，如果一定非要嫁一个人，起码李世民是自己认识的，好过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马车载着高士廉和长孙无垢向李府驶去。
　　“世民——世民——快起来——”李世民正躺在床上做着好梦被窦夫人突然打断，“快起来！今日有贵客要来，快换上新衣服到前厅来！”
　　“今日？”今日他和无忌约好了去城外，“我今天和无忌有约，不见客！”
　　“把衣服穿好了！不然我让你爹来收拾你！”窦夫人转身离开差一点就笑了出来，还和无忌有约，等见到长孙无垢之后她倒要看看世民的表情！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三宝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夫人今天要给你定亲了——”
　　“定亲？”李世民大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不行，他绝对不会定亲的！“你去前门挡着！我不会定亲的！不管是哪一家的小姐，来了就给我送回去！来一个送一个！来一百送一百！”
　　“可是——”三宝缩了缩头，“夫人——”
　　“怕什么！有我这里给你顶着！快去给我挡着！”怪不得让他穿新衣，原来是想骗他定亲。母亲这一次到底看中了哪一家的小姐？以前都是提提该给他娶亲，这次居然把人直接请到家里面来了！
　　“高大人？长孙小姐？”夫人请来的竟然是长孙小姐？这可怎么办？“不行啊！高大人，我们家公子说了，不管是谁今天都不能进李府的大门！您也不成——”三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怎么夫人请来的是长孙小姐？长孙小姐还打扮的这么好看——
　　“舅舅，我们回去吧！”李世民最烦窦夫人让他娶亲，要不然怎么会躲在高府？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长孙无垢并不意外。
　　“请你去通报窦夫人一声，我们是窦夫人请来的！还不让我们进去吗？”
　　“夫人来了也没用，要是我让你们进来了，我们家公子就把我赶走了——”三宝左右为难，嘀嘀咕咕。
　　“舅舅——”
　　“你不要说话！”高士廉不信李世民知道是长孙无垢会不让他们进去，“三宝，我们高家素日对你如何？你去问问你们家公子一声，要是你们公子还是不让我们进，我立即带无垢回高府！”
　　“唉——”三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就是去问一百遍我们家公子也不会定亲的——”
　　窦夫人和李渊在大厅等了很久也不见人来，都快到约定的时间了，“这高士廉做事向来稳重，定是舍不得把无垢给我做媳妇才磨磨蹭蹭的——”
　　“你就这么喜欢那孩子？”李渊没有见过长孙无垢，见窦夫人焦急的样子不免好奇，能入自己妻子的人寥寥无几，能让自己妻子这么喜欢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一会儿她来了你就知道了，和我们世民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我的眼光还会有错？”窦夫人等不及了起身亲自去门口迎接。
　　“三宝！你在干什么？”窦夫人心里正疑惑就看见三宝挡着高士廉不让进来。
　　“可是夫人，公子说不管来的是谁家的小姐，他都不定亲——”三宝哭丧着脸。
　　“胡说什么呢！去叫世民来前厅——”窦夫人拉着长孙无垢的手，“早就盼着你们来了——”
　　李世民在房里面生着闷气，娘太过分了！要是无忌问起今日没能赴约他要怎么回答？
　　“公子——公子——我没有拦住！夫人把人领到前厅去了，夫人让你现在去前厅——”三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自家的公子气哄哄的冲了出去。
　　李世民暗骂着三宝没用，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定亲的，冲进前厅一看果然有一女子衣着鲜艳，背对着他正向爹娘行礼，正想发火却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侄女无垢拜见伯父伯母——”
　　长孙无垢？是长孙无垢？怎么会是长孙无垢？无垢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今日娘请来的是无垢？娘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渊和窦夫人看着李世民一副惊愕的样子相视一笑，“咳咳，世民啊，还不快过来见见长孙小姐？”
　　“怎么是你？”李世民在长孙无垢身边坐下悄悄地问，方才他让三宝去拦着不让进门不知道无垢有没有误会。
　　“舅舅带我来的。”长孙无垢也低低地回答。
　　能被窦夫人看中一定没问题，这长孙无垢和世民在一起果然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不单单是相貌出众举止端庄，李渊又状似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长孙无垢都对答如流，让他更加满意了。
　　“世民，带长孙小姐去园子里面逛逛！”窦夫人示意道。
　　长孙无垢看了舅舅一眼，高士廉点点头，长孙无垢便跟着李世民去了李府的后院，支开他们大概是要商量日期。
　　有三宝在，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了高府的长孙小姐今日来李府，纷纷跑过来只为看长孙小姐一眼。
　　国公府的院子富丽堂皇不比高府的小巧精致，长孙无垢坐在凉亭的凳子上，二人皆是低头不语。
　　“我不知道是你来——三宝听错了——”侍女们端来茶水便退到亭子外伺候着，李世民尴尬地开口。
　　长孙无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细细地看着杯子上的花纹，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你来李府是——是为了——”李世民支支吾吾地开口，“我娘——”
　　“我知道公子不愿意成亲，我也——我也——”她从未想过会嫁给李世民，如果娘带她一起去长安、如果舅舅的好友没有犯事、如果宇文家没有趁机打压——
　　“我来李府也是——也是——为了让舅舅和我娘放心。”让娘和哥哥可以放心去长安，让舅舅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单单为了让你娘和舅舅？”长孙无垢听见李世民喃喃地重复了好几遍，“没有其他的原因吗？”
　　其他的原因？
　　长孙无垢看着李世民愣愣地摇了摇头，娘如果带她一起去长安，她一定会走的。
　　“你走吧！”李世民半响才开口，“是你的话我会考虑，毕竟——你是无忌的妹妹！”
　　长孙无垢不知道亲事到底商议的怎么样，从李府回来后舅舅好像就一直不太高兴，李大人和窦夫人对她不满意吗？舅舅这几日都在强颜欢笑，李家人不愿意结这门亲事，她不嫁李家就是。不管是舅舅把她许配给谁，她都会嫁的。
　　“你舅舅的好友解斯政流放途中逃去高丽了，他和你舅舅关系密切，如今圣上大怒怪罪下来，过一段日子你舅舅就要被流放到岭南了。”舅母重重地叹气，“我知道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你的性子不管给嫁谁都能幸福。可是要是嫁进了国公府，李渊就不会袖手旁观，他是圣上的表弟去求求圣上开恩，说不定你舅舅就不用被流放，我们一家人就不用流离失散了——”高士廉一直勤勤恳恳，不像其他高家子弟般放纵，在朝中为官也是小心谨慎，这么多年的安稳日子片刻被打破，任人都难以接受。
　　流放岭南，所以才会急着把她嫁进李家，还要变卖家产安顿好娘和哥哥、舅母和年迈的外婆，这些话舅舅从未提及，若不是舅母吐露，她还只当是李家悔亲让舅舅忧心。可是李世民一直都当她是无忌的妹妹，只有兄妹之谊，她怎么能去占据妻子的头衔？
　　不能眼睁睁看着舅舅家支离破碎，不能跟着母亲哥哥一起离开，不能成为李家的儿媳，她要怎么办？
　　“相公觉得长孙无垢如何？”是夜窦夫人得意地看着李渊。
　　“腹有诗书气自华——”李渊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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