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凌醉风

　　“……京都首富吴锦控制着大部分的商业贸易，此次他突然抬高布价，动机可疑。臣认为，平常百姓对布匹的需求不大，所以这次提价，针对的是皇室和贵族中人。王上，不能再任由此人继续下去，这一次提高的是布价，那下一次就有可能是更重要的粮价……”布政司的总管正在殿前陈述，凌王端坐在御座上，意味不明的眼神扫过底下的一干大臣，嘴角一勾扯出古怪的笑意，懒洋洋地打断总管的话：“那你说，朕该如何？”总管愣了一下，揣测着凌王的语气，忐忑道：“臣以为……应当从那吴锦手中拿回对经济的掌控权……”“废话！”凌王神色一沉，冷冷地看着他，“这朕自然知道，朕问你的是如何去做！”
　　总管吓得浑身冒汗，额上也有汗水，可他不敢擦，僵硬地趴在地上，连声道：“臣知错，王上请息怒，臣以为，王上可以以皇室的名义开店铺，以此介入吴锦的控制范围，再适时地施压，逐步收回对经济方面的掌控……”
　　凌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总管不敢抬头，他觉得腿脚已经跪麻了。
　　“办法好倒是好，只是……”凌王停顿了一下，转折的语气差点让总管软在了地上，凌王慢悠悠地站起身，眼神落在了下方站着的楚塘身上，“只是太慢了。”
　　楚塘察觉到了君王的视线，神色未变，低下了头。
　　凌王淡然道：“此事朕自有办法，不劳众位费心了。无事，就退朝吧！”凌王正要离去，又转回身来，微笑着说道：“风相有半个月没来上朝了吧？正好他得闲，便让他去和吴锦谈一谈。好了，退朝。”
　　凌王离开，众大臣面面相觑，这让风相去和一个富商谈，虽说很有钱，可自古商人身份就低贱，这不是在打风相的脸么？风相一派的人不由皱起了眉，凌王的人暗自幸灾乐祸，中立者眼观鼻鼻观心，任两方势力风起云涌，只做壁上观。

　　“哗啦！”
　　风岐延挥手将杯子砸出，名贵的茶具此时在他眼中也只是一件用来泄愤的事物。一众心腹站在书房中，大气也不敢喘，楚塘在几人后面同样低着头。
　　风岐延努力平息着怒气，缓缓坐在座位上，手却忍不住狠狠地抓紧了扶手，似乎把它当成了凌王。他阴沉地目光看向眼前的人，缓了口气，道：“楚塘，你觉得呢？”楚塘抬起头，清冷的双眸直视风岐延，只说了五个字：“老师必须去。”风岐延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他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去见他，你们依照原计划行事。”众人称是，风岐延让他们退下，楚塘低着头出了门。
　　风岐延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楚塘似乎总是低着头的，不管自己什么时候看到他，他总是静静地站着，低着头，敛去了身上的光华，哪怕风岐延上奏让他当上了大理寺县丞，依旧如做翰林学士时那般内敛。
　　风岐延拧了眉，突然有些看不懂自己的这个学生。
　　“怎么，被羞辱了？”躲在暗处的鬼厉戏谑地说，刚才那些人来报信的时候他可是一字不漏的全听见了，有此嘲笑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与你无关。”风岐延漠然回他，犹豫了一下，又问：“你打算……拿那孩子如何？”鬼厉冷笑一声：“自然是等转生镜开启将事情办完之后，再来好好地‘招待’一下擅闯密室的小孩子咯。至于那个借助蛇的气息逃脱了的怪物，哼，不过是别人的玩偶罢了，虽然他一走出入口就将身上的蛇都遣散，借着四散的混乱气息逃离，不过没了那些蛇，他也只是一个轻功好一点的废物而已，估计他的主人已经将他丢弃了吧。”
　　风岐延皱了皱眉，冷冷地说：“那孩子是那人的女儿，你非要这么做么？”鬼厉哈哈笑了两声，语气陡然阴狠：“那又如何？她与她母亲的存在，就是鬼族的耻辱。等我开启转生镜，查明当年的一切时，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有一个了断。”
　　风岐延沉默，鬼厉要做的事情他无法干涉，毕竟自己只是他们手中的一颗有用的棋子。
　　撑着额头，风岐延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他起身向外走去，瞧了瞧天色，正当上午，心想，去看看她吧，也不知道她用了早膳没有，嫣然……
　　待风岐延走到风嫣然的院子里时，惊讶地听见屋内传来了谈话声，准确的说，只是一个人的声音，另一个人只是嗯了几声以作回应。风岐延听了半晌，脸上露出微笑，清了清嗓子道：“嫣然，我进来了。”推门进去，一眼看见风嫣然冷着脸和一个人坐在桌边。那人回过头，低笑着问：“你怎么来了？”正是何氏。
　　风岐延走过去坐下，笑着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来？倒是你，今儿个怎么没在屋里休息？”又抬头问风嫣然：“嫣然，最近过得还好吧？有没有什么需要的？”风嫣然不语，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何氏笑着回他：“我正跟嫣然聊天呢，她说过得不错，你就别担心了。”风岐延有些诧异之前风嫣然连何氏的面都不想见，现在却能容忍她在屋里找自己聊天，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心说可能是嫣然谅解了他们，所以才不介意的吧。风岐延笑着：“那我就放心了，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风嫣然冷漠，何氏淡然，两人看着他离开。
　　风岐延还是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风嫣然会原谅别人，但她不会再与那人亲近，更不用说让对方来自己的屋里絮絮叨叨了。她漠然地看向何氏，问：“戏演完了？”何氏笑了笑：“现在你很着急么？”着急知道凌月的下落，甚至在知道她有目的后愿意和她演戏给风岐延看。
　　风嫣然皱眉，她不知道何氏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是如何知晓凌月的存在，更不明白何氏天天赖在她这儿，一会儿跟她说话绕圈子，一会儿又聊着哪个店的首饰如何如何，她现在只想知道凌月在哪儿，是不是被他们抓走。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凌月还是没有回来，风嫣然有些头疼，为眼下这混乱的局面和难缠的敌人。
　　何氏还是笑，声音轻柔地说：“你只需要好好跟我演戏就好了，风岐延身边，可是有帮手的。”“那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凌月在哪？”风嫣然反问，何氏眯了眼，笑意盈然：“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风嫣然努力忍住了掐死这女人的冲动。
　　何氏继续道：“你见过鱼儿换气么？”知道风嫣然不会理会，也不等她回答，接着道，“鱼儿在水里待久了，总要换气，这样它必须接近水面，而岸边的人，就会看到有气泡……现在，可是有几条大鱼待久了，要换气了呢。”
　　风嫣然沉默。
　　屋内，悄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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