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朝露

　　玉檀抬了几下手，终于伸手抱紧了胤禟，他的身体很温暖，她觉得很踏实，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但是她想要这份温暖，哪怕就这么一小会儿，此生只此一回也罢了。她靠着他的肩膀，细声问，“爷，您的手疼不疼。”
　　“不碍事，你没有事就好。”胤禟白天跟胤禩又说了关于太子的事情，这样靠着玉檀胤禟突然觉得有些乏了，这慢慢长路何时是尽头，自那个平日里温柔和顺的胤禩将他从獒犬嘴下救出，他就立下誓言这辈子跟定八哥了，八哥是个好人，他虽然出身不高，为人却很好，对每个人都和善有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他的野心的呢？胤禟记不起来了，但好像知道他每次看到那个金色龙椅眼神中的不甘已经许久了，事情已经开始绝不允许再回头，前面不一定是康庄大道，但退后一定是万丈悬崖，做就要做到极致，即使败了也没什么可惜，况且一定不会败的。
　　“爷，是睡着了吗？”玉檀见胤禟没有动静，怕他因为今天流了不少的血，身子虚弱。
　　“我累了，今日就睡你这了。”闻着玉檀身上的茉莉花香，心中觉得宁静舒畅。
　　“那奴婢打水伺候爷洗漱吧。”
　　“让嬷嬷去做吧，你的病还没好透。”
　　“还是奴婢自己来吧，也不费什么事。”胤禟放开玉檀，在灯火中她清丽消瘦的面容，娇弱绵软的身子让人怜惜，她是真心真意对待他的，她原先只是默默在最后面偷偷望着他，她以为他不知道，她的害羞，她的坚持，她卑微的心意，他却不敢承受。
　　玉檀给胤禟盖上被子，他的手上还裹着帕子，上面还有点点血迹。
　　“奴婢去跟翠儿一起睡。”
　　“你不怕我晚上伤口疼的紧，没人伺候吗？”胤禟勾起嘴角坏笑着坐了起来。
　　“那，那奴婢就跟这伺候爷。”玉檀坐到床头的椅子上。
　　指了指床侧。“离我近些。”
　　玉檀小脸红红的，拽着自己的袖口不知道怎么办。
　　“坐这里，难道还要我去拉你？”玉檀坐到床侧，脸红扑扑的，眼睛不敢看胤禟，只是一直低着头看自己的手。
　　“爷，您睡吧，我就在这伺候。”
　　“等我睡着了，你就去吧。”胤禟躺回床上合上眼睛。
　　他又在皱眉头了，玉檀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睡着了的表现，她愿意这样守着他，这样玉檀感觉自己跟他是平等的，她凑近胤禟的脸。
　　声音很轻的问道，“爷？睡着了吗？”
　　没有回应，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就不用看到眼中的阴霾，就不用看到他偶尔流露出的无奈，玉檀不懂他是最尊贵的阿哥，却为什么总不那么快乐，小小的自己到底能做什么才能让他的眼中总有笑意，而不是一闪而过的喜悦。
　　嘴角上的轻轻一吻来的突然，玉檀竟没有反应，躺在床上那个人却笑得得意。“还不走吗？难不成要陪我一起睡？”
　　玉檀心中升腾起来的热要将整个人融化了，她来不及说什么就跑出了房间，屋外的冷空气让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她摸摸自己的脸，好热，难道又发烧了？
　　“玉檀姑娘？”岳恒站在门口，玉檀忙着平复心情并没看到他，他看玉檀样子古怪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你的脸好红，不是又不舒服了吧？”
　　“没有，没有。”玉檀忙解释，“庶福晋你送走了？”
　　“安排到原先佳月的房间有嬷嬷看着，不知道爷要怎么处置她。”
　　“我能去看看她吗？”
　　“玉檀姑娘就不要惹这个麻烦了。”
　　“我只想看看她而已。”只想看看他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佟氏坐在桌子旁边发呆，她已经不再留眼泪了，眼睛有点肿，玉檀拎着热水走进房间。“福晋，我打了热水你洗洗吧。”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佟氏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玉檀笑着，“这间屋子许久没人住了，有些阴冷，我一会儿让嬷嬷给你再拿床被子来。”
　　“我不稀罕你的施舍。”
　　“福晋，我跟您无怨无仇，没有什么笑话可看，您好端端的在这，也不需要我施舍您，我只当招呼一个远道而来做客的姐姐罢了。您可以不接受我的好意，我只把东西放下就走。”
　　“好吧，你把东西放下吧。”
　　“那好吧，我放下就走。”玉檀将热水放到地上。
　　“等一下。”
　　“怎么了？”玉檀转身。
　　“你跟了爷多久了？”
　　“快五年了。”
　　“爷，从没有碰过你的身子？”
　　“啊？”玉檀的脸红了，虽然对这是懵懵懂懂的，但也知道些。
　　“看你这样，确实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佟氏坐到椅子上，“我以为爷对每个女人都是一样的，对你倒是与别人不同。”佟氏苦笑。
　　“有什么不同？”
　　“我看不懂爷，原来我一直看不懂。”佟氏自言自语并没有回答玉檀，“他从来不缺钱，也从来不缺女人，我不知道他这辈子都在追求什么，他连世间最尊贵的龙椅都不觊觎，却死心塌地的帮着八阿哥挣那个太子之位。他对女人喜爱，却没有付出半点真心。他拥有万贯家财，却从不吝惜钱财，挥金如土。这样的爷，这样的爷我不懂，我根本不懂。”佟氏呜咽道。
　　许是早有准备听到些什么，许又是太过惊讶，玉檀不知道该问什么，“福晋……”
　　佟氏突然拉住玉檀，“你可知道他的真心？”
　　“福晋，我不懂你的意思？”玉檀摇摇头。
　　“你若不知他真心，你定会被耽误一辈子。”佟氏的泪水从脸颊上滑落。‘你若不知他真心，吃苦的必是你自己。’玉檀回忆着老和尚的话，竟有半句相同。
　　“或许，或许你与我们是相同的，只不过他还没有得到过你。”佟氏沾染泪痕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你和我们根本就是一样的。”
　　“福晋，您的话我不明白，您还是早些睡吧。”
　　“玉檀，你是个聪明的姑娘，爷不是个好归宿，他对天下女子都是一样，女人只是他的衣裳，他府中已经有了好多的衣裳，好看的穿着舒服的才会留下，但有一天他不喜欢了，就是我的下场，我的话你应该明白。”
　　玉檀不想再听下去，转身欲走。
　　“记住想让他刻骨铭心，就做一件事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你，也别让他得到你，那么他换多少个女人都不会忘记你。”佟氏狠狠地说道。玉檀转身看去，佟氏的脸似笑非笑，说悲伤也并不悲伤有些狰狞可怕。
　　“岳恒，我有些话想问你。”玉檀跟岳恒在别院小花园的亭子里，月亮高悬，照得地上一片惨白。
　　“玉檀姑娘，你想问什么。”
　　“爷，养我们在这可是为了选秀女的事儿，是要将我们送进宫里去吗？”
　　“这……”岳恒犹豫。
　　“你说吧，我早晚都会知道，但是别告诉翠儿。”
　　“原本你也是要知道的，姑娘猜的不错，是为了选秀女送进宫里当娘娘伺候皇上的。”
　　“只是这样吗？”玉檀皱紧眉头，儿子送女人给父亲，为了取悦父亲？
　　“既然玉檀姑娘已经知道，不妨都告诉你，爷送人进去不仅为了让皇上高兴，而是为了有人能将皇上的心意传出宫来。”
　　“他要皇上的心意做什么？”玉檀扶着石桌慢慢坐到石椅上。
　　“现在虽然太子之位甚为牢固，但是其他几位有能力的阿哥也不是没机会登上太子之位，爷这么做是为了帮八爷早日登上太子之位。”
　　当真是祸起萧墙，终因情义两难全，累己累人不得善终吗？玉檀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我什么时候进宫参加选秀女。”
　　“爷，还没有决定，仍旧在犹豫呢。”岳恒叹息道。
　　玉檀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翠儿房间的，她没有上床睡觉，而是一直坐在桌旁，想着老和尚的话。
　　‘我不敢奢求你的心意，我怕那心意也是又一个普通女人的轮回，我不怕我不得善终，我怕你不能善终，我也不想变成你府中那些女人，我有小小的奢望，我希望你好好的活着，好好记着玉檀，只要你某日在墙角看见那一盆茉莉，就会想到我，想到玉檀，哪怕只有一瞬也就值得。’
　　“爷，按照您的意思，跟玉檀姑娘说的。”
　　“她的反应如何？”胤禟低头看看手上的黑色棋子，轻轻抚摸它光滑的表面。
　　“奴才看不出她的心思，但她并不惊讶。”
　　“不惊讶就好，要不枉费了我的一番心思，要的就是她细腻、沉稳的心思，用金钱收买的人心不牢靠。”胤禟勾起了嘴角，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为情付出的真心才不会变的。”
　　“那爷，玉檀姑娘要是不愿意进宫呢？”
　　“不会的，她一定会愿意的。”胤禟将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
　　“那户部那边？”
　　“不，让玉檀参加明年内务府宫女的选拔。”胤禟身子向前倾了倾，将面颊从阴影中拉出。
　　“爷，咱这个别院里的可都是为了选秀女准备的，送进宫的宫女不是也有安排了吗？”
　　“不用你多嘴，我自有安排，你退下吧。”又拿起一个黑子紧紧握在手心中，眼睛盯着棋盘。
　　‘虽然你说我让你做的事情你都愿意，可你最后一定会恨我利用了你，但那又怎样？’转动着手中的黑子，‘因为我知道你对我不会变心。’想到这胤禟不禁大笑了起来，将棋盘一掀，棋盘应声落地，棋子尽数散落，有不甘心的棋子在地上弹了一下，终于还是掉在地上再也不动了。“成大事者，不需要儿女情长。”他大声对自己说，狠狠攥着拳头，走出房间。
　　“九哥，变得也太快了，前两天还闷闷不乐的这几天又高兴成这样，带咱们到这消遣。” 十阿哥胤礻我端着酒杯跟十四阿哥胤祯说道。
　　“心情变化，人之常情嘛，不开心的时候好好闹一闹心情也好了啊。”胤祯笑着跟胤礻我碰了一下酒杯。
　　“今日八哥单独找九哥问话，交待九哥的事情，他办妥了吧？” 胤礻我看看外间胤禟跟幕僚喝得正高兴。
　　“一定是，九哥没少花心思，挑的都是伶俐、拔尖的。”胤祯饮了一杯酒。
　　胤禟在一群幕僚中间与他们推杯换盏，“喝。”
　　“九爷，今日心情这么好，不知道有什么好事儿。”
　　“能有什么好事儿？一切顺利就是好事儿。”
　　“那奴才送爷一样好东西 。”说罢掏出一个小酒瓶，“这是奴才刚得的鹿血酒，里面还加了锁阳，蛇床子等药材，保证爷受用。”
　　胤禟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他也没往心里去，就一口气喝干了。
　　“九爷好酒量，奴才敬你。”
　　“玉檀，玉檀？”胤禟猛推开朝露堂的门。
　　玉檀从里间一路跑到门口，“爷？”胤禟满身的酒气，脚下也有些踉跄。
　　“我渴了，还想吃桂花糖糕。”扶着门，盯着玉檀的脸看。
　　“您先进来坐，奴婢马上给您倒水拿糖糕。”玉檀扶着胤禟坐到桌子旁。
　　玉檀沏茶了菊花，兑了些蜂蜜，又拿了桂花糖糕。胤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玉檀赶快又给续了水。
　　“下次试着用茉莉做糖糕。”胤禟吃着糖糕，眼睛就没离开过玉檀的脸，她今天是涂了胭脂吗？为何在烛光下如此的娇媚动人？“你这里有没有凉水，这热水越喝越热。”胤禟觉得全身发热，好像有股热流发不出去。
　　“奴婢里屋还有一壶上午余下的水。”说罢转身进了里屋。胤禟跟着玉檀一起进了里屋。
　　玉檀一转身正撞到胤禟身上，她身上好香。“爷，你怎么进来了？”感觉的他的视线玉檀脸一红。
　　胤禟心头一动，她的声音那么招人怜爱，胤禟抬手勾起玉檀的下巴，低下头，轻轻在她唇瓣上一吻。玉檀一惊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胤禟伸手一捞便将玉檀带进怀中，吻也变得不再温柔。玉檀伸手去推胤禟，他却将玉檀的身子箍得更紧。
　　“唔……”玉檀心中委屈，他的吻占有欲太强，快要把持不住的情潮沿着胤禟的唇传递过来，从没经历过此事的玉檀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终于胤禟放开了玉檀，玉檀脑子一片空白伏在胤禟的身上喘息着，嘴唇也变成嫣红色。
　　忽然身子一轻，玉檀才发觉自己已经被打横抱了起来，她不知道胤禟要做什么，只是有不好的预感。“爷，放奴婢下来。”
　　胤禟将玉檀轻轻放到床上，俯下身去吻她的唇，玉檀能感觉到他灼人的呼吸都吹到自己的脸上，她又羞怯又委屈，眼神慌张一侧头，躲开了他的吻。他的手用力捏住了玉檀的下巴，使玉檀动弹不得。
　　他平时冷静又好听的声音，此刻尽是魅惑，他凑到玉檀的耳际将热气吹到玉檀的耳际，含混不清的说着，“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爷，你放开奴婢。”这句话适得其反，胤禟吻上了玉檀的唇，毫不费事的撬开了她的牙关，然后一路向下，亲吻她的下巴跟脖子，他伸手去解玉檀衣服上的盘扣。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胤禟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体内的热流也暂时平息。
　　胤禟起身一句话都没说，径直向门外走去。
　　玉檀翻身下床跪倒在地，“爷，奴婢愿意进宫。”
　　胤禟停住了脚脸色阴沉，咬紧了牙关，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恢复了冷冰冰的音调。“好，那我便成全你。”说罢转身而去。
　　玉檀顺势坐到地上，眼泪簌簌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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