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天堂[吸血鬼骑士/枢零]

　　——黑，好黑，妈妈，为什么不开灯？

　　是吸血鬼！爸爸，妈妈！你们快醒醒！怎么了，你们怎么了？一缕，快逃啊！

　　一缕……你在笑，你为什么要笑？爸爸妈妈都死了，你为什么要笑！

　　——滚开，吸血鬼！别过来！

　　利牙毫不留情地穿透颈动脉，尖锐的疼痛渐渐抽走生命的温度，好冷……妈妈，好冷……

　　灵魂骤然脱离□□飞升而起，停留在角落里无声地俯视着冰冷黑暗的墓室，血液在潮湿的地面上缓缓蜿蜒，血淋淋的尸体倒了一地，而墓室正中，一个吸血鬼正死死咬着死去的锥生零的脖子。

　　酒红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孔，那个吸血鬼是——

　　“小东西，喂，小东西，醒醒！”

　　啪！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正是梦境中的那个阴暗腐败的古墓。

　　巨大的水银池占据了整个墓室，两条手臂粗的铁链从墓室边墙上的浮雕兽口中延伸出来，将锥生零的双臂强行绷直成一条直线固定在了水银池的正中，施加了咒封的铁链炙烤着吸血鬼的皮肤，两者接触的地方一阵一阵地冒着焦烟。

　　然而比起大半个身体都浸泡在水银中的痛苦，手臂上的这点小伤几乎就可以忽略不计了——水银对于吸血鬼的身体有着极其可怕的腐蚀作用，肌肉和骨骼在水银的作用下不断腐烂和分解，却又因为吸血鬼的体质特征而不断恢复，所谓死去活来，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当然了，低等级吸血鬼其实并没有那么强悍的恢复能力，只是为了更彻底地折磨零，玖兰李土可谓苦心孤诣别出心裁。

　　在零的身后，矗立着的一棵大约三米高的纯金巨树，直径一人多宽的树干上雕刻着精致的花纹，花纹的尽头是数十根中空的锐利长刺，深深地没入了零的背部。

　　黑红色的液体在花纹中蜿蜒流淌，最终顺着那些长刺流入了锥生零的体内，顺着花纹的方向向上看去，赫然只见纯金巨树尖锐的枝桠上，竟密密麻麻地穿挂着至少上百名正值妙龄的年轻女子！

　　每一个少女都是被玖兰李土活生生地挂上去的，新鲜温暖的血液顺着树干上的花纹汩汩地流动着，前一批女子的血刚刚干涸，新的血液便已再次灌满了这些纯金雕刻出来的血槽。

　　黄金水银交相辉映，美轮美奂，点缀于其中的，却是冰冷腐败的尸体和几乎染红了水银池的血液！

　　九泉之下若真有地狱，大概也就是这般模样了。

　　玖兰李土的双脚悬空踩在水面上，他弯下腰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缓缓睁开眼睛的少年，却失望地没有在他的脸上发现任何情绪。

　　“怎么样，小东西，在人类血液的滋润下，睡得好吗？”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两个星期前，当他第一次将十个卑贱的人类女人穿在纯金巨树上的时候，那个就连在水银池里被侵蚀得骨肉支离的时候都不曾出过一声的锥生零仿佛疯了般地嘶喊着，连墙边固定铁链的浮雕都被他剧烈的挣扎扯歪了嘴，纯金的长刺质地坚韧，哪怕被他折腾得变了形也依然可以将那些让他生不如死的血液送进他的体内……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

　　那一天，只有这两个字，锥生零哀嚎了整整一天，玖兰李土终日未眠，听着那声音由锐利变得颓丧、再到嘶哑，直至完全喊破了嗓子发不出声音，心中的快感几乎就要赶上他亲手杀了玖兰悠的那个晚上。

　　——锥生零说的一点儿没错，折磨他，真是太快乐了！

　　零看着玖兰李土志得意满的表情，冷冷地闭上了眼睛。

　　玖兰李土并未介意他的态度，反而自言自语般地又提起了一个话题：“我最近看了一本记载，说是中国有一个很伟大的皇帝，他发明了用水银来让自己喜欢的妃子殉葬的方法。”

　　顿了顿，他捏起了锥生零瘦削的下巴，愉快地接着说道：“可惜他喜欢的那些都是人类，对于我们吸血鬼来说，喜欢的东西，就应该用那些卑贱的人类的血来保存起来，你说是不是？”

　　说着，玖兰李土伸手从黄金巨树上沾了一些残血，抹到了零的嘴唇上。

　　血液的味道让零浑身一震，他抬头，冰冷的银色瞳孔狠厉地盯着玖兰李土，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最好趁早杀了我，否则我迟早杀了你。”

　　玖兰李土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大笑道：“好啊，我等着！不过，今天嘛，你需要先借我点儿东西。”

　　玖兰李土的手暧昧地抚摸着他的耳朵轮廓，像是调情。

　　零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头，然而铁链和纯金长刺的配合恰到好处地禁锢住了他的身体，他能够移动的范围聊胜于无。

　　带着血腥气的冰冷手指忽然捏住了零耳朵上的银色耳环。

　　零僵硬地梗住了脖子，他忽然意识到了玖兰李土想做什么。

　　果然，下一刻，剧痛钻心而来。

　　零的脸色瞬间刷白，却是死死咬住了牙，一声不吭。

　　玖兰李土十分满意地欣赏着手上沾着血的耳环，愉悦地笑道：“呵呵，这个礼物，想必我那可爱的侄子，一定会十分喜欢。”

　　锥生零像触电一样抬头看向了他。

　　玖兰李土用一种鄙夷而同情眼神地看着锥生零，就像一个孩子在看一只被自己一不小心踩死了的可怜爬虫：“你还真是关心玖兰枢啊，只可惜他似乎并不那么在乎你……想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吗？我告诉你，早园武矢今天晚上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而你的小情人，现在大概正在和他那亲爱的未婚妻准备舞会礼服呢，或许，他还会亲手为他的公主更衣也说不定？”

　　玖兰李土并没有在零的脸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表情。

　　——玖兰枢，呵呵，玖兰枢。

　　听着这个名字，零忽地心中一定。

　　他看着玖兰李土，讽刺地冷笑：“你想用我去威胁玖兰枢？这未免太可笑了。玖兰李土，你觉得如果我对他真的那么重要，他还会扔下我和他的未婚妻回玖兰家的领地么？”

　　玖兰李土摇摇头笑道：“呵呵，小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心思——你误导不了我，你在玖兰枢心里究竟占多大的分量，今晚试一试就知道了。”

　　说着，他大笑着离开了墓室。

　　零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背后，纯金巨树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他的身体里灌输着别人的生命之源。

　　——玖兰枢，别上当。

　　——现在的我，已经不值得任何救赎了。

　　****

　　午夜十二点，一轮弯月高悬天边，夜风清凉。

　　人类的世界陷入沉睡，而吸血鬼的一天，才刚刚开始。

　　早园家族的豪华别墅里，水晶吊灯折射着华丽眩目的光芒，鲜红的地毯上，衣香鬓影穿梭流连，一切都极尽奢华。

　　夏季是吸血鬼传统的社交季节，谁都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多结识一些名门望族，而一些年龄适当的少女更是每天都精心打扮，她们要用自己的魅力来为家族赢得一场盛大的联姻。

　　优姬身着一套简约精致的纯白礼服坐在枢的身边，她还是不习惯出席这种场合，然而十年的岁月终究成功地让当年一穿上晚礼服就会不知所措的少女拥有了些许属于纯血之君的气度。

　　不断有吸血鬼上前来向两人行礼问候，枢一一应对，虽不过是点头之交，却无一例外地得到了一视同仁的优雅回应。

　　早园家的舞会，聚集的自然也都是温和派，气氛在一派祥和中渐渐被推上了高潮。

　　就在这时，华丽的大门再次开启，出现在门口的人却让所有人一时间都怔在了原地。

　　——玖兰李土！

　　短暂的空白之后，整个大厅一片哗然。

　　跟随枢而来的夜间部贵族们反应奇快，迅速地放下了手头正在做的事情，围拢到了枢的身边，戒备地看着忽然出现的玖兰李土。

　　玖兰枢虽然还是稳稳地坐在主位上，却也不动声色地伸手将优姬的身子往自己这边揽过了一些。

　　玖兰李土似乎早已料到了众人会是这种反应，此时反倒成了大厅中最淡定的一个：“怎么，堂堂早园家举行的舞会，就是这样欢迎纯血之君的么？”

　　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十年前玖兰李土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事情，而少数的知情人，此时心中虽是震惊莫名，却也知道轻重，纷纷在面上做出一副茫然无知的表情。

　　早园武矢当然不相信玖兰李土只是来参加舞会这么简单，然而对方毕竟是纯血种，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连忙安排人手在大厅的另一头给他加了个正位。

　　玖兰李土却没有忙着就坐，反而缓缓踱到玖兰枢面前，挑衅地笑道：“怎么，我亲爱的侄子，见到我大难不死就如此难过吗？”

　　“怎么会？”玖兰枢直视着那双邪异的阴阳眼，不动声色地说道：“很高兴能再次看到您，伯父大人。”

　　停顿了一瞬，他微笑着压低了声音：“这样，我才好彻彻底底地杀了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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