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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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几天里,鸦又变着法吐糟了几天猪的劣根性。
      白小姐不得不无奈的从他的菜谱里把猪肉的部分划掉了。鸦的脸色还是臭得可以,好像不知道有谁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白小姐想着这段时间老是飞到露台上蹭吃蹭喝的小乌鸦们也见得少了,由此看来鸦的心情的确不怎么好。
      不单单这样,他白天猛睡的时间也多了。
      基本变成了白小姐起床时能看到鸦臭着脸打个照面,有时候气呼呼的说,“一会别叫我吃东西。”然后就往飘窗上一趴,开始睡大觉。
      这时候,白小姐也不多话,收拾东西出去乱逛,找几个朋友小聚,或者干脆去随便吃点什么。
      当然也不敢饿到这只老妖怪,也会给他捎上一份。
      回来的时候,鸦常常还没睡醒,有时候是单单手化作翅膀抱着头,有时候就是脸朝下呈俯尸状。
      白小姐把东西往一边一丢,“吃东西。”
      鸦才哼哼唧唧的爬起来,脸还是臭着,“你又出去!”
      “你睡不醒我呆着做什么?”白小姐反问他。
      鸦臭着脸看她,把白小姐买回的东西嚼得嘎吱嘎吱直响,嚼完一翻身又去装死去了。
      后来白小姐试着有两次没带吃的,鸦就一直睡到深更半夜爬起来,变了原形从窗户缝隙飞出去玩跳楼。
      鸦这个聒噪的性子忽然变得这么别扭白小姐就慌了,也不知道这老妖怪是不是看上那个母妖怪苦追不得心情郁闷,或是哪里又跑来一只比他更厉害宝贝更多的妖怪把他给比下去了。
      白小姐观察了几天,某天乘他酣睡悄悄躲在了门外打探。
      只见这老妖怪从窗口跃下,扑棱着不知道从哪里转几圈就从窗口跌进来,也不叫唤,趴在地上变了人,然后摸出一直悬在颈间的“鸦血石”发呆。
      这石头鸦心情好时让白小姐打量过,即使老妖怪反复强调是鸦血石,白小姐还是固执的判断这个东西的模样就是一颗不怎么大成色还十分一般的鸡血石。
      美中不足的就是这小红石头之间有一道隐隐的黑线,当中穿过,似一道裂痕一般让石头破了品相。
      鸦似乎心有不甘,拿着石头又恨恨的往嘴里塞。
      白小姐念叨着:原来妖怪是吃石头长大的呀?
      只见鸦并不将红石吞下,只是噙在口中,也不知手指在身前圈圈画画了什么玩意儿,最后两手中指拇指对合,在距丹田寸余的位置停住了。
      这时鸦两条残腿微微分开两端抵着地面,动作怪异,白小姐想了半天才把鸦这动作和电影里老和尚结金刚法印入定联系到一起,想明白这老妖怪是在修炼了。
      白小姐觉得有点儿无聊,又好奇鸦捣鼓这东西干啥。
      只见鸦似乎如同老僧入了定,一动不动的就在那处定格了。
      白小姐盯了半天。
      没动。
      揉揉眼睛。
      还是没动。
      白小姐估摸着他得坐这么一宿了,这么看老乌鸦也挺无聊的。
      就在白小姐晃神的功夫,鸦的眼睛睁开了,精光四射,头顶开始冒热气。
      白小姐心想:这是老妖怪心情不好准备自焚啦?
      白小姐还没想好要不要去拯救生命呢,鸦的牙关忽然咬紧了,双目又闭上了,先前微微有些汗湿的额头上结了一层白霜。
      鸦牙关越咬越紧,两腿抵着地面似乎也越加用力,不多时白小姐见鸦所坐之处,地面之上开始慢慢泅出鲜红的血液。
      鸦眼睛忽然睁开,目露凶光。
      白小姐脑中一片空白,她只知鸦这老妖怪是妖怪,除此之外,有点贪财,好吃,懒惰,小心眼,欺凌弱小,爱贪小便宜以及审美品味很差之类的小毛病之外,和普通人也没两样。
      白小姐哪里见过鸦凶狠模样,不由有些畏惧,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鸦似乎能望见白小姐所处位置,目光微转,直直的看向她的位置。
      白小姐就钉住一动不敢动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鸦的脸色由红转白,渐有些发青,剧烈的呛咳起来。
      鸦一咳,结在身前的手印就乱了,身子一扑似乎力竭。
      与此同时,泅在身下的血液也消失不见,倒是乳白色的地面上纵横交错着一些暗红色的血渍,白小姐原也在鸦曾经栖身的纸盒之中见过,揣度是他又把自己弄伤了。
      鸦兀自趴在地上呛咳着,白小姐见状拉门进去,正要发问,只见鸦动了动,将那红石仍旧从口中取出,擦净悬回颈中,恼道,“看够啦?!”
      “原来你也会打坐啊!”白小姐有点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鸦似乎有些力竭,声音越加嘶哑,“我原先修习的就是玄门的功法。法门自然是正派的法门。”
      白小姐只听过妖怪有养内丹的,或是阴阳双修的,倒没料到这老妖怪修习的是玄门功法,不由还有点奇怪的肃然起敬的心思,拉着他爬到了床上仍是好奇,“你说你明明是个妖怪。偏偏比人还像个人。”
      鸦没接下文,侧身褪下裤子像白小姐一样用酒精往擦破皮的地方倒。
      白小姐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暗自揣度这老妖怪是不是也念过程朱理学,现下怎么悖着怎么来。
      仔细一看虽说他不似常人孱弱,腿端尽处仍是绽裂数处。
      鸦负气擦了片刻,大概还是吃痛,气呼呼把酒精棉又丢回了原处,身子一拧背着白小姐装睡。
      白小姐觉得他这模样又可怜又可笑,憋着笑把他扳正了,“你这些天就气这个?!”
      鸦抱头来回滚着应了一句。
      白小姐不由就开启了鸡汤模式,“其实这个不该我劝你的。我看故事里妖怪修炼都不怎么容易呀。什么天打雷劈道士抓呀或者就是修到一半被哪个美女把魂勾走了。你以前不好好修炼,现在一天两天当然没什么结果。反正你命长,怕什么,天天练练,有一天肯定能成为厉害的妖怪。”
      白小姐还没说完,鸦已经把耳朵堵上了。
      白小姐的鸡汤就这么炖得半生不熟的。
      只见鸦闭目躺了片刻,这才似乎心情好了点,忿恨瞥着白小姐道,“玄门修炼的法门。讲求气行于大小周天。周天通畅,可化物亦可生物。现在小周天通不了。”
      白小姐更是一头雾水,“为什么?”
      鸦似乎心情好了一点,坐起来戳着自己的腿嘀咕道,“还不是这个。”
      白小姐觉得他的确是该心情不佳了,毕竟这样他可就得一直做个菜鸟妖怪了。
      白小姐同情的看着似乎满血又兴致勃勃闹着要吃东西鸦,不怕死的问道,“那你那块石头是什么东西?你是吃石头的?”
      鸦闹着说肚子饿了,白小姐给他煮了点牛肉,他吃饱喝足腆着肚子才一脸得意道,“以前我被一个妖道制住过,他用我的血炼的器。”
      “他炼的东西怎么又跑你这儿来了?”
      鸦摸着肚皮道,“妖道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法门。用符水制住我,每个月圆之夜取心尖热血三滴,说是连取九九八十一次可以炼化成不死药。最后一次我偷了几滴鸡血换进去了。后来东西是出来了,你看里面有黑线。应该是鸡血。”
      “然后呢?”
      “我把这东西又偷回来了呗。丢了个红石头在里面。”鸦忍不住对白小姐翻了白眼。
      “道士怎么好好的想到用妖怪血炼不老药了。我一直以为道士都是正派的。”
      “有长生不老药你吃不吃?”鸦嗤之以鼻,“再说有修道的妖怪不就有练妖的人。哪有什么不可能。”
      “后来那道士知道没?”
      “知道了吧。也许。”鸦想了想,“后来他老死了。不知道是以为自己没炼成功还是什么?”
      白小姐感慨,“你的性子。竟然没杀了他。”
      “到底。从辈分上算,也是我的重重重徒孙。还是留了一份师门情面。”
      “师门?你是哪个门的。”
      “现在没了。修炼那么没意思,我们那门又没什么捷径走,也没什么噱头。渐渐的收的徒弟就少了。后来老一辈的死了就没人了。”
      白小姐将信将疑,仍觉鸦话中有异,却没再追根究底。
      鸦当然没说,他百无聊赖之时便以酒色财气诱惑于那些门人。
      玄门修行最忌心不定,酒色一动,心便大乱,修行便事倍功半。加之酒色伤身,门人长寿者渐少,终至门派荒芜。
      荒山之中,数百年后,除了鸦自己,哪里还有多少人还记得玄门的沿袭。
      到底鸦也不是能宁心定性好好修炼的主儿,连着一段时间折腾没什么结果之后他有懈怠了。
      天天整晚要死要活的折腾变成了隔三差五在阳光下装腔作势的打坐。
      鸦说那是打坐,可白小姐看着两条断腿并在那处晃着,怎么都觉得他就是手上捏了个法决翘了二郎腿。
      当然事实是不是这样白小姐也不知道。
      白小姐没事的时候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鸦就在客厅的地上坐着,那里阳光可以从正午一直照到晚上,鸦既然热衷于“打坐”,折腾白小姐的事就少了。白小姐也乐见其成。
      不知道为什么,鸦修习术法是弄出的伤口似乎好得要慢一点。于是一连几天鸦都哼哼唧唧不肯出门。
      广告的档口,白小姐会看着鸦坐在那儿,眉目低垂,疑似又睡着了。
      于是在白小姐连看电视也觉得无聊的时候,就爬起来,摸摸鸦的脑袋,或是戳戳他时不时晃东晃西的断腿,“你说你要是勤快点儿,能把这腿练回来么?”
      鸦似乎气息微乱,手中法决放了下来,把裤腿拉来拉去别扭道,“不知道啊。我认识的哪个妖怪也没混这么惨过呀!”
      鸦一脸悲痛欲绝,白小姐拍着他后背安慰,“惨什么呀?我也没见哪个妖怪有你这么命长的。”
      鸦一听,就又高兴上了。扭着自夸道,“还不是我聪明呗。这在人堆里头混呀,就得像人。跟什么人得像什么人。你这要是天天端着拿着我是妖怪我比你厉害,人铁定去找比你更厉害的人妖把你给收了。”鸦越说越快,他嗓子沙哑,不免有点聒噪,还因此说漏了嘴,只得又改口道,“我是说道士。尤其是茅山那宗的。妖怪怎么了?吃他们家粮啦!真是狗拿耗子。”
      白小姐不由腹诽,“还说人家狗拿耗子。您老人家不也逮着人家耗子精玩儿么?”
      鸦意犹未尽的说着茅山道士的讨厌之处,白小姐觉得他们之间的话题可以略微有点儿变动,不由咳嗽两声,中肯的总结道,“所以你才学的这一身的坏毛病?”
      鸦的头发瞬间龇了起来,“我哪儿坏毛病了!哪儿有?哪儿有?”
      白小姐瞥着他一眼,“好吃懒做。成天吹牛。脾气还不好。你哪儿还没有呢?”
      鸦一听还不就那么回事,毛顺回去了,有点儿不好意思背了头,吞吞吐吐道,“又不是多大点事。你们人不也这样。”
      白小姐见他耳根子有点儿发红,不由捏着笑道,“是啊。我们。人也是这样……”
      鸦似乎还是心结未解,不多时侧身回头道,“这样是不是特讨厌?”
      白小姐想了想,鸦毛病是多了点儿,她还真没忍无可忍过。也不知道是老乌鸦时不时总有点小惊喜丢出来,还是老乌鸦其实还算挺有分寸,每每都在她快憋不住的时候收了手,活脱脱一个人精。
      白小姐说,“讨厌是有那么一点儿。也没特别讨厌吧。”
      鸦一听,心情又好了,往地上一躺,欢快的问道,“其实这样是挺招人烦的。是我早生气了。还是你耐性好。”
      白小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原来你就故意招我来着?”
      鸦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你生气起来挺有意思的。就是要生气还没生气那会儿最好玩。”
      鸦正说得高兴,白小姐拎着他的耳朵把这老妖怪拽起来了,也不管他腿上是真伤还是假伤,好没好透,用力对着那边就踹了几脚。
      鸦两腿支着,本来就立得摇摇晃晃,白小姐踢过来也就躲不开,战战兢兢往白小姐腰上一搂,死活不松手了,偏还心不在焉的讨饶,“别打了。别踢了。哎呦。我错了。真的。就当我错了。那我没错没错。哎呦。怎么又踢。我错没错你说了算好不?”
      讨着饶,鸦就不老实了,头一低埋在白小姐的腰上蹭了蹭。
      白小姐是真的踢不下去了,反手把他还巴在背后的手拽了下来,气道,“别告诉我你没读过书!不知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啊?!”
      “知道啊。但我没听什么看什么说什么不守礼的事儿啊。”鸦眨了眨眼睛,笑道。
      白小姐的台词瞬间卡了壳儿,低头见他一副无赖模样,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出去吃。不回来。你自己解决。”
      鸦脸色一变,“我也要出去吃!”
      “自己出去。”
      “我腿疼。是伤残人士。”
      “别装了。你就不是个人。”
      “我是弱势群体。”
      “省省吧。我们国家没动物保护法。”
      “我……我生病了……”
      “我们这儿不下会蛋的母鸡和不会打鸣的公鸡都被吃了。”
      鸦脸色一白,“你带我出去。”
      “我哪儿能背着个大老爷们往外跑呀!”
      “怎么不能?”鸦脖子一硬,没多久又自己认怂了,伏地化了个原型,心不甘情不愿的边扑腾边道,“喏。你穿个衣服把我装出去。”
      白小姐当真一脚踩死他的心都有了,咬牙切齿的问,“凭什么呢?”
      “喏。我是鸟。按你们人的道理来说。我是你的宠物。养个宠物当然得时刻伺候好了。养老送终。”鸦逻辑清晰地向白小姐诉求。
      白小姐想了想,知道这老乌鸦今天又抽羊癫疯发神经了,当真换了条身前有个大口袋的裙子,让鸦钻进去了。
      鸦似乎老实了一点,身子团在里面,头冒了出来,高兴的指挥道,“走吧!可以出发了。”
      白小姐木木的听他的话转了方向,想到了什么,“老妖怪。咱们商量个事儿。”
      “知道。在外面我不说话。”鸦嘴张了张,似乎一副嫌弃模样。
      白小姐心想,到底是个妖怪,这真不傻啊。
      虽说鸦现在是只鸟,白小姐还是不好掉以轻心。
      鸦的头刚开始还高兴的转来转去,后来估摸着看的都是人也没什么兴致了,在白小姐的口袋里开始扭来扭去的不得安生。
      白小姐就担心这妖怪什么时候翻脸扑出来找哪个碍着他眼的倒霉鬼撒气。
      鸦扭了半天,终于也没像白小姐担心的那样。似乎安生了。
      白小姐赶紧拿手虚护在了身前,如同孕妇护着自己的肚皮一样把口袋保护起来。
      鸦似乎有些意外,小脑袋钻出来歪在袋口,直直的瞅着她。
      白小姐觉得自己有点太殷勤了,结果就让老乌鸦看了笑话。
      鸦见她似乎不怎么高兴,头又转了回去,不偷看了。扭着在袋子里找了舒适的姿势,拢着翅膀似乎似乎开始打盹。
      白小姐心想,老乌鸦又开始装。
      鸦生性警惕敏锐,虽说时常躺在飘窗上晒太阳,实则白小姐一靠近就有所察觉,有时候仍装下去,有时候则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觑着她。
      白小姐边走边看着鸦,鸦就被她颠得在她身前晃来晃去。
      没多久,鸦的脑袋越发耷拉了下去,挂在了袋边,腿又在袋中蹬了蹬,团紧了一点。白小姐凝神一看,这回小眼睛没眯着缝,是真睡着了。
      白小姐原想弄醒他,见鸦越缩越小,倒不由自主缩回了袋中。难得见他这么安分,便只手遮了袋口,替他挡了些光。
      白小姐的古怪动作终于被旁人发觉,几个热情的小姑娘探着头看到白小姐袋中酣睡小鸟,情不自禁道,“哇。你这养的什么鸟?怎么训得这么乖。”
      鸦被这一声惊醒,迷迷糊糊又直起头看着白小姐发呆。
      白小姐索性把鸦从袋中抓出来,抱在手中,便顺毛边解释,“捡的一只乌鸦。好养是好养。就是估计没人高兴养乌鸦。”
      几个小姑娘见鸦就如同小狗一样一动不动的坐于白小姐手中,不由十分羡慕,小心翼翼摸了两下鸦的头,“真的好听话。比小狗还乖。”
      鸦忽然有点智商被看低的恼怒,忽的嘎嘎叫了几声把人驱走了。
      鸦张口的时候,白小姐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要知道这老乌鸦向来也不按常理出牌,虽说他俩商量好了在外面不能乱说话。白小姐还是不怎么信任自己对于鸦的威慑力。
      眼见鸦扑腾起来,白小姐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家伙的嘴堵死。好在鸦还有点分寸,只是作鸟叫了几声。
      几个小姑娘走后,鸦又安静下来,似乎瞥了白小姐一眼,俯身仍旧趴在她的掌心,尖喙在她掌心左右擦了擦似乎要挂掉自己睡出的口水。
      白小姐把他又放回了袋中,只见他还是匍匐着,一点也不闹腾。白小姐更不习惯了,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对着袋中轻声道,“喂。你怎么了?没精打采的。”
      鸦似乎也憋坏了,在袋中乱翻,“困了。”
      “你刚刚真睡着啦?”白小姐还是好奇老乌鸦竟然能走着走着就睡着了。
      鸦还是瘟鸡一样耷拉着脑袋,没好气的说,“睡着了就睡着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那还有假。”
      白小姐一乐,道,“早知道乘机把你丢河里。”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鸦看起来文化还凑合,也能凑出俩成语来。
      白小姐一恼,把袋口一捂,又道,“好了好了。别说话了。我出去啦!”
      鸦立刻央求道,“你把我放高点。坐袋子里不是看到别人大腿就是看到腰。太无聊了。”
      这回白小姐信他是真睡了。
      因为太无聊睡着的。
      毫无疑问,白小姐果然又心软了,鸦的待遇从袋中升级到了白小姐怀里。
      这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这一人一鸟的组合,变得更加让人瞩目起来。
      有了不错的视野,鸦的精神也好点儿了,一双锐利的目光四下扫射,目光所到之处全是闪闪发光的戒指项链。
      当然,鸦的道德感还是很强烈的,才不会在这个时候犯案让白小姐难堪呢!
      白小姐一路提心吊胆的抱着老乌鸦,老乌鸦则心安理得的用喙戳来戳去指使白小姐向东向西。
      白小姐正要发火,只见几个打扮得挺漂亮的几个小姑娘好奇凑了过来,鸦的目光就落在少女开始蓬勃发育的胸前了。
      白小姐暗地里戳了鸦一指头,笑眯眯的抱着他转了个方向。
      鸦还是努力的转头找准了视线。
      一个小姑娘见状不由感慨这只小鸟的灵性和可爱,伸手摸了摸鸦圆鼓鼓的小脑袋,“这八哥真可爱。”
      “看着不像八哥。”另一个小姑娘说。
      “那是什么?”
      “乌鸦。”白小姐黑着脸遮住鸦的眼睛答道。
      “乌鸦也可以养的啊?哪儿有卖的?”
      “捡的。”白小姐拉着鸦的翅膀道,“受伤了。正好掉进来。”
      这几个小姑娘这才发现鸦一直匍匐在白小姐手上,并不像其他小鸟那样站着。
      白小姐说着说着,心情没那么差了,鸦却似乎生气了,一翻身露出两条缩在腹下的腿,歪在她手上又装死了。
      一个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腿瞅了瞅,鸦回身一下就啄了上去,好在也只是警戒,来势虽凶却并不怎么疼。因此那小姑娘也没生气,“咦。真可怜。难怪会掉下来。你准备养他多久?”
      “多久?”白小姐真还没想过自己和老乌鸦在一起会待多久,有点心虚的回答,“养到死吧。不然他也没人要。放出去又不怎么好觅食。”
      白小姐腹诽了很久鸦的怪脾气,她性子好能忍着他,估计换了第三者第四者都没谁能受得了。
      鸦闻言似乎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随即又像小狗一样匍匐在白小姐的掌心,动也不动了,连少女诱人的身体也不去偷窥了。
      白小姐松了口气,嘉许般抚了抚他的头。
      几个小姑娘见状,不由崇拜一样看着白小姐,“哎呀。姐姐你人真好。小乌鸦也好乖。”
      白小姐一脸心虚的顶了这圣母光环,心想自己回去该怎么开导这个被调戏的老鸟。只见老鸟眼睛眨了眨,一团又要睡了。
      白小姐有些不甘,匆匆回了家,见鸦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抱着他晃了晃,“怎么又睡了?你又生气啦?”
      鸦闻言,团得更紧了。
      白小姐揉了揉他,“不是有人夸你乖了呐?”
      鸦仍旧团成了一团。
      白小姐忽然想到了什么,手轻了一些,“哎。我说真的。其实你一直是个鸟也挺好的。我可以一直养着你。有空带你出去转转。其实你虽然脾气差点,还是挺有意思的。当然也是我脾气好啦。你这样的脾气,换个人都不行的,早拿你煲汤去了。对不对?”
      鸦似乎不胜其烦,又苦于躲避无门,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缩成一团趴在那边。
      白小姐忍不住掀开他的尾巴调戏。
      鸦这才老羞成怒,“你为什么让别人来调戏我?”
      “调戏你?”白小姐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反应是这个老乌鸦被人上下其手的事实,一口水差点没笑喷出来,“难道不是你大饱眼福以后的等价交换么?”
      鸦摇着头把白小姐的手甩到了一边,一字一顿道,“我才没有乱看。我看的是她们衣服上缀着的亮片。”
      说起来,那几个小女孩的确穿得闪闪发光的。
      也许白小姐真是冤枉这只老乌鸦了。
      得知自己可能对于老乌鸦有所误解之后,白小姐有了那么一丁点心虚的愧疚感。
      老乌鸦还是一只瘟鸡一样团在那里生闷气,没多久又把头冒出来了,“来一群人在你身上乱碰你开心么?”
      白小姐斩钉截铁的摇头,“不。但话不能这么说吧?人和你又不一样。”
      白小姐越说越心虚,瞥见鸦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住了嘴,支支吾吾的讲,“你看是你要做鸟让我带你出去的。被人当宠物看了你又生气。别人又不知道你是妖怪。你,你答应不说出去的。”
      鸦似乎还是盯着她的眼睛,不多时拍了拍翅膀趴在了窗台之上,声音嘶哑难听,“那你呢?你真觉得就是一只小鸟。而已?”
      白小姐琢磨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鸦到底又是为什么纠结上了,不过本着不迎难而上的原则,她把鸦歪在一旁的鸟头又拨了回来,刚要说话,只见鸦又迫不及待俯身化作了人形,仍旧纠缠道,“我真的就是一只鸟。”
      白小姐也有了点火气,“那不然呢?”
      鸦眉头似乎蹙了蹙,没答上来。
      白小姐见他一怂,不由有些洋洋得意,鸦趴在窗台上似乎想着心事,头不时瞥向白小姐,欲言又止,许久方道,“如果真是只鸟。你会不会一直和他在一起?我是说,如果你捧着的不是我。”
      “额。大概也会吧。我还算有爱心。”白小姐这才摸明白原来鸦是在别扭这个。
      果然,鸦一听更不高兴了,扭头又趴回了原处,“然后你看它受伤了。也留着,养老送终。”
      “大概吧。”白小姐答得一头黑线,“我求你,能不能别如果?假设什么的这也太琼瑶了,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我说,是个雄性动物,应该更包容更有担待什么的。”
      “我知道的雄性动物只有比雌性更好斗的。没别的特别的。”
      白小姐险些被他一句话堵成内伤,只听鸦又冷冷的续道,“那好。我不假设。要知道,我是不会死的。你确定,你可能会一直带着一只乌鸦?”
      寻常乌鸦寿算不过十余年,多也不过二十年出头。也就是说,即使白小姐可以一直养着他,早晚也会让身边的人起疑。若干年后,白小姐结婚生子以至于孩子都已经长大有了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这只老乌鸦还是活蹦乱跳的,成为她无法解释的存在。
      白小姐原来一直觉得鸦过得还算自在,至少他不用担心生老病死,还有一些足够他恶作剧使用的能力,可以在人间看到四处不同的风景,他的寿命几乎没有终点,可以拥有充裕的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甚至去体会很多种可能性。而不用像她,像普通人一样急于感慨时间的流逝,急于去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让自己看到更多的风景。
      白小姐一直觉得长生是个很值得羡慕的属性。
      然而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鸦的永生伴随的却是身边的人,他的亲族,他的朋友,甚至他的敌人的故去。
      白小姐认识的鸦看上去总是兴致缺缺,即使热衷于那些闪亮的装饰品,鸦也并不痴狂,而是用一点儿有点恶作剧的方式来盗窃,获取。像人类那些无法见光的窃贼一样谨小慎微。
      鸦在阳台上趴够了,回头又笑了起来,揉了揉白小姐有一点儿凌乱的头发,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是啊。长生不死也没啥意思。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没什么激情,有时候会想,急什么呢?反正只要我守在旁边,这个人一死,我想要的东西就能得到了,我等得起。”
      在此之前,鸦从未清晰地在白小姐面前说过这个有一点沉重的话题。
      白小姐听着听着,忽然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流浪?那没关系。要不我告诉我的子孙你是妖怪?你可以留在他们身边。我要是老死了,你就跟我的孩子在一起,孩子还会有孩子,你就和我们一起就行啦!这样应该也不错。我应该也没太快就断子绝孙的。”
      白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鸦似乎揉着她脑袋的手慢了一丁点,停在了她的颈后,指尖有一点凉。
      白小姐停了下来,鸦才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除了你谁都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鸦看了看指尖停着的一滴猩红的血珠,低头嘬了嘬。
      可惜白小姐看不到自己颈上那个隐隐闪着红光的血符。
      鸦似乎没那么别扭了,矮身认认真真把假肢穿好了,有段日子没折腾刚一迈步就把自己绊倒在地,他也不恼,嘻嘻哈哈翻身躺在了地板上,凝视着白小姐道,“要不你也做妖怪好了?”
      白小姐满口答应,“好啊好啊。那我是不是就是人妖了?”
      鸦微微笑了起来。
      白小姐又道,“有这么容易就好了。”
      鸦还是笑,好一会儿才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说真的。其实做人也挺好的。你看。”
      白小姐摇了摇头。
      白小姐觉得,他们一定是掉进了彼此的怪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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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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