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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早早地起了床,一边吃着艾瑞克为我叫来的早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
“艾瑞克,我觉得挺奇怪。”
“什么事?”
“昨天,你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妖魔扮的?他们看上去跟人类根本没差。”
“只要是妖魔,就会散发出妖气。”
“妖气?”
这词真玄,就跟内力真气,圣斗士小宇宙似的。
“你躺在床上的时候,即使有人故意不发出声音接近你,你也能发觉吧?”
“啊……恩……的确,有时候……”
“其实人也能感觉妖气,只是远没有我们敏锐罢了。”
我嚼着三明治里的火腿片,捧着牛奶杯,想起圣斗士小强们在黄道十二宫里跑啊跑,跑到一半停下来:啊~雅典娜的小宇宙在召唤我~!噗~
艾瑞克手掌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我:“你在笑什么?”
我摆摆手:“没,没什么。艾瑞克,你很厉害。”
艾瑞克说:“是吗,谢谢。”
我说:“有没有人说过崇拜你?”
艾瑞克说:“没有。”
我说:“艾瑞克,我真崇拜死你了。”
艾瑞克不说话了,用审视的眼光盯着我瞧。
我不自在地喝一口牛奶,说:“说真的。有没有人比你更厉害?”
他于是点点头:“有。”
我惊:“真的?比你还要厉害?我真想象不出。”
艾瑞克笑,忽然伸手过来,抹了抹我唇角。
我一惊,捧紧了杯子惊恐地看着他……他干吗?
“流下来了。”
“……啊?”
“我说,牛奶,流下来了。”
“…………哦。”
我抬手用力擦了擦嘴唇,动作极不流畅。偷偷看艾瑞克一眼,还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我呢。我说他怎么反差那么大?别人面前一冷酷杀手,在我面前就变笑面牛郎!看他笑得,看他笑得,桃花都要开了……不就是夸了他两句么,有必要么!用得着么!
艾瑞克把拇指送到嘴唇边,舔掉上面的奶滓。他……他真的没在勾引我?我的脸怎么热热的?一定是太阳太大了……可屋子里晒不到太阳。咳咳,再喝一口牛奶压压惊。
我舔舔嘴唇,确定牛奶都进嘴没再流掉半滴,然后装凶神恶煞地瞪了瞪艾瑞克:“你干吗不吃东西?”
艾瑞克看了看桌上的食物,我吃掉了小半,还有大半剩着。他说:“我不想吃。你吃吧。”
我哀怨地说:“大哥,你这样看着我吃,我哪吃得下?我饱了。”
艾瑞克说:“那就别吃了,剩下的带着吧。你有什么东西要买吗?”
我想了想,说:“有。”
恩,得准备一套备用的衣服,再备些干粮。另外,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一把剑。
艾瑞克拿了一个袋子给我:“自己去镇上买吧。买完就回来,我们出发。”
我从袋子里摸出两根金属条,弹了弹,音色挺脆。我说:“这是货币?”
艾瑞克说:“银色的是法布,镀金的是里尔。一里尔等于十法布。三里尔够一个人过一周。”
我朝袋子里看了看,大半袋都是金色的。我抬头看看他:“你挺有钱。”
我还以为除妖的报酬都被黑衣人刮去组织了,CLAYMORE都是穷光蛋呢,原来不是。
艾瑞克笑,牙齿又白又亮:“就算是我也会有需要钱的时候。”
我在镇上转了圈,买了些必需品,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买剑。这个镇子太小,铁器看上去也不怎样,还是到大些的城市里买比较好。
不过如果要学剑的话,就得拜托艾瑞克。该怎么对他说呢?这事挺麻烦。
离开旅馆的时候老板遗憾地看着我,我抓紧了艾瑞克的手臂,艾瑞克无奈地对他笑笑。
原本我是一直想要到人类的城镇的,有人的地方才有房屋,有煮熟的食物,有床。可是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却是着实地大大松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和人类在一起反而觉得那样不自在,是和艾瑞克一起久了么?也才两周左右而已……
唉,我在想什么?虽然有些不一样,可艾瑞克也是人类,人类……
我问艾瑞克:“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艾瑞克说:“往东面走。”
我说:“去泰比利亚伦?”
艾瑞克说:“泰比利亚伦和利利安大陆接壤,有很多从东方迁移过来的居民。你生来黑发黑眼,有可能出生在那里。”
我愣愣,说:“你想把我送回去?”
艾瑞克偏低下头看我:“只是去看看,你自己决定就好。”
我哦一声,突然觉得有些不爽。又问:“那组织里给的任务呢?”
艾瑞克说:“联络人会主动联系我,不必担心。”
越往东走,气候就变得越湿润。森林越发茂密,有时候往上看去,天空也被密密麻麻的树叶遮去,只零星撒下颗粒光点。土地变得十分湿软,总是布满了种类不明的藓类和藤蔓,一脚踩上去,就跟踩在湿海绵上似的,还沾上一脚的泥。走着走着,我就会一身的汗,幸好这种类似雨林的环境里多的是水潭,足够我利用。不过晚上睡觉就讨厌些,总是找不到一块干净点的地方,害我总是睡不好。
而这天很幸运的,我们在一条河边找到块干净的草地,还有较大的石块供我堆个简易的小炉灶。说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后我的厨艺在自己的摸索下飞速成长。原来我可是只会煮方便面的主儿,现在被环境所逼,倒也练出了两手,最拿手的菜是叫化鸡,啊哈哈。
生了火,吃完东西我拿出之前买的地图,摊在地上研究。艾瑞克坐到我旁边,用手指指泰比利亚伦中部的国境线内侧。
“我们现在已经到这里了,应该不久就会路过城镇。”
距离出发地点不过两厘米的距离,但这是整块大陆的地图,我们走得挺快。
我说:“我只是不喜欢这天气,粘答答的。早点出这片森林就行了。”
艾瑞克说:“那很快,明天就能出去。”
我说:“那就好。恩,艾瑞克,我一直想问你,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我指了指他脖颈下面衣料上的倒十字标记,和他的剑身上刻的一模一样。
我曾经以为他那把大剑就是把我弄到这里来的那把,还想只要碰碰它说不定就能穿回去。可真偷偷碰到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生,果然奇迹不可能出现么?后来才发现,这柄剑上刻的是倒十字,和博物馆看到的那把正十字不同。
艾瑞克说:“这是我们战士的标记,每个人的都不同。”
我说:“剑上也有。”
艾瑞克握住剑柄,摸了摸剑身,“对。剑是每个战士的象征,剑不离身,我们死后亦然。剑就是我们的墓碑。”
我又说:“有没有谁的标记是正十字架形状的?”
艾瑞克奇怪地看我一眼:“不,十字架代表神,是教会才会用的,不会用在我们身上。”
教会?十字架是基督教的标志,这个世界的宗教倒是和我原来的世界差不多。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博物馆的那把剑又是哪来的……总不见得是耶稣显灵……啊,真头痛。
艾瑞克抬头拨了拨额发,忽然直了直身子,从我头顶看过去。
我回头,一个黑衣人站在树边,黑色斗篷,黑色靴子,黑色宽边帽。如果他不是长发而且没戴墨镜,我会以为是死人复活。
艾瑞克站起来,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黑衣人走过来在一块大石上坐下,说话阴阳怪气:“艾瑞克,我听说你带了个孩子,原本还不信。”
艾瑞克没理他,直接切入主题:“这不用你管,马汀。这次是哪里的委托?”
黑衣人马汀拿出一个黑色的信封:“不是委托,是这个。”
艾瑞克显得很惊讶:“黑函?”
马汀说:“我也很吃惊。你知道,现在为止还没有人能成功抑制过那种冲动。”
艾瑞克接过黑函,看到上面象征CLAYMORE的标记,眉头锁得很紧。
他说:“是他。”
马汀说:“幸好他也在泰比利亚伦境内,地点有点远,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在两天内赶到。”
艾瑞克点了点头,显得很沉重。
“那就这样。”马汀往我这里扫了一眼,“艾瑞克,我听说一件有趣的事。杰瑞带着这次的实习生候补穿过伊斯山脉的时候,被妖魔袭击,最后组织派人赶到现场的时候,尸体的数量比起报告的数量,少了两个人。”
少了两个人。是两个,不是一个。太好了,莱因应该没事,他还活着。
艾瑞克说:“那又怎样?”
马汀转过身去,干巴巴地笑了两下说:“没什么,你那时应该就在附近。我想你如果遇到逃走的那两个人,应该是会送回组织的。”
我打个寒战,装着没听到继续看地图。
艾瑞克说:“我不喜欢假设的话题。”
马汀举起右手挥了挥说:“你的喜好一直都很奇怪。我走了。”
看不到了马汀的身影,艾瑞克看着黑函发呆,我无所事事地用树枝在地上划着不知所谓的图形,终于忍不住问他:“艾瑞克,黑函是什么意思?”
黑色纸片在他的手里翻转,看不请上面的文字。
艾瑞克说:“成为战士很危险,不只是和妖魔作战的时候。当释放体内的妖力到了一定程度,会冲破体内人与妖魔血液并存的平衡,彻底变成妖魔。”
我听得有点头脑发糊:“释放妖力?你做过吗?”
艾瑞克说:“当然有,但在你面前还没试过。只有在比较危险的战斗中才会使用。”
唔,的确。到现在为止我看到过的都是他秒杀妖魔……汗,那释放妖力又是怎样一种情况?传说中的小宇宙爆发?还有,会变成妖魔?这和黑函又有什么关系?
我说:“那……会彻底变成妖魔,又是怎么一回事?”
艾瑞克说:“战士释放妖力到一定程度,会控制不了妖力的释放,当超过某个临界点就会再也恢复不了,而变成妖魔,就和你之前看到的妖魔一样。但我们毕竟是人类,即使死亡也会希望以人类的身份而死,所以当自己觉得身体到达极限的时候,可以发出黑函,指定自己希望的战士砍下自己的头。只是……”
我说:“只是?”
“只是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收到过黑函,恩,也许这是组织第一次发出黑函也说不定。”艾瑞克捏住了黑色的纸片,正面是代表战士的标记,反面的地点,“妖力发动到一定程度是很难停下来的,只要意志稍微不坚定就会超越极限。就这点来说大多数的战士都很脆弱,会被释放妖力时的快感控制住神志,再也停不下来。所以,据我所知迄今为止组织还没发过黑函,这几乎是被废掉的一个规则。”
我喉咙有些干,沙着嗓子问:“那……那些战士,都变成妖魔了?”
艾瑞克点头:“是的。”
我说:“真难以置信,如果是这样,组织为什么不但不停止制造战士,还要送那么多孩子去?!那不是变相地增加妖魔的数量吗?!他们把人当成什么了!”
艾瑞克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我:“这个谁都知道,但为了消灭妖魔,就必须有战士的存在。”
我突然想到件关键的事,急急问道:“那你呢?艾瑞克,你是不是也会……也会变成……”
艾瑞克笑着说:“放心,我很少释放妖力。也许也会有那一天,但我能控制住。”
我低声道:“控制住,然后等别人来砍下自己的脑袋吗?”
艾瑞克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说:“那是最好的结局。”
我说不出话来,只好定定地看着他。他的刘海半挡住双眼,但眼睛异常明亮,眼神不见一丝迷茫。
我伸出双手握住他的一只手。手指修长,关节有些突出,掌心还长着厚茧,但他的手很暖,我紧紧包裹住,不知为何心里一抽抽的,觉得特别难受。
艾瑞克笑:“别想得太严重。人类也会死,我自然也一样。只是方式不同。”
我又看了看那黑函:“艾瑞克,他叫什么?”
艾瑞克说:“阿尔方斯,我们是同期,一起训练,一起成为战士,感情非常好。”
我说:“你一定非常难过。”
艾瑞克却笑着用另一只手抚过我的手背:“不,他可以坚持自我,他是真正的男子汉。我为他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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