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吾聘汝

　　褚灵均跟着总管刘福禄进了昭明宫，走到褚衍面前跪下请罪。
　　“叩见陛下！臣不知规矩，竟敢让陛下等如此久的时间！惹怒圣上！臣，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褚灵均痛不欲生。

　　其实和宋予在一起久了，难免会学会点他身上的一些优良品质，比如说那精湛的演技。

　　褚衍低着头在批阅奏折，手里握着朱砂笔，却良久不落。
　　半晌，褚衍放下笔，屏退了下人。
　　门嘎吱一声关上了，褚灵均在一旁心惊胆战，垂首，心里乱糟糟。

　　果然是演技不够是吗？！
　　声音还不够恳切！动作不够猛烈！表情不够生动！
　　是吗？！
　　果然回去还要向宋予讨教一番，是吗！

　　“王兄不必如此。你我之间……”褚衍顿住，垂下眼帘，许久没再说话。
　　“臣，臣见陛下似乎，稍有不悦，唯恐是臣惹怒圣颜，臣，臣就是被鞭笞杖责，剥皮拆骨也无法抹平臣心中对陛下的愧疚！”褚灵均不死心。
　　褚衍扶额道：“够了。”
　　褚灵均心灰意冷，果然没有天赋是不行的是吗。
　　“平身，过来坐吧。”叹息一声。
　　“臣，臣惶恐，臣……”
　　“正则，寡人说了不必如此。”褚衍按了按皱起的眉头，“寡人没生气，你过来坐。”
　　“……诺。”
　　褚灵均起身，走到褚衍斜对面的榻上坐下。
　　褚衍拿起笔继续批阅奏折。
　　一番折腾下来，只觉腹中空虚的紧，盯着褚衍御案上的点心，褚灵均很后悔早上没有多吃点再出府。
　　褚衍动了动手中的笔，将眼前奏折移开换下一本。
　　“王兄若是饿了，桌上的点心，自己拿着吃就好。”
　　“回陛下，臣不饿，臣……”肚子咕噜一声，“……”臣只是没吃饱。

　　褚衍从奏折上移开视线，瞥了褚灵均一眼。

　　褚灵均干笑着，伸出手，拿了一块点心放进了嘴里。
　　一口气接连着吃了三块儿，吃的有些急，只觉得点心都挤在食管里上不来下不去，噎的他直想去见先帝。

　　褚衍漫不经心：“以后，早晨多吃些再过来上朝，不然身子撑不住。”
　　褚灵均噎得想捶胸挠墙，听到褚衍说话，急忙放下手中的点心，深吸一口气压制食管里满塞的压抑感，道：“诺。”
　　褚衍又瞥了男人一眼，把自己的茶推到褚灵均眼前。

　　“谢，谢陛下！”褚灵均感激涕零。
　　“嗯。”
　　又是良久的无声之后，褚衍又道：“这王宫里明争暗斗，不比你到过的那些地方。当有人否定你时，你要学着出来辩论，不然就等于是默认，你会很吃亏。”
　　“谨遵陛下教诲！”慷慨激昂地应下。
　　褚衍换下一本奏折，又“嗯”了一声。

　　褚灵均胡塞了一阵，抬眼看见褚衍皱着眉头很严肃地批阅，良心终于发现，讪讪地放下手中的点心，道：“陛下有难事么，可以吩咐臣去做！臣定当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褚衍咳了两声，舒展开眉头，好笑地看着褚灵均道：“什么事都愿意为寡人做？”
　　“千真万确！上刀山，下油锅，肝脑涂地，臣定，万！死！不！辞！”又是一番慷慨激昂，褚灵均作揖道。
　　“寡人要你下油锅干甚，倒是真有件事，要拜托王兄。”
　　“陛下请讲！”
　　“请王兄，不要离开褚国，离开这王宫，不要，离开寡人。”
　　“臣……微臣……”褚灵均终于体会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滋味了。
　　褚衍斜看了他一眼，拿起茶壶，倒了一杯，突然大笑两声道：“寡人同你说笑的……寡人所求另有一事。王兄知道金家是褚国的功臣吧。可如今右相金绱却有谋逆之心，奈何兵制改革以后兵符仍有一半留在金家手中，朝中老臣有些又与旧时金家交好，今其势力发展如日中天，若其举事，褚国必会大乱，到时覃国一定会趁机攻打，所以寡人想请王兄……”

　　小日子如贼寇乘了汗血马，跑得贼快，一去不返。不知不觉间，褚灵均已在京城呆了三个月。

　　百无聊赖的褚灵均翻着眼前的江湖游侠传奇。

　　想来这三个月每天早晨他都会被小伶从被窝拖起，早早洗漱吃饭，和宋予一同上朝。下朝后自觉跑到褚衍这来，有时是陪着他处理一整日的公文，间或记录一些重要实事；有时是读一两本宋予不知从哪里搞来的，珍藏版的坊间志怪小说与传奇话本。晌午也绝壁不会担心饿着，因为御膳房会做一大桌皇家美食，褚衍每次都会很大方地任他吃喝。

　　对着书正胡思乱想，刘福禄进来，到褚衍耳边嘀咕了一阵。褚衍想了想对他道：“就移驾御花园吧，命人将使臣请到那里去。”
　　“诺。”退了下去。
　　褚灵均道：“陛下可是要接待他国使臣？要臣先回避一下么？”
　　褚衍道：“不必，王兄跟寡人一起来。”
　　“诺。”

　　这次接待的是齐国的使臣，齐国素来与褚国交好，每隔一年便会派重臣访褚国一次。双方交流一下外交政策，讨论一下经济合作，临别时再互送几本各国出色文学家的作品选集。

　　褚灵均记得他在齐国市井游玩的时候，便见过自己曾作诗集的盗版印刷品。当时还想买一本做纪念有朝一日拿给友人炫耀，却被书的价格骇掉了下巴。

　　而这次似乎并不是和以往一模一样的流程。
　　双方落座，照例寒暄了一阵政治经济政策，齐国使臣进入正题。
　　“我王素闻贵国王室中人个个面俊朗，美英姿，有德才，故想将我齐国雅彦公主嫁与陛下，一则两国联姻可使彼此感情更加深厚；二则今北方覃国发展迅速，按覃国的野心，挑起战事也是早晚之间的事，齐褚两国可借婚姻之名，联合抗击北覃。”
　　褚衍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响才道：“时间也不早了，使臣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便先安排驿馆住下吧。联姻之事得容寡人再考虑一下，明日给你答复。”说罢，让刘福禄吩咐下去，带齐国使臣到驿馆。
　　送走了齐国使臣，褚衍起身回昭明宫，褚灵均跟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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