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念桑梓与墨

　　叶卓皓和单良四处拜托侦探所寻她，杳无音信。他在所有人前面很好地隐藏着情绪，隐藏到连那么了解他的皓子和良子也骂他是个人渣。他只是没心没肺地点燃一根烟，笑的颓唐。心底却也在一遍一遍肯定着他们的话，是啊，他的确就是一个人渣。
　　他其实也动用过很多关系去找过许一念，机场的登机名单，侦探社，还有她平时走得近的那些所谓的朋友，他怀疑许老爷子的死是有蹊跷的，许老爷子虽然有心脏病，但是被照顾地很好，平时也甚少发作，可是突然发病甚至来不及抢救，这其中必然大有文章，而且许老爷子生前那么疼爱一念，遗嘱尚未公布，一念怎么就突然宣布脱离族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呢？他想过是不是许家对她做了什么，可是调查到最后，她真的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这个世界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他真正开始慌了。他找过莫倾北，那个一向嘻嘻哈哈的女孩儿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语气里万分讽刺：“哟，沈二公子，你问我我问谁去。”
　　然后无情地“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那一年的生日，没有一个温温软软的声音和自己说“生日快乐”，没有一份往年总是被早早准备好的各种各样温暖的惊喜，更没有她。
　　以后的每一个生日，也不会再有。
　　他终于相信母亲是对的，原来他以为的不是他以为，一念不是太阳，温暖的外衣被破坏后，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清冷和漠然。
　　他关了手机，把自己丢在酒吧，一杯一杯烈酒灌进胃里，火辣辣地烧。
　　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再次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淡的白，白的令人窒息。
　　叶卓皓坐在病床旁，盯着床头的水果篮出了神，察觉他醒了，目光转到他身上，冷哼道：“沈公子挺会玩呐，过个生日都能出胃出血玩到医院来。”语气里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沈梓墨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可不是，赶紧给我颁个‘光荣奖’。”
　　“还有力气开玩笑，那肯定没事了。”叶卓皓蛋疼，也懒得挤兑他了。
　　“放心，死不了。”
　　叶卓皓挑了个苹果抛了抛：“来一个？”
　　沈梓墨点头。
　　叶卓皓很熟练地操着手里的小水果刀一圈一圈地削着果皮，那动作沈梓墨很再熟悉不过，他知道一念的手很巧，有门拿手的绝活便是削果皮，苹果，梨子，橙子，甚至橘子，她都能用削皮的方式吃。据她自己说这是无聊在家的时候练出来的，一念也无数次为他削水果，他看着她从水果的顶端皮上开个小口，顺时针一圈一圈地波浪式，慢慢削到底端，果皮顺着水果刀的一圈一圈垂下来，保持着不断开，甚至削下的厚度一致。
　　“她教的？”
　　“嗯。”收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沈梓墨，语气又变得阴阳怪气：“怎么？这会儿发现身边全是小念的影子了？早干嘛去了？”
　　沈梓墨没有回答，接过苹果怔了神，叶卓皓低头玩弄着小刀，不再搭话。
　　良久。
　　“怎么办？皓子。”呢喃的声音响起。“我后悔了。”
　　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令叶卓皓一愣，他猛地抬头看向沈梓墨。
　　那是一种怎样的神情。
　　一向情绪少得可怜的沈梓墨，介时却红了眼眶。无神的眸子里，充盈的满是疲惫和悔恨。
　　痛苦，悲戚，崩溃，都不足以形容。
　　叶卓皓怔住，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
　　“梓墨，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沈母的声音从病房的门口幽幽传来，沈梓墨望过去。
　　酸楚的感觉一瞬间全涌上来，他捏紧了手中的苹果。
　　是啊，这一切不都是咎由自取吗。
　　他活该。
　　人或许天生就带着这么一股子贱气，人家爱你一心一意为你的时候你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甚至不当一回事，可当对方不爱你了离开你了，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很多关于那个人的一切，那个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为你做的点点滴滴，那个人的一切一切都会相继出现在你的脑海，盘旋，停留。
　　你终于意识到对方的存在了，于是你后悔了，可那又如何。
　　每个人都享有被爱的权利，可没有人能一直享有这种称得上是奢侈的权利。

　　回忆戛然而止。
　　沈梓墨定住了脚步。
　　许一念站在走廊的尽头，背对着他，不知和谁在讲电话。透过落地窗的反射，隐隐约约能看见她的表情，恬静而安然。
　　“嗯，好，小北晚安。”
　　电话挂断，许一念盯着手机的通话时长浅浅笑了出来，这小北，整就是一活宝。
　　收了手机，转身准备回包厢，却倏地看见沈梓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心跳突然间漏跳了几拍。
　　她悄悄做了个深呼吸，招呼性地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微微错开从他身边走过去。
　　——“啊！”
　　沈梓墨猛地一把拉住了一念的手臂，事情发生地突然，她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平衡，不受控制地往后倒，沈梓墨急忙揽住她的腰……
　　于是乎——
　　许姑娘随着身体的惯性，被生生地带进了沈梓墨的怀里！
　　平时由于工作的原因，她很少有机会穿平底鞋。今天正好假日，人也不大舒服，所以难得地穿着一双平底的。因此她标准地一米六五的身高，正好嵌在沈梓墨的下巴处。那时候单良就常说：“你俩别的不说，就身高这方面儿吧，真真是赶上了标准的情侣身高。这瞅着，特舒服。”
　　突发的情况让两人都愣住了，率先她反应过来，站直着挣扎，想从他怀里退出。不料沈梓墨动作更快，手上一个用力，不理会一念的挣扎就将她紧紧搂住。
　　“别动，让我抱会儿。”
　　沈梓墨将头轻轻抵在许一念的胳膊上，蹭了蹭，低低的嗓音在一念耳边响起。像情人间呢喃的情话，又像教堂里最虔诚的祷告。

　　许一念没有再挣扎着推开他，也没有伸出手拥抱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抱着。
　　像过了半个世界一般，沈梓墨微微退开一步，双手却依旧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好意思，我……”
　　“无碍。”许一念打断他，低下头整了整衣物，低头的动作很好地掩盖住嘴角扬起的讽刺弧度，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唇边的梨涡显得那样飘渺而不真实。
　　然后轻轻而又带着力道地移开沈梓墨的手，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果断而高傲。
　　像个女王。
　　沈梓墨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像做了个重大决定一般。他喊住了她：“一一，我们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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