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瞳×华月]空里流霜

　　瞳已经记不清自己在密室里呆了多久，总之面前躺着的少女身上所有坏掉的关节都被他重以精密的木甲机关替换，受伤的内脏能用法力修复的已经修复，不能的同样以其他东西相代。
　　倒是用去了不少金贵的材料。真可笑，瞳伸出自己一样被木甲玉石换掉的手，明明她和他，都是“人”呢。
　　消磨的功夫太多，瞳感觉自己身上其他部位也快僵住了。
　　接下来才是最耗费精神的部分，他要尝试将她唤醒。
　　瞳一直不能明白，为何牢不可破的伏羲结界无法将人的灵魂一并困住。
　　所以他早在她奄奄一息之际以禁锢之术将她的魂魄锁住。
　　当然，就目前来说，她的生，确实不如死。
　　她的神识之中有忘川的印象，瞳想，引导她走出来，总是容易的吧。
　　不曾想她竟然能自行原路返回……不想死就好。
　　然而是否能醒过来，还要看她自己。
　　疼……怎么会这么疼呢？华月迷茫之中费力地睁开眼，眼前还是瞳的脸，她一惊之下动了腕骨，顿时疼得掉泪。
　　冷静下来她才发现瞳是戴了眼罩的，他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甚至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作如释重负的表情。
　　那是阿夜在大祭司问完功课后最常出现的表情，她很熟悉。
　　瞳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你醒了。”
　　华月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喑哑破碎的声音。
　　“忘了说，不要妄动，你的伤势至少需要百日才能完全恢复。”
　　但……这样的伤势不能用法术治好吗？
　　“……你这些日子，便在这里休息。”瞳这回说得很慢很轻，音调简直可以称作飘忽，奈何这丝毫感情色彩都不带的嗓音让华月觉得，这位七杀祭司的嗓子是不是也突然出现了问题。
　　然而过了很久她才想明白，原来他想表达的是一种安慰的语气。
　　沈夜来看她的时候明显就露出宽慰的表情，嘱咐她好好养伤的同时说，大祭司再也没有提起过她，日后暂且在瞳这里待命。
　　原来作为一个傀儡，她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古籍上说，人如果离开家乡太久，就会陷入对故乡无休止地思念。
　　而流月城之大，可称她的故乡，偏偏此处差点没了她的容身之地。
　　瞳每天都要抽出时间给华月以术法进行疗愈，趁着她入睡的时候施为。
　　他不想面对醒着的她。
　　他情愿为了大祭司用无比残酷的方式残害生灵，然后改造他们，包括他自己。
　　他不愿意为了沈夜看顾这个小姑娘，可终究还是被赖上了。
　　其实傀儡“三”和“四”无法控制身体，真的不是他技艺不精的问题，只是操控傀儡中枢的物件短缺。
　　很多东西慢慢都开始不够用了。
　　如果再不思破界而出之策，只怕族民多年后会……
　　华月的断骨上都有大祭司附上的法力咒结，瞳只能以自己的法力相抗，力图消解它们。
　　他知道，这种费神又费力的事是大祭司给他的惩戒，因为他在神农祭典上提过自己对部族前途的担忧，这个女傀儡……不过是替他承担了一部分愤怒罢了。
　　走神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忽然醒了过来。瞳还是免不了看到她的眼睛，里面全是难掩的伤怀，偏偏这双眼睛又能亮得像明月。
　　“瞳大人，你这是……？”
　　少女嗓音沙哑道。
　　他该如何说什么？哦这是大祭司加在你身上阻止伤骨愈合的咒结，我得花很久才能帮你完全去掉，你还是接着睡吧？
　　他没有回答她。
　　于是华月静静看着淡蓝的光芒在自己身上缓缓流转。
　　“这样，要消耗瞳大人很大的精力吧。”似乎是有些歉意的声音。
　　他不想说话。
　　这次沉默地更久，瞳无意抬头时又看到了华月干净的眼，她一直没继续睡。
　　于是他收手，想等她再次睡熟再回来。
　　不想华月又开口：“瞳大人，你知道下界是什么样的的吗？”
　　他思考片刻：“据说是温暖湿润，适宜生存。”
　　“那，瞳大人想去吗？”华月试探问道。
　　“你想去？”瞳反问。
　　“不……我只能在阿夜在的地方。”面前的少女垂下眼帘，低声道。
　　呵……
　　可华月却兴致很高地接着问：“要是大人到了下界，想做些什么呢？”
　　“没有可能发生的事，最好不要去想。”他以为话题到此可以结束。
　　“要是连想想都不可以，那也太过无趣啦，阿夜就常常和我说这些。”华月笑起来。
　　瞳觉得面前的少女突然就变得很灼目，这种感觉，当真不适。
　　华月的伤将好未好之时，大祭司便把她叫回了身边。
　　瞳又过了很久都没有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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