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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十五
陆秋水将手中的花束放在墓碑前慢慢起身,大风吹着她单薄的身子,就像吹动着一旁的落叶。陆秋水当然不会飞走,她或许很伤心,但她站在陆地上的触感如此坚定。
贺雪站在不远处看着陆秋水,每一年的贺雪都会有很大的变化,时间和陆秋水会将她打磨出光彩。她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没有让酒精麻痹自己的头脑,也没有纵情狂欢。她和陆秋水一起吃了晚餐,这样就足够了。贺雪不觉得生日有什么纪念意义,只是能找个借口让陆秋水呆在她身边也不错。
不过时间又开始跳动了,把她甩到不知是几年以后的墓园。才缓过神来的贺雪被吓了一跳,不过当她看见陆秋水之后就安心了下来。她没听陆秋水谈起过家人,就如她没对陆秋水谈起家人一样。
贺雪环着手臂靠在身后的树上,等待陆秋水祭奠完毕,她想知道陆秋水究竟要过多久才能注意到她身后多了一个大活人。事实告诉她,很快。几乎就在她靠上树的一瞬间,陆秋水转过了头。
这可不是什么淑女的姿势,于是贺雪站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灰尘和落叶。随后她对陆秋水笑了笑,说:“打扰别人扫墓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所以……”
她以为陆秋水见到她会笑出来,就像往常她来到未来时一样。但这一次,陆秋水只是直愣愣的看着她,然后泪水突然就涌出了眼眶。
贺雪一瞬间慌了手脚,上帝耶稣玉皇大帝,她可没见陆秋水哭过。她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哭的人,泪水解决不了问题。她踉踉跄跄的跑到陆秋水身边,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急切的想要抹干对方的眼泪。
“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她说完,陆秋水就捂住了嘴,眼泪一点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如果说有什么事能让贺雪哭出来,这也算是一个。陆秋水的眼泪落在贺雪的手背上,贺雪觉得自己的胃被拧成一团,浑身颤抖。她咒骂那些并发症,但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并发症,不全是。
她来得不是时候,真不是时候,至少没有人会在别人为自己扫墓的时候冲出去打招呼。她的墓就在那里,被花束围着,上面用黑色的字镌刻着她的名字、出生及死亡的日期。
于是她伸手抱紧了陆秋水,不让她再转身看着那个可怖的墓碑。
“我在这,没事了。”贺雪说,声音在颤抖。看着自己的墓碑和照片可不是什么能够一笔带过的事,或许除了电视剧里再也不会有这么戏剧性的一幕。但是她是时间混乱者,比电视剧更加具有戏剧性。
“你死了,就在我面前。”陆秋水呜咽着说,声音细小的快要听不见,“我甚至不敢去参加你的葬礼。你坚持不要用抑制剂,你说不会有事,你说过不会有事的,你甚至发过誓……然后我就只能在这里看着你的墓碑!”
她肩上的布料被温润的水珠浸透,除了把怀中的人抱得紧一点更紧一点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一想到她将在五年之后永远离开——在你不知道结局的时候,你即是死的也是活的,而你看到了结局——匣子打开之后灵魂已离开□□。她宁愿自己永远也不知道结局。
“你可以看我啊。”贺雪捧起陆秋水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还活着。”并永远活在过去。
陆秋水痛苦的嗤笑一声说:“时间混乱症,你会穿越时间,我知道那该死的病,我知道。”
因为那病夺走了贺雪。
她和贺雪相识十年的医生聊过,所以她知道贺雪究竟瞒了她多少事,包括拒绝是用抑制剂,和她拒绝协助实验一样坚定,包括她试图向医生讨要兴奋剂来证明自己的理论是正确的。最后医生说:“她的思维很跳跃,我时常觉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她,但和你聊天以后我觉得我能理解了。她总是想到最坏的部分,而你让她努力做到了她认为最好、最完美的事。”
“对不起。”贺雪小声的说,就像一个犯错了的孩子,“我不想你担心。”
最早的病例是因为辐射改变了人体的生物电波,于是当它们打到了某一个频率“唰——”,就消失了。而后来的病例越来越难考究病发原因,于是他们只能保守的在弄清楚一切原因之前封锁住消息。这些人像是被选中,又像是被抛弃。他们穿梭在时间洪流之中,却无力改变任何事,守恒定律要求他们支付健康作为跨越时间的代价。
比起礼物更像是诅咒,贺雪一直这样觉得。
陆秋水现在哭泣着感谢这诅咒将贺雪还了回来,即便是更年轻,更加让人无可奈何的那一个,她依然无比感谢。她怎么能忍受这个人匆匆闯进她的生活之后就更加匆忙的离开?
“我发誓,我会很快回来,所以千万别为我担心。”25岁的贺雪告诉她,“别哭好吗?我可是会陪在你身边直至你老去,我保证我只是暂时离开一会。”
贺雪这次守住了誓言,一周之后她回到了陆秋水身边,然而这一周却像是噩梦般没有尽头,直到带走她心脏的亡人从时间的另一端和着寒风归来,告诉她:“我在这。”
直至这时她的心脏才恢复跳动,温暖的血液重新充盈全身,寒风才不再刺骨。
“你是个自私自利的混蛋。”她说,被轻柔的吻干泪水。
“对,我是。”贺雪向来不否认自己的缺点,“你要是再哭,眼睛肿了会变小,本来就不大。”
陆秋水笑出了声,嗓子里还带着一丝酸楚。但失而复得的欢愉取代了悲伤,贺雪就在她面前,活着的、有生命力的、开着恶劣玩笑的、年轻的贺雪。
“现在我饿了,要去吃点东西吗?可惜我身上没有钱,不介意请我吃顿饭?等我回去之后还你。”贺雪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拉着陆秋水想要赶快离开。
“土匪。”陆秋水说。
“对,再不给饭就把人带走压寨。”贺雪回。
于是陆秋水摇了摇头,收起试图流出来的眼泪。“去‘醉着’吧,我听说它一年前易主了。”贺雪说,努力显得轻松。
她们都知道,对方很难过。于是从这一刻起,贺雪的脑海里便竖起来倒计时,比她最初计算的要长出许多,可又太短。于是从这一刻起,陆秋水一直在等待,也在期待。
“吃点什么?”坐在熟悉的椅子里,陆秋水才感觉缓过一口气。
“照旧。”贺雪说。
于是陆秋水告诉新来的服务员:“一杯拿铁,四勺糖,三勺牛奶,蓝莓芝士。”她看见贺雪在笑,因为她答对了,如果贺雪她不执着于这样的搭配,说不定她还不会记得这么清晰,“各两份。”她附加到。
“你不喜欢太甜的东西。”贺雪皱起眉说。
“习惯是会变的。”陆秋水看着贺雪缓缓的回答,而人只有在自愿的情况下才会去改变老旧的习惯。
于是贺雪的眉头舒展开来,化成了一片笑容。要看见这样灿烂的笑容实在太容易了,只要陆秋水在一旁看着她,时间稍稍久一点,贺雪就会忍不住发笑。因为喜悦,因为满足,因为她那么喜欢陆秋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消一句话,一个细微的触碰,她就会用你能看见的最灿烂的笑容回应,耀眼得移不走目光。
“我值得吗?”良久,陆秋水耳边传来贺雪的询问声,摇摆而不坚定,一如她因掩盖怯弱而伪装的礼节。
“为什么不?”陆秋水不明白她怎么会这样问。
“大概是你一直以来让我觉得自己是个随便入侵你私人领地的外来者。”贺雪说,敲打着咖啡杯沿,“这些话我可不敢当着五年前的你说,你会让我闭嘴的。”
“我现在也会让你闭嘴。”陆秋水有些温怒的咽下一口对她来说太甜了的咖啡,“贺雪,我想我才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不是你。”
“我知道。”贺雪说,眼睛不停眨动,“所以我……我值得你去等很长的时间吗?哪怕等到好几年的时间,你会等吗?”
“你在怕什么?”陆秋水放下杯子问。
贺雪呼出一口气,说:“没什么,是我想多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所以你想去游乐园玩么?”
“傻子。”陆秋水无奈的摇摇头,拉着贺雪的手说,“我当然会等,至于原因,因为你才是那个带着一身戾气闯进我生活的人,不是别人,因为我希望见到你。而且游乐园一年前就关闭了。”
她值得,当然了。可是贺雪从来都不知道她比别人出彩的地方在哪,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不上别人。她不会让自己时间线上的那位陆秋水有丝毫担心,却在未来的时候松懈。
“啊,真糟糕,说实话我还没怎么去过那里。”她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除了当时在那里等你。”
“你去过。”陆秋水说,显然不同意贺雪的说法,“你去过,和我一起,你……那还没有发生。”
“对我来说。”
“那是……无可取代的回忆。”陆秋水说,目光沉浸在水润之中,时间是多么神奇的东西,她现在正和一个不存在了的人谈起那些记忆中的事,还没发生的事,而这认知让她想哭泣。她面前的这个人是贺雪,她熟悉的人,却不是那个在空中紧握着她手,告诉她没什么好怕的人,“对我来说。”
贺雪伸出另一只手,轻柔的放在陆秋水的眼角,阻止那些还没有流下来的泪水,她说:“对不起,看来我真的不会安慰人,我只是……我会的,毕竟你记得不是吗?我会这样做的,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你难过,别因为我而难过,那会让我感到挫败,感到没有缘由的剧烈的疼痛。贺雪把这些话吞下喉头,陆秋水现在不需要更多难过的情绪。
“我应该怎么做?”她望着陆秋水,眼里满是担忧与歉意,她希望补偿——她太早便离去的过错。
“如果可以我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我做不到,不是吗?”陆秋水说,语气里夹杂着太多破碎的呜咽,她最后只能退一步在退一步,“别让我等太久。”
“我保证。”贺雪喃呢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诺言,“我保证。”
随后,就像是曾经无数次发生过的一样,贺雪消失在陆秋水的视线中,只留下了几乎闻不到的咖啡与蛋糕的甜腻气息。陆秋水闭上眼,深呼吸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保证过。
二十岁的贺雪推开她二十岁时的咖啡店的门,坐在吧台上问:“一会有时间吗?”
她的额头上还有一层汗水,她总是掉在咖啡店外面,总是等症状褪去之后才推门进入咖啡店,但是有些时候她不能完美的隐藏起自己的疲惫。陆秋水从高脚杯中抬起头,回答说有空,问她想干什么。
“游乐园。”贺雪说,“我觉得庆生只是吃个晚饭实在太简单了一点。”
为什么是游乐园?陆秋水眨了眨眼睛,思索无果后点了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她们会出现在游乐园的原因,贺雪与她表现出来的成熟刚好相反,她骨子里就是个热爱乱蹦乱跳的孩子,但是在陆秋水面前她从来都现露出过分的有耐心。
去游乐园也好,贺雪每天乖乖坐在咖啡厅都快坐出霉来了。陆秋水不知道贺雪是哪里来的毅力,每天下午跟打卡上班一样准时,如果有一天她没来,不用担心,她准是时间旅行去了。贺雪回来后会说她去了哪个年代,但不会提及更多的细节,最多就一句:“你十几年后就跟我妈一样念叨人。”
于是陆秋水知道十几年之后她依然在贺雪身边,如此奇特,不可思议,却实实在在发生了。贺雪说她爱她,她知道未来是什么样,换作最初,她会讥笑般回答:“少看点小说和电影。”现在她发现自己相信贺雪,如同七岁那年相信一个会在大雨里来去自如的女巫。
贺雪有许多突发奇想的举动,总是充满惊喜又让人毫无准备。好在那些举动都在陆秋水的接受范围内,并且她会因为这些惊喜而感到丝丝欣喜,那不是坏事。贺雪不会做出什么她不喜欢的举动,她知道这一点,也同样知道贺雪总是绷着神经小心翼翼出现在她身边。
贺雪过分的喜爱是唯一会让陆秋水觉得心慌的事,有时候她怀疑自己无法同等付出关爱,对贺雪来说,这不公平,但对方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她习惯于等待。
“大摆锤。”贺雪说着,径直走向了被尖叫声布满的游乐设施,“想来坐这个有段时间了。”
“我想我还是在下面等……”陆秋水想要拒绝,听那没有停过的尖叫声就够了,然而这时有人用期待的眼睛盯着你?她受不住这个,“好吧,排队去吧。”
贺雪心情愉悦的站在了队伍后面,她被纵容着,这一点认知足以使贺雪挣扎的思绪平静下来,要知道这一个陆秋水可不时常纵容她,她希望不是自己烦恼的情绪太过头以至于被察觉。她发现陆秋水对别人的情绪很敏感,这也成了她想尽办法收敛自己的原因之一。
“所以你不喜欢这么大起大落?”在坐上大摆锤,让工作人员压下安全杆之后,贺雪这样问。
“不,我觉得我耳膜大概会被震破。”陆秋水这样回答,但还是禁不住有些紧张,她没有坐过。
贺雪抿着嘴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安慰的笑。她摊开手伸出一只递给陆秋水,说:“我不介意一会你拉着我。”
“你不抓着扶手吗?这样好危险。”陆秋水摇摇头,感受着大摆锤缓缓向一旁升高,她总有种会被甩出去的错觉。
“试试就知道了。”贺雪晃了晃手,大摆锤底下的圆盘开始转动,陆秋水想要把自己缩得更近去一点,“说不定效果会很好啊,一会可要降下去了,真的不要吗?”
陆秋水并不想这样做,双手离开扶手那么让人没有安全感,她只是告诉自己别拒绝,别拒绝如此真诚看着你的人。所以她将手颤抖的放在了贺雪的手上,对方心满意足的笑着合拢手指。
“又没什么好怕——”话没说完,下坠感便让人们闭了嘴,发出刺耳的尖叫。她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太糟糕。
摆锤向上甩起,迎来了第一个缓起的机会,手掌被捏得发疼,陆秋水用力睁开眼,看着旁边比所有人更加努力缩成一团,咬着嘴不肯出声的贺雪,动了动手指。最开始安慰人的那个结果比被安慰者还要害怕,但是她不会告诉你她害怕。陆秋水不知道为什么贺雪会觉得她需要被保护,因为很明显,贺雪才是那个更孩子气一点的人。
“我觉得以后还是不作死比较好。”回到地面的贺雪有些发焉,拍着胸口舒缓着没能踢上来的一口气。
这个人笨拙而又小心翼翼的死守在她身边,用明明喧嚣却被收敛的情绪使她心安,即便是越发成熟也依然保留着孩子一样的脾气。陆秋水大概了解了她无法拒绝贺雪的原因,对方的来势凶猛,脚步轻柔。
“你想喝点什么吗?我可以去买。”陆秋水说。
“蓝莓果汁,谢谢。”贺雪回答,对特定口味的极度偏爱。
游乐场适合贺雪,或许那是唯一能让贺雪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的地方。虽然贺雪一直显得成熟,遵守礼节,让陆秋水挑不出刺,但贺雪很累,就算她不表现出来陆秋水也能感觉到,克制自己是一件无比辛苦的事,贺雪充满活力,但贺雪宁愿静静坐在咖啡厅的一角,不去消耗活力,只是为了出现在陆秋水的眼前。
陆秋水从店员手里接过两杯饮料,向着她们分开的地方走去。贺雪站在那里等她,眼神飘忽的不知道望着什么东西。她在等待时总会移动目光,不停的切换注视目标,而她等到之后就会将目光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陆秋水看着不远处的贺雪,她知道自己走过去的时候对方会露出灿烂的笑容,时间总是太短,几乎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身旁有个穿着卡通人物衣套的人拿着专门的相机,说着二十元一张,现拍现洗。
“贺雪。”她开口叫道,看着短发女主转过头来,一阵不解之后换上了对方熟悉的微笑,对,就是这样,带着阳光与青草气息。
“咔嚓。”快门声后,相片从巨大相机的底部吐出,陆秋水双手没空,于是贺雪大步走上前来接过相片。她看了看,然后一脸认真的对陆秋水说:“你会把它放在床头柜上,桌上,只要是你能看见它的地方。”
陆秋水眨了眨眼睛,将手中的饮料递过去问:“所以又是一个未来预言?”
贺雪撇了撇嘴,看着这张相片,说:“至少十几年后我见过它,不止一次。”
陆秋水挑了挑眉说:“我可没有保存相片的习惯。”
“习惯是会变的。”贺雪说,突然眼光变得低沉,一样的话,现在从她嘴里说了出来。陆秋水的习惯的确有非常大的改变,有时她都觉得未来的陆秋水和现在这个并不是同一个人,她们只是模样相仿罢了。而这一切的转变最明显的时间,是在五年之后,只要想想其中的练习就会让贺雪的心脏像被人揪住一样疼痛不已。
分别的时候贺雪蹭过去,趁着陆秋水来不及反应,在她的眼角处落下一个亲吻。“明天见。”贺雪挥手,然后大步离开。
第二天,当她去往医生那做检查的时候医生问她在害怕什么?毕竟才知道了自己的死亡时间,会焦虑害怕都是正常的。
贺雪摇摇头说:“医生,她五年之后就一直在等我。”她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还有五年,比她预计的要长,她本来还很高兴,只是纷杂的思绪冲乱了这阵高兴,“一个死了的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人。”
医生没有回话,他知道贺雪需要倾诉,她那样性格的人,若是把自己的感受全部压在心底,总有一天她会发疯一样的宣泄。
“医生,那本书里说能知道自己穿越的规律,是真的吗?”
“只有一部分,那么精确是不可能的。”医生回答,“就像你一直跳跃到他的身边,无论过去未来还是现在,这是你的规律。”
“那么控制跳跃的时间呢?你跟我说过另一个国家的患者正在进行这样的测试。”
“只有一部分。”医生捏了捏眼角,他果然对贺雪说得太多了些,这些她本不该知道,“人的精神状态对跳跃时间的远近也有一定程度的影响,不过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贺雪垂着头说:“就是说没有结果了?”
然而这一次她不愿意相信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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